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儿，Lucky呀》吉兰

3、003 阿发

　　程涛收了金暄冬让帮忙找狗消息之后，立马回了他保证完成任务。昨天早上本来他蹿到学校这一路就有点儿纳闷，难道今天他真这么快？金暄冬没追上他？还是这厮抄近道了？但是赌约都出口了，他就玩命往学校骑来着，压根没想回头。结果他到学校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看见金暄冬。他是语文课课代表，第一节课课间，去老师办公室帮忙拿电脑和卷子的时候，才听见金暄冬爸爸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说出车祸了。给金暄冬玩命发了一天信息，他都没回。现在好不容易金暄冬有信儿了，他响应最积极。
　　“就小白狐狸狗么？还有啥特征么？”金暄冬照着手机读。
　　尹一欢皱眉想了会，阿发就是只普通的银狐犬，实在谈不上多明显的个体特征，“叫它阿发，它会应的。”
　　“这也不算啥特征啊。”金暄冬挠挠头，没忍住小声吐槽：“你说你一挺风花雪月的姑娘，养条狗怎么取这么财迷一大众名字。”
　　“阿发这名字怎么了！阿发要是找不到，你就有新名字了！你叫富贵儿！跟阿发正好姐弟！”
　　“怎么就姐弟了！我找不找我就还多了个狗姐姐是么！”金暄冬终于被尹一欢呛出了脾气，瞪她。
　　尹一欢倒是丝毫不怕他：“狗狗一岁等于人类7岁，我们家阿发今年3岁了，约等于人类21岁，叫个姐姐委屈你了么！”
　　金暄冬瞪不下去了，屈服道：“行，不委屈。”
　　“而且，富贵儿啊，”尹一欢故意拉长声音说道：“风花雪月不是这么用的，你刚刚是不是想说风光月霁？但这个词你放刚才那句子里，也不是很合适的。风光月霁是用来比喻胸襟开阔、心地坦荡。”
　　艹！（指一种植物）——金暄冬内心弹幕没忍住种出了一片草原上跑满了草泥马。

　　之后整整一个月，一到放学时间就会有一群男学生满大街捏着嗓子喊：“阿发啊！阿发！你在哪儿啊？！阿发快出来！”

　　因为尹一欢的坚持，最终还是采取了方案一，保留左腿，先观察神经恢复情况，等右腿恢复后一起做复建，看左腿恢复情况。金暄冬仍旧天天跑医院，但是因为一直找不到阿发，他没法面对尹一欢的失望，就变成了门口偷偷看她一眼就走。
　　今天是尹一欢出院，老尹的父母，也就是尹一欢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知道孙女出了车祸，奶奶立马心脏病犯了，现在在家养着，老尹是万万不敢让他们来医院帮忙，奶奶能抱着孙女哭出一条银河。楚宛是孤儿，爹妈是谁都不知道，尹一欢就没姥姥姥爷。家政张阿姨又忙着在家盯着装修工人做收尾，尹一欢要坐很长时间的轮椅，家里本来是复式小二层，尹一欢住楼上，老尹找了软装设计师把女儿房间换到一层主卧并在家里安装了许多防撞设置以及把手，方便轮椅进出以及尹一欢起身。

　　老尹夫妇跑上跑下忙着结算、听医嘱，让金暄冬帮着陪着尹一欢。他不好再躲，只好咬着牙进了病房：“我没找着阿发，你以后都叫我富贵儿吧！”甚至还咬牙补了一声：“旺旺！”
　　“你不是说很多朋友帮着找么？怎么连条狗都找不到！”尹一欢因为医生降低了止疼药剂量，今天一天都疼得暴躁，看谁都不顺眼：“而且你这么多天没来了，你是不是不上心，就是骗我？”
　　“我来了，我就是没找着不好意思进来。”金暄冬有点儿委屈，他发动了田径部和自己班的大部分男生，大家又联动着发动自己的亲朋好友，现在都快半个初中部的男生人手一张阿发的照片了，死活就是没找到。
　　但他也知道尹一欢更委屈，他从尹叔叔那儿得知阿发是尹一欢捡的，估计是谁家大狗生的多了，主人不想养那么多，就把小奶狗扔垃圾箱了，尹一欢也是略有点儿娇生惯养长大的，那天听见声音之后愣是翻了垃圾箱毁了一身衣服把阿发刨了出来，一开始老尹都觉得这狗活不成了，是尹一欢小心翼翼养了一个月养活过来了。这么有感情的狗，愣被他车祸撞失踪了，说实在的，家养的狗狗，还是小狐狸犬，一个月找不着基本就快宣告死亡了。可尹一欢现在天天都在疼，他也不敢刺激她，只能安慰道：“我再找，肯定能找着，那我都说了它一天找不到，我就替它一天，你当我愿意叫富贵儿么！我姓金啊，金富贵儿，这什么土气的名字啊。”
　　尹一欢被逗笑了，“你们家不做生意的么？这名字多恭喜发财啊。”
　　“生怕别人不知道我爹暴发户啊。”

