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的黑白》茉桥

70、069

　　皇帝很是高兴，大赞姚尹治有谋有略，是个奇才。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刘广文并没有澄清对李子书的举证，而是一并上交了太傅的罪证，这两个竟然同时被刘广文给拿下，同时失去两员大将，怕是会动摇朝纲，很是不妥。

　　此刻唯有姚尹治能够为皇帝解下燃眉之急，他大胆上奏从轻发落两位重臣，以延缓这两个重要位置的缺失。

　　一时的拖延怎能解决问题？皇帝本想扶植自己一直栽培的人，可一下子将其推出来恐有不妥。

　　“朕让你过来就是想和你商议，这太师之位不能悬空，有德行和才智之人才是最为合适，你可有推荐的人选？”

　　姚尹治听出皇帝并没有想要让他来接下太师之位的意思，他也绝不会犯傻，如果这样贸然的自荐，那就是给皇帝一个当场拒绝的机会，这私下不作数，那上朝后他恐是开口的机会都不能有。

　　“陛下臣以为姚斌势力颇大，盘根错节不得轻易将其连根拔起，梁飞川的旧部虽对姚斌的背叛很是不满，但多年的相处心中也自是明白这权衡利弊之下谁才能笑到最后，他们才没有将宝压在李子书的身上，即便姚斌只是太傅，他们也依旧无可撼动。”

　　“你的意思是，这姚斌即使被杀，他们也不会轻易归顺与朕？更别提想要他人来代替？那还动不得姚斌了？他勾结兵部的事，他贪污赈济灾民的钱款，这些罪名足以让他死一万次，怎的如今却动不得？那些臣子莫不是疯子，还能见此状而不后怕？”

　　“陛下，您不要忘了这次虽将姚斌大人定下死罪，可是牵连之人极少，想必是他深思熟虑过的。昨日就有大臣提出异议，还咬定说是刑部尚书与太师勾结，两人做局故意想要陷害太傅，虽被您当场否定，但他们可是不服气的。”

　　皇帝愤而拍桌，“所以我要定罪处死，你竟然冒出来阻止，还有几个不知趣的一起复议，那些姚斌党羽借势更加张狂，也来逼朕。你不会是跟他们一伙儿的吧？你算计朕呢？”

　　姚尹治跪倒在地，拱手道：“陛下明鉴，微臣不敢，只是形势所迫，若是草草结案判决，定会落下口实，到时候他们若真找出什么来，怕是会有损声誉。”

　　“什么？何出此言？与朕何干？”

　　“陛下您与太师李子书做局引姚斌背叛，将自己的师傅亲自送上断头台，而他也不是笨到完全不知，只是利欲熏心也想顺水推舟罢了。”

　　“什、什么？你竟敢污蔑朕？”皇帝气得站了起来。

　　“微臣不敢，但陛下铁铮铮的事实就摆在眼前，您不能不考虑，我力保的不仅仅是太傅也有太师，李子书大人若是开口，姚斌定会为保性命将自己查出的证据拿出来，到时候您与梁太师的恩怨纠葛就会摆上台面，一个为了摆脱太师控制的皇帝，不惜联合大臣设计陷害，太后若是知道定会出面，这么多年来您的筹谋就会付之东流了。”

　　皇帝本想狠狠教训姚尹治，可是却无法动手，他知道的已经太多，就连当年的事他都知道，怕是不止姚斌那里有他不可告人秘密的证据，姚尹治定也不会空口白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刻看来真是令人拍案叫绝，他竟然一直在姚尹治做嫁衣，以为自己可摆脱魔鬼，哪知道竟然找来更可怕的恶鬼。

　　“看来朕是对你太好，都敢胡言乱语了。”皇帝故作镇定。

　　“陛下，臣对您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即使是太后想要拉拢，臣也都是严词拒绝的，毕竟您才是一国之主。”

　　皇帝心灰意冷，以为自己是个谋略过人的王者，一切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没想到自己本利用之人却将自己利用的淋漓尽致。

