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儿，Lucky呀》吉兰

60、060 不寒而栗

　　她们赶到洪院长办公室的时候，沈怡和王思菱爸爸已经提前到了。
　　王思菱爸爸倒是不懂P不PUA啥的，他是个大老粗，拆二代，不算大户，可也拆出了三套大三居，一套和爹妈一起自住，另外两套出租，A市房价高，每月进账也小两万，平时不想呆在家里就去跑跑滴滴赚个零花。本来也以为是自己姑娘没出息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可那学校院长文化人说自己姑娘是被男人骗的，就像传销组织洗脑一样，可以收集证据告他！他就赶紧风风火火带着女儿的手机、电脑过来了。
　　手机、电脑都是指纹锁，他虽然学上的不咋样，但是跑滴滴可是让他对手机咋玩门儿清，这些手机、平板、笔记本等等电子产品，别的中年爸妈可能玩不转，王思菱爸爸都很灵，甚至现下流行的网游他也跟着打。所以姑娘的手机、电脑他都提前解了锁带来。

　　洪院长先带着她这次案件的研究生和大家打了招呼，也不算陌生人，就是之前工地抢劫□□致死案的幸存者杨朦朦，她如约考上了洪院长的研究生。
　　然后，废话不多说，洪院长就开始翻王思菱和茂林的聊天记录、王思菱的购物记录等等，辅以尹一欢、卢燕和沈怡三人的描述。
　　三人虽从王思菱的日常接触中，就能感受到王思菱和茂林的恋爱关系不是那么正常，但摊开了看聊天记录则实在令她们震惊。

　　从获知王思菱不是处女开始，茂林就开始不断抓着这个点打压她，任何正常的谈话都能被他抓到一个点联系到性，接着就是连续数小时的辱骂和陈述他因她的“肮脏”而痛苦，要她道歉，要她补偿，王思菱也曾试图说服茂林虽然自己的第一次没有留给他，但她真的很爱他。可惜，这份爱被茂林变本加厉地拿来利用压榨她。
　　从购物记录来看，前前后后，王思菱给茂林买限量球鞋、潮牌衣服、大牌包包，光是淘宝这一个软件上就花了十几万，更别提还有不少是微信代购的。
　　“我……我们家虽说拆迁拆得有点小钱，可也禁不住这么花啊，菱菱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通讯录里没完没了的陌生电话未接记录，以及催收短信，足以证明她的钱都是怎么来的。
　　这件事就这样陷入了死循环，茂林因为嫌弃王思菱不是处女而百般刁难，王思菱被茂林控制了愧疚之心无限讨好他的欢心，无止境的满足他的物质欲望，父母管得严不可能给她那么多钱，她就开始从各种小贷平台借钱，正规的平台借完了信用毁了，又沾上不正规的平台，最终陷入了裸贷的套路，被茂林发现之后，愈发觉得她脏、她贱、她配不上自己，被男友和裸贷催收双重打压的王思菱也愈发的精神脆弱，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茂林，最终为了留住茂林，到了茂林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地步……

　　不仅是遵从他的意愿去帮他追他看上的新猎物，为了满足茂林的金钱欲，无法再从小贷平台借到钱的王思菱，开始被茂林逼着拍裸照、做福利姬在外网卖钱。

　　【王思菱：我不想拍，我求求你，我只想给你看，求你别给别人。你想要的那个包，我会去找我父母要钱的，好不好？】

　　王思菱爸爸看着聊天记录时间，也回忆起女儿确实那段时间回家，以要报英语补习班的名义要过钱，但是妻子管得严，没有直接给钱，说到时陪她一起去报名，就顺便交钱了。

　　根据聊天记录，一周后，没从父母那里要到钱的王思菱终于在茂林的打压下同意了。

　　【茂林：这就乖了。记住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不许再和我说不，只要你乖，我就会娶你的，知不知道？】
　　【王思菱：知道了，谢谢宝宝。】

　　从茂林要求她帮自己追丁芷蝶开始，王思菱给茂林的备注，以及她日常对他的称呼都变成了“宝宝”，不同于正常情侣间亲昵称呼，这个称呼在他们二人中间更像是被奉上神坛的宝物与被洗脑匍匐在神脚下的奴仆间的尊称。

　　“我错了，宝宝”“求求您，我会听话的，宝宝”“谢谢您，宝宝”“我是宝宝的狗”“宝宝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抛弃我，求宝宝了”……

　　我是爱你的，但我这么好，我当然配得上一个处女，可你不是，但我还是爱你，深刻犹如爱我的母亲。
　　你这种肮脏的贱人当然要为了回馈我的爱，就像母亲一般无私的爱我。
　　我在床上亲昵地喊你“妈妈”，下了床你便得为了配得上这句称呼、这份爱，为我花钱、为我卖身、为我低三下四。
　　我原本是个多么好的人，都是因为你不是处女，才把我逼成了这副样子！你这个贱人！

