《富贵儿，Lucky呀》吉兰

61、061 慷他人之慨

　　这位吕大乐倒也勉强算熟人，他就是一脚把当初要跳楼的杨朦朦踹进去的那位退伍转业警官。看见杨朦朦，自己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不知道是提起来凑凑近乎套套关系好，还是闭嘴不提好，毕竟又不是什么好事。
　　倒是杨朦朦落落大方，谢谢了他，把王思菱的手机、电脑都提供给了他的同事，还带着他们一起去了王思菱的寝室。
　　“吕警官，您别嫌我多话，我对办案流程不太清楚，就是问问，茂林的手机扣押了吧？”
　　“扣了扣了，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昨天，吕大乐接到电话出警，本来也以为就是三角恋闹大了，还心想小姑娘打架挠脸揪头发都跳过了？咋还能上刀了？现在的小姑娘真可怕。可看茂林那么不会说话，他们借来的心理顾问和A大那个辅导员都是一脸阴郁看着他，他二话不说就把人以协助调查的名义扣了。那要不是因为这小子，楼上俩小姑娘能闹得要死要活？他肯定不是个好东西，得带回去好好问问！
　　吕大乐这直线思维算是立了功，他收队的时候就顺带着把茂林一起带回了局里，在警车上茂林被吕大乐一直盯着，也没敢掏出过手机求助自己的“导师”。

　　最开始在王思菱和茂林的寝室都没发现什么，可等通过王思菱手机里外卖地址找到他们同居的房子时，那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之前出现在照片和视频里的虐待道具散落的哪儿都是，甚至还有手机三角架和打光灯。

　　“我怀疑茂林应该不只是卖照片和视频，他可能还会在群里或者非法平台上进行直播。”毕竟，王思菱手机里的只是茂林发过来威胁她、贬低她的部分照片和视频，茂林恐怕有更多不堪入目的“作品”握在手里。

　　取证完毕后，再回到审讯室，吕大乐的表情比一开始更冷峻了，说实在的，他人生这头二十多年过的实在有些环境“单纯”，部队大院出身，到了岁数就去当兵考军校，边境做了几年缉毒，妈妈哭死哭活想让他转业回来，毕竟边境缉毒是真的牺牲啊。妈妈跑去边境小城足足住了几个月，他磨不过妈妈，再加上父亲这几年身体也大不如前，终究转业回来了，可让他在刑警和航空警卫中选，他偏偏又忍不住选了刑警。
　　他见过要钱不要命的毒贩子买卖、利用兄弟妻儿，也见过为了口角就捅死别人的混混，可说到底，他曾遇到过的那些罪犯勉强也算事出有因，缺钱、没文化、脾气暴、醉酒，茂林这种无缘无故便盯上了个姑娘，把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倒是能和上个月在街上无差别捅人的疯子好好聊上几句“犯案心得”。

　　铁证在眼前，茂林先是疯狂叫骂警方取证不合法，又没完没了强调王思菱自己乐意的，那警察还能管得了别人在自己床上玩什么花样？
　　他一开始也还算小心，卖照片的交易全用的王思菱的微信，可后来发现在群里直播打赏更赚钱，他对金钱往来也就没那么小心了。交易流水一拉，涉及金额巨大一定，茂林立刻怂了，这时说起让他戴罪立功这事，立刻配合起来。

　　吕大乐在他和电子取证技术员身后，看着他挨个交代平时如何和“导师”联系，都有什么群、什么隐藏网址。这位被他在聊天记录里奉为“天师”的“导师”被他卖得干干净净。
　　取证过程中，负责的技术员是个女警，愣是被群里那些侮辱性的聊天记录、照片和视频逼得吐了出来。

　　“你没事儿吧？要不歇会儿吧？你们还有没有男技术员，换个人过来吧？”一开始令人受不了的往受害者身上烙印、吊起来打都不算什么了，更可怕的是这群泯灭人性的家伙把受害者当狗、当死物娃娃、当板凳、当烟灰缸，吕大乐自己看着都恶心，想想人家姑娘吐出来那真是一点儿不稀奇。
　　女警一抹嘴，虽然刚在卫生间漱了下口，可总觉得嘴里还有味儿，又多喝了几口浓茶压一压，“没事儿，咱回去吧，今天我当班，肯定不能耽误你们办案，我今天肯定把取证做完！”