　　“你既然是母后的人，那朕还有什么好说的？明日你便大大方方的将你的计划实施即可，朕必定好好配合。不过，也请姚太师记住，朕才是一国之主，太后已经老了。”

　　皇帝大步走出书房，留下愤恨的背影。

　　姚尹治并不在乎这些，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帝，只要能让他拥有权力，他就可以为之效劳，走上那个位置才是最重要的，听谁的？未来是未知的，不必站到最高，即可拥有至高无上。

　　太后设宴款待姚尹治，自从踏入姚斌家的门，她就将姚尹治拉入自己的阵营当中。皇帝虽听话，但不是自己亲生儿子，两人又因其生母病逝而有隔阂，本就不亲近的两人，更是要斗得你死我活。

　　“太后英明，您的每一步计划都天衣无缝，同时让太师和太傅都离朝，还能扶植自己人，黄克勇如今是最好的人选，他还未必看出是您的人，加之他平时待人宽厚，有很多支持者。”

　　“你的意思是让他来任太师之位？你甘心？”

　　“太后言重了，微臣是有太后提携才能有今日，您看中谁，微臣就是谁的辅助。”

　　太后被哄得很开心，黄克勇并不是太师之才，虽忠心耿耿却扶不起的阿斗，如果被皇帝打压，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你放心，在哀家这里，你永远是第一选择。哀家已经跟那几个大臣说好了，他们明日就会力荐你，加之你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太师之位必须是你的。只不过你父亲该如何处置？他可是被姚斌牵连不小啊！”

　　姚尹治猜测太后之意，又怕自己的舍弃会让人觉得自己无情无义，连亲生父亲都能推入火坑。可想到母亲是被他故意害死，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姚福庭虽受到姚斌的信任，但能力有限，也未参与太多，加起来也不过蹲几年大狱，这把年纪也太过辛苦。毕竟是我父亲，看着他入狱，于心不忍，还请太后给想想办法。”

　　太后哈哈大笑起来，拿起一串珠子摆弄。

　　“想来你也是个孝子，不如就打发姚福庭回老家过活算了，让他一个不足轻重的家伙入狱也没什么意思。至于你那哥哥姚尹堂倒是被保护的很好，半点没有扯出他来，还能继续用一用，你觉得呢？”

　　姚尹治还能反对不是？可这太后要姚尹堂留下做什么？难不成他私下也投靠了太后？就那蠢货，还知道吃两家饭？

　　姚尹治在二十九岁当上了太师，这是他早就预想过的，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的接近太后，这样一颗大树，可比皇帝要强得多。前朝的大臣各个忠心太后，加之太后曾垂帘听政，拉拢了不少人，皇帝一直被梁飞川牵着鼻子走，很多人都不满，又不能说出来，恨极了霸道的梁飞川，也认为这个皇帝太窝囊。

　　太后曾陪先皇征战沙场，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可惜命不好生了三个皇子都夭折了，身心都已经被熬透，只能将心思放在朝政。她属意的皇子在梁飞川的权势下被否决，虽心有不甘，但却觉得如果借着这个皇帝的手，将梁飞川除掉，那么自己也能掌控这个傀儡。

　　姚尹治被叫到书房，皇帝很是不悦，一上任就接连否定皇帝的提议，让他很是没有面子，这与梁飞川在时真是毫无分别。

　　“陛下，您太过心急，这些事都要慢慢来，刑部、吏部、兵部都要重新调整，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您还是放宽心，那些土地征收、税收等等，待这朝局稳定再做打算不迟，反正也没有乱。”

　　“姚尹治你莫要欺人太甚，朕可以将你扶上这个位置，就也可以将你拉下去。”

　　“陛下稍安勿躁，莫要这样心急火燎，您以为臣会像梁飞川、姚斌、李子书他们那样傻吗？与您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所以臣必定会对您忠心耿耿、鞠躬尽瘁。”

