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风飞过星辰》维昴

49、拉钩

　　贺深把白淅拉到床边坐好，取来电吹风为她吹头发，手法轻柔像是在安抚她。
　　正吹着头发，贺星泽穿着睡衣拖鞋推开门，小跑进来直奔向白淅，“抱抱。”
　　贺深停下手中的吹发作业。
　　白淅把他抱进怀里，亲了亲他两边脸颊，“小星宝宝，对不起啊，让你受罪了。”
　　“不是你的错。”贺星泽伸出小手摸了摸她的脸，“我最喜欢你了，淅淅。”
　　白淅沉郁半天的表情终于舒展开来，微笑着说：“小星，我也最喜欢你。”
　　“我们永远在一起。你不会离开我，对么？”贺星泽扬起小脸认真地问。
　　“除非你不需要我了，我不会离开你，我们一直在一起。”白淅答道。
　　“拉钩。”贺星泽伸出小拇指。
　　白淅也伸出小拇指和他钩在一起，两人合声念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然后两个大拇指合起来盖章画押。
　　仪式完毕，贺星泽安心了，倒在白淅怀中闭着眼睛说：“我要睡觉了，晚安。”
　　白淅亲了亲他的额头，“晚安，宝宝。”

　　贺深担心贺星泽和白淅对今天的坠湖事件产生心理阴影和不安全感，让他们两个人一起睡，相互陪伴相互疗愈。
　　夜阑人静，不知几时，门“吱呀”一声从外打开，贺星泽急匆匆地跑到床边，摇着贺深胳膊把他从睡眠中叫醒，“淅淅不好了！”
　　贺深迷迷糊糊，听到“淅淅”二字，意识极速回笼，“她怎么了？”
　　“噩梦。” 贺星泽焦急地回答道。
　　贺深立刻揭开被子下床，跑到隔壁房间。
　　床头灯昏暗的光线映照着，躺在床上的白淅眉心紧锁，身子蜷缩成一团，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些没有意义的音节，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
　　她在做噩梦。
　　梦里，她回到了19岁的那个冬天。
　　那一年是冷冬，天气异常寒冷。室外温度常在零度以下，寒风刺骨冰冻霜飞，树上枯枝兀自无力地挣扎着在凛冽风雪中，一派了无生机的萧瑟景象。
　　今天是周五，下午只有两节课，她从学校坐地铁回家，时间尚早，不到五点就能到家，正好回去帮妈妈准备晚饭。
　　从地铁站出来一路顶着寒风走回家，冻得她小脸红扑扑的，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透着寒气。
　　刚下电梯，就听见从家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吵架声。说是吵架并不确切，只有一个男人怒气冲冲的吼声。
　　她急忙开门进屋。
　　客厅里，闻启贤和洪多京站在一起，气势汹汹的架势。
　　与之对立的另一边，是她妈妈白惠如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
　　气氛格外紧张，空气里火星四溅，似乎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爆炸。
　　闻启贤用手指着白惠如口出恶语，“你也不照照镜子，自己长什么鬼样心里没点数？瘦得像具干尸，脸上全是褶子，谁敢和你睡觉、和你一起生活？我们根本没感情，要不是为了小淅，我和你一天也过不下去！
　　多京不离不弃跟了我三年，我们真心相爱，她还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你呢？你能为我做什么？吃我的用我的，还成天给我添堵！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当初为什么会和你结婚？”
　　“当初为什么会和我结婚？是你主动追求我，我们因为爱情而结婚，虽然我当时一直这么认为。现在想来，或许是我错了，也可能那时候你就有其他目的，想利用我父亲的关系和权力。
　　只是如今，我父亲不在了，你另结新欢，来问这个问题不觉得讽刺么？”白惠如平淡地说。
　　闻启贤听到白惠如的话，念及过去心里闪过一丝羞愧和内疚，然而一瞬过后又恢复了他的愤怒。
　　“讽刺，太讽刺了！所以我们早点离婚不再有任何牵扯，对彼此都好。两年前我提出离婚，你死活不同意，非要拖。真不知道多拖两年有什么用？
　　现在分居满两年，去法院起诉可以直接判离。你看是去法院解决还是协议离婚？今天给个痛快话，没必要再这么不清不楚地僵着了。”
　　“分居满两年。呵，真是一天也等不及啊。”白惠如怒极而笑。
　　“姐姐，启贤已经不爱你，你恢复单身还可以找个爱你对你好的人做伴，可以过自由的生活。这样拖下去对你也没有好处。早离早解脱。”洪多京劝道。她无论对谁说话都是好言好语，至于是不是出于好心就有待商榷了。
　　“不要叫我姐姐，我和你不是姐妹关系。别有用心地接近启贤和小淅，打着友善和关心的名义从属下变成情人，好手段好心机。
　　想让我和启贤离婚？可是，你和你的孩子凭什么配得上拥有名分呢？”
　　白惠如冷淡地看着洪多京，谈不上有多少怨恨和责怪，只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轻蔑。
　　“你又凭什么配做我太太？”闻启贤已经没了耐心，从包里取出离婚协议粗暴地扔在白惠如面前，“签了协议，好聚好散，给大家留下最后的体面。”
　　“痴心妄想！”白惠如别过脸看也不看。
　　“行，不签字那就法院见，到时候别指望我对你手下留情！” 闻启贤暴跳如雷地威胁说。
　　“专程跑来家里逼我妈，渣男和小三，一对狗男女！你们到底要不要脸？”她忍无可忍，冲到他们面前怒骂道。
　　一直站在玄关听着三人的争吵，实在听不下去，世界上怎么会又这么无耻的人，太气人了！
　　“你这孩子，怎么和爸爸说话？”闻启贤的脸色更加难看，转向白惠如：“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目无尊长，口出狂言！”
　　“你有长辈的样子么？小淅被我教得很好，比起你不知强了多少倍。” 白惠如冷笑。
　　“小淅还小，别跟孩子计较。”洪多京又开始做好人。
　　“哼！在这儿真是一分钟也呆不下去！走了！”闻启贤气呼呼地背着手离开，走了两步忽又想起什么回头说，“提醒一下，这房子是我买的，离婚后你赶紧搬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这房子是夫妻共同财产，属于谁还不一定呢。”白惠如不甘示弱地回道。
　　…………
　　梦里他们好像争了很久，又好像没争多久。
　　白淅耳畔全是唇枪舌剑的嘈杂声，嗡嗡嗡响个不停，吵得她大脑濒临崩溃。
　　直到贺深柔和的声音把她唤醒，“淅淅，醒醒。”
　　白淅睁开眼，涣散的眼神里一片迷茫。
　　“淅淅，是我。我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别怕。”
　　白淅顺着声音方向扑向贺深的怀里，贺深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渐渐的她再次进入梦乡。