　　这群里现有的成员足足三百余人，顺着IP找下去，硬生生办成了全国大案。拔起萝卜带起泥，最终涉及者众多，可为了别“法不责众”，叶局通报给其他地方分局进行协查的，都是些犯罪事实确凿的。满打满算，把这个范围定在了五百以下。
　　有洪院长这个桃李满天下的泰斗盯着，有些原本想和稀泥批评教育一下的地方也不得不认真办了起来，有些小地方的公检法部门因常年人手不足、素质不高不想办，可这事儿都已经闹成了全国大案，自己这儿掉了链子，领导也要跟着吃瓜落，不得不请教起兄弟单位这事儿该怎么做。
　　因此，难得这件事没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愣是对这近五百人分门别类，教唆自杀、强迫□□、诈骗钱财、传播贩□□秽物品总有一款罪名适合，某些有贼心没贼胆的，凡是在直播中打赏行为属于协助□□，也抓了。

　　洪院长联合了多地的法律援助机构，对能识别出身份、愿意报警的女孩或其家属，免费代理了民事部分诉讼。
　　尹一欢和卢燕也参与了相关的文书工作，楚苑所在的律所也代理了X市一受害女孩家属的诉讼，为什么是家属呢？因为女孩已经自杀身亡了……

　　这女孩便是“导师”的最初作品。
　　这位大名鼎鼎的“导师”起初其实不过是个没人会看一眼的网吧混混，沉迷各种罪案美剧，在某次刷剧的时候见识到了什么叫PUA起了极大兴趣，那时网警对PUA不像如今一样管得紧，“教材”大把满天飞，他“学成”之后摇身一变把自己包装成了个归国成功人士，P图技术了得，今天高级餐厅吃饭、明天马场赛马。
　　在一次去五星酒店后厨帮工打工时，他见到了和朋友来X市旅游的受害者，刚刚高考完和朋友毕业旅行的女孩家境富裕、父母保护得有些不谙世事，没多久就中了他的套。
　　原本他想着就此收手，毕竟能“入赘”进如此富裕的人家他也算实现阶级跨越了。可在某次冷暴力，女孩为他自残后，他发现金钱带来的快感，远远比不上这些家境富裕、样貌姣好的“女神”为他付出生命来得强烈！
　　以死来证明对我的爱吧！

　　他藏在虚假的人设背后，藏在飘渺的网线背后，唆使着一个又一个跟他一样的人渣，逼迫着女孩们为爱献祭……

　　那些曾经看都不看我一眼的女人，如今不也都一个个为我要死要活，你们这些贱人！不打不听话的贱人！你们只配被鞭打！被践踏！

　　然而这位不可一世的“导师”在警察上门后，立刻痛哭流涕，说自己那都是真爱，自己遇到的女孩都脆弱，不知道女孩们怎么就都自杀了。铁证如山摆在眼前后立刻自抽嘴巴，认罪态度良好，就想求个宽大处理。

　　这案子涉及之广、跨度之长，生生把大家从初夏熬到了寒冬。
　　说起来也不算巧，毕竟中国人总有把大事在年前了结了的习惯，从进入腊月开始，就陆陆续续有法院进行宣判，到今日小年腊月二十三，这最后一起针对“导师”的宣判也终于结束了。

　　因为本案涉及个人隐私过多，因此采取不公开开庭审理。
　　之前来协助楚苑的洪院长，带着杨朦朦、尹一欢和卢燕在外面等，算洪院长还有几分薄面，她们可以在一间空会议室里等，不用外面车里冻着。
　　“怎么样？”
　　负责公诉的检察官是尹一欢有过一面之缘的房英博叔叔，“我的教授唉，您都亲自来督工了，我们哪儿敢松懈！多次教唆他人自杀的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但您也知道，我们这边废死派占上风，无期，缓刑两年。”
　　负责民事诉讼部分的楚苑也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不在体制内，能说得话更直白些：“本来我想着好歹赔偿多要点，结果他父母也没钱，自己大部分财产都算诈骗退还还活着的受害人了，这一趟白忙活！无期，说得好听！表现好要不了二十年出来了，他才不到五十岁！让我们怎么跟受害人家属交代？真有阴灵索命，记得不但要索他，把那几个叫唤着废死的也一起带走吧！”
　　洪院长对这个结果自然并不满意，无奈地摇着头：“慷他人之慨啊！”

　　虽然判决未达到洪院长期待的力度，但这起跨年大案终于落幕，虽然说是因为涉案人员众多，涉及隐私及细节过于猎奇，案件要保密，可媒体毕竟是闻风而动的敏感职业，接二连三的各个法院官网上出现跟PUA相关的案件宣判结果，没多久就有好宣传出镜的警方或检方领导喜气洋洋地接受了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