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风飞过星辰》维昴

48、指认

　　白淅端着蛋糕找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贺星泽被闻梓豪推入湖中。闻梓豪力气大下手没轻重，贺星泽还小不会游泳，落水瞬间就沉了下去，挣扎的时间都没有。
　　白淅顿时慌了，手中蛋糕掉落下来盘子碎了蛋糕糊了，她脑海中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脱下高跟鞋，白淅紧跟着跳下湖中，山里初夏的晚上湖水温度依旧冰冷，她一颗心悬着比湖水更冰。
　　好在湖水不深，很快白淅找到了贺星泽，他安静地闭着眼在水中漂浮，像是舒适地躺在妈妈肚子的羊水里。白淅抱住他把他带出水面。
　　贺星泽与白淅相继入湖，众人发现事情不对，附近看到的侍者赶紧通知盛扬。
　　贺深在旁边听说两人出事心急火燎地跑到湖边，白淅抱着贺星泽上岸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与往常成熟稳重完全不同的贺深，他眼神里充满了焦虑与不安，正准备脱外套下湖。
　　看见贺深，白淅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贺深拿起侍者送来的毛巾裹住白淅，又接过贺星泽放平在地上。
　　早已等在岸边的岳凝走上前说：“我叫岳凝，心脏外科医生，孩子交给我。”
　　贺深颔首，“有劳。”
　　贺深知道岳凝，她是楚洵的妻子，偶尔从好友口中听到，自是放心。
　　岳凝立刻对贺星泽进行急救，压了几下贺星泽一口水吐出醒转过来。
　　看到贺星泽没有危险，岳凝拿过一条毛巾裹在他身上，“别怕，没事。”接着又看向白淅，“你怎么样，还好吗？”
　　白淅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感激地说：“我没事，谢谢你，岳医生。”
　　好好的生日宴连出状况，盛扬面有愠色地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星好端端的怎么跑进湖里去了？小白，你为啥没看好他？”
　　“是她把小男孩推进湖里的。”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指着白淅说。
　　白淅看她眼熟，想了一会才想起是上次白淅去听贺深课、下课后缠着贺深问问题的那个女孩。
　　“眉眉，你看清楚了吗？这么严重的事，别乱说话。”洪多京在女孩身旁说，她是洪多京的堂妹洪多眉。
　　围观众人一片哗然。有些事点到为止，剩下的由各位看官自行脑补，毕竟想象的力量是无穷的。
　　“我当时就在附近，看得清清楚楚。”洪多眉说。
　　刚刚赶过来的贺忆听到是白淅把贺星泽推下湖，怒不可遏地指着白淅说：“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女人？小深对你有多好，你居然这样对小星，嫌他妨碍你们了吗？”
　　“姐，淅淅不是这样的人。”贺深寒声道。
　　他素来理性克制，极少出现情绪波动，此时紧绷着的脸上已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和感，周身散发着森森寒意。
　　“淅淅，刚才这么发生了什么？”贺深问。
　　白淅一脸懵，尚处于被诬蔑和斥责的震惊中，张了嘴没说出话，一时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没做过的事如何去向人解释没做过，百口莫辩啊。
　　“不是白淅，是这个男孩把小星推下水。当时两个男孩在追逐，我以为他们是打闹玩耍就没去管。后来追到湖边，大男孩抓住了小男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男孩忽然双手用力把小星推进了湖里。”奚雨走到白淅旁边，向众人说明真相。
　　“为什么你看见的和我看见的不一样？”洪多眉气势汹汹地问，“你在袒护她？”
　　“我今天第一次见到白淅，非亲非故，这么严重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袒护她？
　　白淅第一时间跳进湖里去救小星，也是第一个去救他的人，难道害人是为了救人？如此拙劣的表演对她有什么好处？
　　倒是你，我看见你过来后一直在和那个大男孩说话，还有她的妈妈。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来诬蔑白淅，似乎用意更明显吧。”奚雨条理清晰地说。
　　“淅淅！”贺星泽清醒过来立刻张开双臂扑向白淅。
　　白淅想抱他，却在一瞬间犹豫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向贺深，贺深对她点头，她才紧紧把贺星泽抱进怀里。
　　“小星，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你，让你受苦了。”白淅歉疚地说。
　　“没有，你没有错。”贺星泽不忘安慰她。