　　白淅一觉醒来精神好了许多，然而睡姿明显感觉和往日有些不同。她侧身躺着，后背紧紧贴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他的手环抱在她腰间。
　　这个姿势本应是她抱贺星泽睡的，但是小星，怎么没看见他？
　　“醒了？”贺深察觉到她轻微的动作，早上刚刚清醒声音有些沙哑，低沉的声线中透着慵懒音调，性感得不像话。
　　白淅翻了个身，与他正面相对，“小星呢？你怎么……？”
　　她想问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抱着我，你怎么和我一起睡了觉，但这些问题无论是哪一个她都有点问不出口。
　　害羞，怕尴尬，引起误会……
　　“昨晚你做了噩梦，小星叫我过来看你。我叫醒你，又把你哄睡。你赖在我怀里不走，抓住我衣领不放，我只好抱着你睡了。还有小星，这张床足够大，我们一起睡的。他早上起得早，已经下楼去了。”
　　贺深一脸坦然地解释，坦然到白淅不假思索没有半点怀疑就全盘接受了他的说法，同时还为自己这么烦人感觉难为情。
　　“不用不好意思，在非清醒状态下做出这样的行为完全可以理解。我很庆幸你信任我，庆幸自己能为你带来安全感。”
　　白淅的头处于他下巴位置，他在她的秀发上落下一吻。
　　“贺深，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白淅带着些局促和不安地问道。
　　“不是。即使有，我也愿意解决你所有的麻烦。”贺深说。
　　“为什么，你不嫌弃我？”
　　“喜欢还来不及，哪有功夫嫌弃。”
　　“贺深！”
　　“我爱你，淅淅。是我太笨，没让你早点明白我的心意。
　　我原本想慢慢来，顺其自然地等你爱上我。可经过昨天的事我才发现，我需要一个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身份。
　　当然，一切以你的意愿为主，我尊重你的选择。
　　淅淅，我现在正式向你表白。你愿意接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