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风飞过星辰》维昴

86、慎重

　　逛到家居专柜，白淅专心致志挑浴巾，贺深充满爱意地欣赏她，视线里突然出现两位熟人，熟是熟，但万万想不到这两个人会走在一起。
　　“姐？”贺深惊愕地打招呼，带着十二分不确定性，仿佛眼前这个女人只是个与贺忆容貌相似的陌生人。
　　听到贺深的声音，白淅抬起头，注意力从浴巾转移到对面，“邢队？”
　　这不是上午才见过的邢绍恩，他的右手似乎牵着贺忆，虽然刚刚在前一秒被她甩开。
　　可是，这两个人，明明各方面非常不搭边的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在一起，还牵着手。
　　白淅发出了与贺深的同款疑问。
　　贺忆与邢绍恩，两人在一个月前还是警察和犯罪嫌疑人的关系，怎么现在看上去像是对恋人？
　　“小深，小淅，这么巧。”贺忆像是被撞破了羞涩秘密的小女孩，尴尬地和弟弟弟媳招呼道。她其实很想装成隐形人，与他们视而不见，或是遁地溜走。
　　相比之下，邢绍恩邢大队长可就坦然大方地多了，他热情地说：“白律师、贺教授，你们也过来吃饭啊，这里吃饭的地方多选择面大，吃完饭走一走也挺凉快，适合约会。”
　　在场的四个人只有他最自然。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找个地方喝点饮料，聊聊吧。”贺深看着贺忆说。
　　他现在需要一个解释，一个合理合法的解释来说明为什么贺忆会和邢绍恩在一起，约会。
　　经过庄墨霖的事后，贺深认为自己有必要对贺忆的感情负上一点责任。他是她唯一的弟弟，应该多关心她、保护她，而不是放任她随便被人伤害、欺负。
　　所以，现在，他需要了解贺忆与邢绍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白淅本着一颗有瓜没道理不吃的八卦心乐见这种会谈。
　　倍感尴尬的贺忆自然想拒绝，可惜她还没开口，急于和未来小舅子搞好关系的邢绍恩先应承下来了：“好啊，走一走刚好有点渴，不到8点还早，聊聊天好。是吧，小忆。”
　　这意见征求的，聊胜于无。
　　商场里吃饭的地方多，喝饮料的也不少，咖啡、奶茶、冰淇凌各种店铺任君挑选。
　　贺深选好店，落座后点了壶普洱茶。
　　贺忆端着茶杯，时不时轻轻抿上一口。
　　贺深阴测测地看着对面端庄优雅的贺忆，以及她旁边呆头呆脑的邢绍恩，怎么看怎么感觉不配。
　　“什么时候开始的？”贺深问道。
　　白淅忽然想起，贺深曾经总结说这句是聊八卦的万用开头语，还真是好用。
　　“开始什么？”贺忆反问。果然是又刚又飒的姐姐，不接贺深的话，不按寻常路子来。
　　“你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贺深换个问题继续问。
　　“朋友。”贺忆淡淡地说。
　　“男女朋友。” 邢绍恩紧跟着补充道。
　　“认真的？”贺深沉着脸，一副敢说个“不”字就让你血溅当场的既视感。
　　“奔着结婚去的。”邢绍恩看着身旁不语沉思的贺忆说。
　　“邢队，你和我姐姐差距不小，我想这点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贺深突然表现出一股长辈的威严范。
　　像极了旧时代棒打鸳鸯的封建父母，又或者霸总小说里甩手“给你2000万离开我儿子”的恶婆婆。白淅边吃小点心边在心里暗中编排着。
　　“什么差距？”邢绍恩一脸懵，看来他自己并不清楚。
　　“小深，”贺忆解围道，“我们俩才刚刚开始，从朋友做起，试着交往看看。你不要这样。绍恩他，是个性格很好、正直善良的男人。”
　　“我哪样了？”贺深凶巴巴地问。
　　“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贺忆皱眉，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更好的形容词。
　　“刚开始……你倒是很向着他。”贺深喝了口茶，缓解一下心中的不忿。
　　他这个亲弟弟像是吃人的恶魔，一个外人反而是性格好正直善良的人，偏心程度真是可见一斑。
　　“小深，我知道你关心我。只是，我这么大的人知道该怎样做比较好。我没有自虐心理，懂得趋利避害，肯定会做出最利于自己的选择，你要对我有信心。”贺忆沉缓的语气徐徐说来。
　　“那个，插嘴问一句，我跟贺忆的差距在哪里？我明明比她高呀？”沉浸在若干问题前的邢绍恩依旧一脸懵，真诚地发问道。
　　果然，不在案情里的邢队智商掉线。就他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追上机敏聪慧的贺姐姐的？白淅在内心同样真诚地发问。
　　贺忆贺深姐弟俩像看地主家的傻孩子一样，四道内涵丰富的目光齐刷刷扫向邢绍恩。
　　这场面实在太虐心。
　　好心的白淅看不得傻孩子，不，老实人邢绍恩这般智商碾压式地被欺负，出言解释说：“贺老师的意思是，邢队你没贺姐姐有钱有貌有才华，而且她年纪比你大还离过婚，你看你连恋爱都没谈过肯定不懂女孩子的心不会知冷知热地关心她……”
　　“这些重要吗？”邢绍恩有些自闭了，他可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
　　“不重要吗？”这次轮到世俗的白淅被问得一脸懵。
　　“谈恋爱，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两个人是否真心喜爱彼此吗？”恋爱婚姻小白发出来自灵魂的拷问。
　　贺忆看向窗外，一副已弃疗的神情。
　　贺深看傻子的目光转向贺忆，似乎有些理解姐姐的选择了。
　　天真可爱的邢队在爱情里还是个质朴的小学生，或许带来的伤害也没有多大攻击力。
　　“相爱当然重要，不过要结婚，总会考虑一些外在因素。”白淅振作起来，诲人不倦地开起白老师婚姻小课堂，为天真的小白同学邢绍恩答疑解惑。
　　“外在因素跟我们两个人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跟那些什么外在因素结婚。” 邢绍恩满不在乎地说。
　　“你不怕别人说闲话吗，评头论足之类的？”白淅带着几分讶异问。
　　“我哪有闲功夫管别人说什么。”邢绍恩感觉白淅才是个小白，“难道你答应贺教授求婚的时候，先盘算了一番你们俩在各方面配不配？”
　　“万一有一点不配，这婚难道就不结了？白律师，虽然你们当律师的精于计算，但应该不至于这么功利吧。这样的话贺教授得多伤心啊。”
　　邢绍恩说到此处有些共情了，饱含同情地看向贺深。
　　“不是，我当然没有。但是，这就是现实的婚配市场。”白淅分辨道，得让小白认清现实。
　　“我们是自由恋爱，只有相亲才像你说的那样各自摆条件进行匹配，这是对人的物化，是对人性的侮辱。” 邢绍恩激动地说。
　　怎么说着说着就上升到人性了呢，而且这话题明明是贺深开启的，白淅因为自己一番好心却受到攻击莫名背锅感到很委屈。
　　“考虑周全总是没错的。邢队，既然你是认真的，就好好待我姐姐。我希望她生活幸福，如果你不能让她幸福请你早点放手，如果她受到伤害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贺深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尽管人高马大身强力壮、在整个系统里无敌的神枪手邢绍恩同学并没有感受到多大威胁力度。
　　但他还是很配合地表态道：“我会的，我一定竭尽所能让贺忆幸福。我不会放手，我真的很喜欢她。”
　　贺忆转头偏向邢绍恩，温婉地看着他微微一笑。
　　邢绍恩和天天把爱挂嘴边的庄墨霖完全不一样，他很少说这个字。即使是“喜欢”，说出口也很慎重。
　　她喜欢他的慎重。
　　贺忆看邢绍恩这种温柔的眼神，贺深第一次见到是在她少女情怀总是诗的时候，看来她是真心喜欢他的。
　　恳谈会在双方达成友好共识的和谐氛围中结束，于是各自回家。
　　路上，白淅有些不放心，劝解贺深道：“虽然忆姐和邢队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两个人，但又感觉他们在一起有种琴瑟和鸣的feel，你有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看对方都充满了爱意。”
　　天要下雨姐要嫁人，该放手时就放手。
　　“嗯。其实我姐和邢队有一点是相同的，在爱情里他们都是纯真的人，对待感情很纯粹。”贺深说。
　　“你不会反对他们吧？”
　　“我没那么封建。”
　　不是吧，贺大神又听到我的心里话了？白淅惴惴不安地想着。
　　“回去早点睡。”贺深话锋突转，硬生生来了这么一句。
　　白淅立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惨了，他果然听到了。