　　“小星，告诉我，你是怎么掉进湖里的？”贺深问。
　　贺星泽从白淅的怀抱里探出头，四下张望了一圈看见躲在洪多京身后还露出半边身子的闻梓豪，指着他说：“他推我。”
　　闻梓豪听见贺星泽指认他，一下子惊慌失措，忘记了妈妈和小姨刚才叫他千万别承认的叮嘱，接口道：“我想和他玩，他不理我，我不是故意要害他的，只是想吓吓他。”
　　真相大白，刚才哗然的众人忽又变得鸦雀无声。
　　白淅放开贺星泽，对他说：“稍等我一下。”然后大步流星走到闻梓豪面前，朝着他的圆脸一巴掌打下去，“向小星道歉！”
　　从来只有他打别人、自己没挨过打的小霸王闻梓豪当场石化。
　　“闻淅，你做什么！”洪多京见宝贝儿子挨打，顿时急了眼上前要打白淅，被白淅身后的沐予安及时制止。
　　沐予安抓住洪多京的双手，“怎么，自己不会教育熊孩子，还不许别人教育？知不知道他要是成年人搞不好这就是故意杀人罪？”
　　洪多京手不能动，试图上脚去踹沐予安，被沐予安单腿一别直接把她摔倒在地。
　　闻启贤在旁边叫了声：“闻淅！”
　　白淅冷声道：“这里似乎没有人叫闻淅，你们两口子的记性都有问题，这是上了年纪的缘故？”
　　自从闻启贤亲口说出不再认她这个女儿，闻淅就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
　　她叫白淅已经很多年了。
　　“小淅，小豪毕竟是你弟弟，你还想怎么样？”闻启贤没有理会她刚才的嘲讽，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我可没有这样的弟弟。他是你的儿子，你心疼他。小星也是贺深的儿子，他被你儿子推下水凶吉未卜难道他爸爸就不心疼他吗？”将心比心，这么多年看来他还是没学会。
　　“现在不是没事么，小孩子之间只是玩闹，他们还小什么也不懂，没必要为此伤了大人间的和气。” 闻启贤不以为然地说。
　　“玩闹？这是会出人命的！”白淅怒道，“我没资格替贺深决定该怎么处置，但至少我作为替你儿子挽回后果的人，要求他对小星道歉！”
　　“这是当然。臭小子，还不快去向弟弟道歉，你差点害到弟弟。” 闻启贤故作严厉地对闻梓豪说，他不是真的对儿子凶，这么说无非是为了息事宁人。
　　“我不是故意的。”闻梓豪辩解道，爸爸对他都是和颜悦色，想要什么爸爸就给他买，受尽宠溺，几时被人训斥过。
　　在闻梓豪的认知里不认为推贺星泽有错，刚刚挨了一巴掌，现在又被爸爸凶，他好委屈，“哇”地放声大哭。
　　贺深抱着贺星泽走了过来，“闻先生，小孩子不懂事下手没轻重，但是大人作为监护人有教育和承担责任的义务。今日万幸没人出事，如果下次再发生类似情况谁敢保证呢？闻先生，请您好自为之。”
　　贺深言语上并无过分严厉之处，闻启贤却明显感到一股强有力的压迫感，他对上贺深的眼睛，心高气傲盛气凌人的他眼里不由染上七分怯意。
　　“贺先生，今天是小豪的错，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我替他向你们道歉。”闻启贤已经把姿态放到了最低，他不想得罪这个年轻人。
　　贺深扫了他一眼没再多说，抱着贺星泽离开，路过白淅身边叫她一起，“回屋洗个澡，换身衣服。”
　　贺忆不满地望过来，她对白淅充满了不信任，然而被贺深彻底无视。
　　盛扬陪着一起回到别墅內，安排了两间客房，让贺星泽和白淅洗澡换衣服，又让人去煮姜汤。
　　贺深给贺星泽洗完澡吹干头发，把他放进被窝里拿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贺星泽哑着嗓子说：“我想和淅淅睡。”
　　“我去问问她。”贺深说。
　　来到白淅房间，她刚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地还在滴水。
　　“你怎么来了？”白淅心中依然对贺深有愧，见到他有些不太自然。
　　“小星说想和你睡，可以吗？”贺深问。
　　“我……”白淅一时语塞。
　　“还记得小星当时抱着你对你说的话么，你没有错。我也是这样想的。”贺深知道她在想什么，温言开解道。
　　“我很后怕，我当时就害怕得要命，万一小星有事，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白淅用手捂住脸抽泣着，双肩都在颤抖。
　　贺深上前把她拥入怀中，“从法律上追究，责任人应该是闻梓豪。你明明是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干嘛非要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如果小星真发生意外，有错的人是我才对，怎么会是你？我才是他的监护人，是我没有看好他。
　　淅淅，小星喜欢你，他需要你，我也一样。你难道忍心就此抛弃我们吗？”
　　贺深带着一丝委屈和哀怨如诉如泣，白淅哪里忍的下心，“我怎么可能抛弃你们？”
　　“那就是了，别再跟自己过不去。”贺深放开她，“先把你的头发吹干，好吗？”
　　贺深其实很懊恼，一时没看住，今晚白淅一直在受伤，他无比心痛。
　　白淅红肿的双眼里泪花涟涟，乖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