　　“你少在这里诓骗我，你就是用在朝中事事与我作对来效忠的吗？”

　　“陛下，您的动作太大、太多，会引起朝中大臣的不适，你在位才多少年，就已经换了三位太师，难道不该想想自身的问题吗？您算计的可是自己的大臣，谁能完全不懂这朝局动荡之因果？”

　　“你在威胁朕？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姚尹治一句句都干净利落刺痛皇帝，让他好生消沉，在上朝时也屡屡被这个太师反对。干脆也不愿意发表意见，谁人上奏，他干脆就直接问太师有何想法。

　　姚尹治当太师五年里，老百姓简直苦不堪言，之前以为会有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哪里知道无论怎样伸冤，都不会有人理睬。那些胡作非为的达官贵人，横行在辽国，都是因为依仗这位太师。

　　皇帝非常生气，可却毫无办法，姚尹治撇的一干二净，总是有人前来顶罪，老百姓也不知道原来高高在上的太师才是主谋，还在想尽办法能见上这位太师一面。

　　姚尹堂是太后用来压制姚尹治的，毕竟是兄弟，再怎么说也不能骨肉相残，之前两人是有争执。但梁飞川离开后，姚尹治并未受到姚家的赶尽杀绝，这便是亲情。而姚尹治也屡次三番的故意放过姚尹堂，还为自己的父亲求情，太后认为虎毒不食子，毕竟连月虽被休，但孩子仍养在姚家，更是在姚尹堂的夫妻在照看，怎么说这也是一个最有效的法子。

　　“父亲病逝你竟然连都不肯回去看一眼？你这是假装刚正不阿，还是故意让我们姚家难堪？”姚尹堂扯住姚尹治的衣领。

　　“他将我母亲害死，难不成还让我去送他一程？我没有真的送他走，就是念在我们父子的这层关系上，而你没有了父亲这个依靠，我便也不必再有所顾忌。”

　　“你？还有所顾忌？你考虑过谁的感受啊？你故意让太后以为我真的能钳制你，其实你是不是在部署什么？太后那些党羽都被你暗中收买，看样子你是不想再受人控制了？”

　　姚尹治嘴角一扬，故意道：“大哥真是睿智，可惜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容易犯错误。”

　　姚尹堂不屑道：“我不怕你，你儿子在我手里，况且我一向没有参与争斗，说的话大多都会相信，你总不会想我把你这些年干的事都抖落出来吧？那你的太师之位可就做不久了，要知道皇上一直在找你的错处，我若呈上你必定无法自保。”

　　“当真如此？大哥可要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认为我被拉下台，你会有好日子过？皇上最恨姓姚的，你一直仰仗姚斌提携，他还会相信你吗？太后那边我不会轻易动，毕竟他才是压制皇上最有效的，所以你要想好，一招不慎两家进攻，你得不到便宜。”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同归于尽，你刚刚也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知道我为什么不去父亲的丧礼了吧？我在告诉世人，你们犯下过错我虽原谅还去为你们求情，但仍不能再与你们同进退，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同流合污。”

　　姚尹堂单纯的以为姚尹治是因为恨父亲才不去灵堂，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他真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他见过姚斌的谋略才智，也懂得父亲的隐忍，没想到姚尹治青出于蓝，他能屈能伸的将自己一步步的路计算的那样好。

　　姚尹治开始他的漫漫长路，所有阻碍他的人都一脚踢开，他从小就明白如果想要得到什么就要靠自己争取。

　　梁飞川被姚斌赶尽杀绝，是因为姚尹治偷看到姚斌搜集梁飞川的罪证，他不过拿出来一点点交给梁飞川，就破坏了两人的关系。梁飞川很是愤怒，他才开始各种打压姚斌，逼得姚斌不得不加快自己的计划，饥不择食的选择了并不是最好的搭档李子书。

　　其实姚尹治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他在姚斌府中早就发现了李子书的人，故意将一些消息透露出去，让李子书以为自己拿到了很多把柄，就可以用来牵制姚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