　　尹一欢是个特别怕疼的人，最开始学舞蹈的时候，筋骨没拉开，一压腿就鬼哭狼嚎地哭，天天哭得被老师说都怕隔壁举报她虐待孩子。现在也是，医生降低了剂量防止止疼药成瘾，按说这个疼痛感知放一般人能忍，搁她，就是疼得整个人都打蔫，还有点儿哆嗦。金暄冬看她嘴唇都发白，上个星期他闹着要护士给她加止疼药，被医生训了一顿，知道不可能替她加药了，就拼命想说点儿今天学校又发生了什么转移她注意力。
　　“我们今天训练，老蒋路过来着，他又内涵我们。”老蒋是教务处主任，aka全校头号反派，小到男生头发长过后脖领子、女生头帘过眼睛、留长指甲涂指甲油，大到早恋打架逃学，啥啥都管，眼睛尖得女孩涂个透明粉这么不起眼颜色的指甲油，都能被他发现；随身小包里必备卸甲水和小剪刀，你要不想要他剪得鬼畜头型，最好自己老老实实遵守校规。
　　“说你们什么了？”
　　“我们上次区运动会成绩不是一般嘛，他说我们混上运动员二级保高中直升之后，是不是就不好好训练了，嘁！”
　　“那你们好好训练了么？”
　　“那肯定啊！王头儿，就是我们总教练，打运动会结束就对我们没好脸子，训练半点儿不放水，我现在看见操场就腿软。”
　　“我知道那种感觉！你知道贾谊么？她比我有天分，好多动作她一做就会，我就偷偷下了课在练舞室练一下午，然后等上课的时候再学她一样，风轻云淡地把动作做出来。其实前一天我早就累得腿软了。”
　　尹一欢止疼药劲儿上来了，讲话的时候有点儿傻傻地笑，看得金暄冬心里一抽一抽的，特别尴尬地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来不及中考了啊？那也直升么？咱们可以继续做同学。”
　　“我……不行吧？之前是说可以给我直升名额，但那是因为我芭蕾能拿奖，现在……不行了吧？”
　　这话题转的！金暄冬深刻感受到了亲妈每次骂自己二愣子时的心情，他猛地站起来：“老蒋不能这么卸磨杀驴！他要是不给你直升，我就带着人天天堵他办公室门口去！”
　　“你是和楼下医闹学的么？好的不学，坏的学得倒挺快。”

　　“唉，你们说我这个教导处主任当得多难，学生就这么明目张胆说要来堵我门！”
　　俩人往门口一看，老蒋！
　　“开玩笑的，这么大孩子，嘴上没把门的。”老尹和楚苑就跟在后面，“欢欢，蒋老师来看你。”
　　“欢欢，你别瞎想，安心养着，直升名额肯定给你留着。”
　　“不用不用，”楚苑拒绝了，“她到6月的时候能去中考，不过我们从医院开了中考体育免考的证明，这个得麻烦您回头帮忙走下学校流程。”

　　“现在我跳不了舞只能学习，你开心了？”尹一欢瞪着她妈，从小她妈就不喜欢她跳舞，别的孩子把舞蹈当专业学的都不参加学校补课，而是去补舞蹈。只有她，被楚苑按着，学习必须保持在中上段，五中初中一个年级近500人，月考一旦排名在200开外，楚苑就会把她的舞蹈课停掉。“你是不是盼着我腿断了啊？所以医生说截肢你那么痛快就同意了？”
　　“妈妈也是为你好。”老尹叹口气，走过去护住女儿，转头给老婆打眼色：“你送送蒋老师，人家好不容易来的。”

　　老尹属于溺爱式当爹，楚苑因为是孤儿院长大，主张独立式育儿，导致家里就是严母慈父的模式。女儿和老婆本来就不亲，老婆做律师的，强势习惯了，明明因为女儿的事儿最近总是回家就哭、夜里还噩梦连连，可在女儿面前还总是一副强势下命令的模样。老尹也能理解楚苑，他是个在生活上就没什么主见的性格，除了拉小提琴相关的事情灵光，其他什么都不会，就拿这一个月他为了照顾女儿休假这事儿来说，幸亏团内有替补，团外他签约的是他弟弟开的经济公司全权包办，不然怎么处理这些不能去的演出他都搞不明白。
　　欢欢舞蹈肯定是跳不成了，楚苑能立刻下定决心主张让女儿赶紧好好学习当然是为了女儿好。总不能一家三口天天抱着哭，那才真是过不下去了。
　　可欢欢本来因为楚苑想采用截肢的方案就一直在生气，现在真的是处处都能跟她妈别苗头。老尹只能在中间当和事佬，和稀泥、两头劝。

　　这一路回家，老婆和女儿还是谁都不理谁，可算进了门有家政张阿姨活跃气氛：“哎呦我们欢欢小公主终于回来了！嬢嬢给你收拾了新房间，阳光可好了，被子嬢嬢也给你晒过了，我们欢欢今天晚上就可以睡在松松软软有阳光味道的被子里！”
　　张阿姨是南方人，几年前刚来X市当家政阿姨的时候，因为普通话不标准，X市又是北方城市，实在不好跟客户沟通所以被退回公司好几次。幸好楚苑在南方上的大学，跟室友学过一些，基本能听勉强能说。终于找到能留下的客户家，张阿姨就特别努力，于是就一直做了这么多年。
　　“医院叼得狠，不肯让你吃我送的饭菜。嬢嬢在的家政公司有教病号饭要怎么做的，我们欢欢可回来了，让嬢嬢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张阿姨塞给欢欢一个纸包，“来，丢垃圾袋里。”
　　“这什么呀？”尹一欢听话地扔进垃圾袋。
　　“这里面包着煤，嬢嬢那边出院都是这样的，丢掉霉气，以后就顺顺利利。”张阿姨倒是挺会指使人，看见门口把人送回来之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的金暄冬，随手就把装了“霉运”的垃圾袋塞给他，“小哥，帮忙扔楼下去，然后上来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