　　由于吴巍提前打了招呼，当他的秘书打来电话请郁韬和白淅去分局陪吴巍接受警方调查时，白淅一点没感觉意外，反而觉得警察叔叔的效率高，这么快就盯上吴巍了。
　　说实话，白淅根本不相信吴巍说的那些关于他和李爽关系的话，她凭直觉认为吴巍有问题，至少没说出所有事实。
　　但吴巍是律所的客户，是她顶头上司郁韬的大金主，她有意见也不能直说啊。况且郁韬和李爽也有关系，他似乎也没有实话实说全部交代。
　　这些有钱又爱玩的男人的世界，她不懂啊。
　　调查负责人邢绍恩对吴巍进行问话，他的问题和郁韬当时问的差不多，吴巍的回答也很简短，没有给出多少有效信息。
　　白淅以为询问差不多结束的时候，邢绍恩抛出一个让对面三人始料未及的问题来：“林涵，认识吗？”
　　顺手从桌上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吴巍看。
　　照片里是位风华正茂的漂亮女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与成熟妩媚的李爽是两种不同风情的美女。
　　当然，相同之处是，美丽的女人。
　　吴巍只看了一眼，立刻移开视线去看邢绍恩，眼神里充满疑惑。
　　白淅在心里琢磨，不会又是一位炮/友吧，还是失踪的那种。
　　“认识她吗？” 邢绍恩见吴巍没反应，重复了一遍问题。
　　“我说不认识你也不相信啊，邢队，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吴巍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