　　茂林从交往之初就控制了王思菱的社交，每个王思菱的朋友，他都跟王思菱说对方给他留了电话、打了眼色、摸了他的手等等令人遐想的细节。王思菱越发紧张男朋友的受欢迎程度的同时，也和自己的朋友渐行渐远。
　　这便有了一开学，沈怡不过是谢谢茂林搭手帮忙，王思菱就没完没了骂起来的事情。
　　王思菱总是在和茂林分享定位，她的选修课和茂林一样、社团和茂林一样，她的生活已经完全成了他的附庸。
　　然而在她已经如此“听话”的前提下，茂林也总是会想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惩罚”她，各种捆绑、狗笼禁闭、胶衣窒息的虐待游戏视频和照片层出不穷，她全身都被剃光了毛发，更是在私密处文上了“宝宝の奴”。茂林不仅自己虐待她，他在网上卖她的照片，有下流的摄影师也掺和了进来……

　　她变得麻木而疯狂，她的世界中心就是茂林，所以在王思菱以怀孕逼他兑现娶她的承诺时，茂林玩腻了，以“谁知道你怀的是谁的种”撇开她之后，她崩溃了……
　　她想要复原，想要回到过去，想要回到刚开始和茂林谈恋爱的时候，事情是从哪里开始出错的呢？是从她不是处女开始，他一直都说她应该赔给他一个处女，于是她逼上了丁芷蝶，都是她不识抬举，是她破坏了自己和茂林的幸福生活，如果她答应就好了……她一定得答应……

　　洪院长沉默了，王思菱爸爸早就看不下去想冲去揍茂林，被杨朦朦带出去劝说安慰。余下的三个姑娘都在自责，我为什么没发现？我为什么没帮帮她？

　　“之前王思菱找我借钱，因为她之前借了就没还，我不仅不借还讽刺她……”卢燕咬着手指，虽然王思菱跟谁都不亲，但沈怡又要上课又要打工，尹一欢从大一第二学期就基本不住宿舍了，说起来，她和王思菱相处时间算是最长了。“我该借给她的……”
　　洪院长拍拍她，“这不是你的错，没人填的上这个无底洞。”
　　尹一欢则完全无法理解这一切的开端，“茂林做这一切是为什么呢？就为了他不是王思菱第一个男朋友，就这么折磨她？”
　　沈怡摇摇头，她生长于小地方的城中村，不同于学术上什么PUA啊、情感操控术啊之类的官方说法，村里这就是个简单的训媳妇儿的方法，“就算茂林是王思菱的初恋，他也能找到别的地方打压她，PUA可能是个新词，但这种做法可不是，千百年来男人对女人、主人对奴隶、资本家对被剥削者，都在用抓住弱势者的一点小错无限放大的方法，来打压对方的信心，控制弱者，让弱者失去主见，成为麻木听话的木偶。”

　　她拼命读书，就是为了逃脱她原生家庭的这种“驯服”生存环境。可万万想不到在A大这种顶级学府，照样有这种人渣，由此可见人品和能力实在没直接关系。

　　从洪院长的角度看，这件事比她原本想的要大，茂林触犯的不仅仅是涉及到PUA常见的虐待罪，还包括以牟利为目的，制作、复制、贩卖、传播□□物品，强迫□□且导致造成被强迫□□的人自残属情节严重。
　　前期茂林对于PUA常见的五步陷阱法操作的非常精准，如何利用高压话术引诱王思菱迷恋上自己，如何利用称呼的转变制造形象颠覆并引起情感共鸣，如何通过忽冷忽热的态度让王思菱在他多次分手、冷暴力后因为他的点点温情而迷失、自我意识模糊。
　　洪院长见识的PUA案件逐年增多，她意识到茂林前期操纵得越精准、越成功，便显得他得手之后疯狂不知扫尾，甚至他自己的脸都出现在那些照片中的鲁莽行为，十分割裂。
　　一个无法自控，为了私欲疯狂压榨“猎物”的人，不可能做出最开始的精准操纵，他背后估计有位“导师”。

　　PUA作案团伙常年藏在网线背后，一有风吹草动立马解散群聊，经常等警察抓了人再去顺着嫌疑人交代的联系方式联系上线时，号早就注销了。
　　这一次怕要多谢应处长这个稍有风吹早点就立马封锁消息、打点媒体的“小心人”，茂林自昨天下午出事开始，就被警方以协助调查名义带走了，估计也顾不上联系他的“导师”。

　　洪院长立刻打电话给A大所在管辖区分局局长，阐明了事情经过与她的想法，昨天连狙击手都被调过去了，这个大阵仗，哪怕叶局今早刚出差回来，底下粗略跟他通气过发生什么了。原本以为只是小姑娘恋爱脑，前女友打现女友，现在一听洪院长说，赶紧问了办案刑警是哪个？
　　“是吕大乐。”被叫上来了解详细情况的队长说。
　　叶局一听乐了，得亏是那愣头青，做什么都过分认真，不然换别人没准不会把茂林押这么久，要是早点儿放走了人让他和“导师”通了气，那这案子怕是最后又要一场空了。
　　“老洪那儿发现了证据，让小吕带着取证那帮小子过去一趟，老洪腰腿都不好，别让她跑一趟了，正好去这些学生的宿舍也看一看！”
　　“叶局，都给您说了，您这口头语得改，咱今年大学生再录进来取证有超过一半都是丫头了，您再这么不注意，回头媒体前头又说错了，宣传科又不好过。”
　　“好好，我错了，这不是从和尚庙过过来习惯了嘛！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一定记得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