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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0.

      我把月亮戳到天上

      天就是我的

      我把脚踩进地里

      地就是我的

      我亲吻你

      你就是我的

      ——冯唐《印》

      1.

      被陈漫漫和严浩翔的战火烧掉的时间有一个半小时,在下午快要上课的时候世界又归于平静,严浩翔和宋亚轩从外面回来,不知道哪买了新的鼓槌。

      “漫漫对不起。”严浩翔赶在漫漫开口之前诚恳地说。

      “哈?”陈漫漫很惊讶从来拉不下脸的严浩翔竟然主动给她道歉,一肚子小论文没处隔,最后硬邦邦憋了一句,“我也没对,我不该说你不如猴子。”

      主唱吉他手和鼓手重归于好,暴风雨之后的天空总是格外宁静,连续好几天训练大家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尽管还是难免出现走音的车祸现场,但不管心里多暴躁,严浩翔也只是耐着性子说“重来” 而已。

      贺峻霖悄悄地问宋亚轩,“你那天都跟严浩翔说什么?”

      小宋眨了眨眼睛,“没说什么啊!”

      贺峻霖盯着宋亚轩,不说话,小宋又眨了眨眼睛补充道,“我其实就说了一句‘我和小贺都吓坏了’,他就安慰我说没事,然后说他要去买个鼓槌,他身上没带钱,我就和他一块出了趟校门买东西去了。”

      哎,宋亚轩,我倒也不至于说是被吓坏了……

      2.

      相比于高二高一年级的热闹,高三年级的气氛要紧张许多,下课鲜少有人在走廊上溜达,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写题目。

      最近午饭时间都没有碰见端着盘子东张希望的小宋,张真源突然有些不适应,尽管他知道小宋去别人的乐队帮忙,每天中午要排练。

      也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好好吃饭。

      十月中旬学校要开秋季运动会,是高三年级最后的团体活动。老师请他到时候负责现场广播,找几个声音漂亮的女生在主席台那边播稿件。张真源觉得这事也不麻烦,也就应下来了,努力搜寻印像当中漂亮的声音,脑海里只有暑假科技社那厂房一样大的教室里回荡着的某人的歌声,

      “我穿过金黄的麦田,去和稻草人唱歌。”

      他声音确实很漂亮。

      其实人也很好看。

      太莽撞了,就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哎,算了,他会害怕自己的吧。

      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过去。

      高考似乎很重要,可张真源并没有过多地担心这个,他觉得比起高考,更为重要的是得找到自己愿意一辈子为之奋斗的热爱。

      可是自己似乎干什么都能比别人更容易地做好,

      是件好事,

      也不是件好事。

      3.

      刚升高三朱志鑫因为参加美术生集训消失在了学校的人堆里。小朱同学时不时会给刘耀文发信息,但他很少打字,基本上只有图片:是他画的画,画上偶尔会有一两句记叙。

      刘耀文倒是收到什么都很开心,回过去的就是一长串文字加表情包,也没指望对方可以回,热情得过分了。

      倒是最近收到的画从开飞船环游世界的太空鼠变成了一只穿4号球衣的尖嘴尖耳朵动物。

      刘耀文问朱志鑫“ 它是太空鼠的朋友吗?”

      朱志鑫却告诉他说:“太空鼠开飞船回它外太空的家了,穿四号球衣的是只小灰狼,它是地球的土著,爱好踢足球,喜欢坐在故乡的干草堆边看日落。”

      刘耀文把小狼设置成自己头像,心脏跟着狂跳,小心翼翼地告诉朱志鑫,“我和它很有缘份,我也爱踢足球,穿四号球衣。”

      朱志鑫回了他一个:“嗯。”

      小狼崽高兴得对着月亮长嚎。吓得对面单元的老太太碰地一声关牢了窗户。

      春风得意的刘耀文被何魁任命成了足球队队长,带着队长的袖标,帮忙训练新来的高一刺头。

      年前在省上会有一场中学生足球联赛,学校很是重视:一中已经常年在乙组中游徘徊,足球队每年大概可以有八个国家二级运动员的名额,不太够用,急需提高排位。

      何魁在队里强调了又强调,不要横冲直撞,踢球要带脑子,文化课要学好,不要出去打架生事,免得到比赛的时候队员缺胳膊断腿。

      说这话的时候何魁把严浩翔瞪了又瞪,大有警告的意味。

      严浩翔倒也没有想要打架生事,自从上次答应贺峻霖不打架了之后,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和人切磋了。

      一中的校会没有小霸王念检讨压轴,但教导主任的活还是干不完,总有勇猛的后浪扬起,践踏校纪校规,最后成为校会的压轴好戏,也不至于索然无味。

      例如这天校会上教导主任又发飙了,为的不是男同学打架那点儿事,而是男生女生那点儿事:

      事情是这样的。晚自习间隙总有人爱在操场上跑步,因为学校主张激励学生多运动:据说这样有助于刺激大脑,让人更容易集中注意力。

      当然,不是每一个人都乐于跑步,所以,夜间操场上也有许多散步的影子。

      散步的人也不一定只安于抬抬腿绕着操场索然无味地转圈,他们一般都有个伴,聊天,八卦,牵手,勾肩,搭背,抱在一起,打kiss......青春岁月里的少男少女,情感丰沛而单纯,藏匿在夜幕里亲昵。

      不知道哪一对,被晚饭后操场上散步消食的教导主任撞见,于是就有了教导主任的咆哮体:

      “我只是在操场上散步!”

      “遇到穿校服的一男一女抱在一起!”

      “我咳嗽了两声!”

      “竟然还旁若无人地亲了起来!”

      “拍都拍不开!”

      “有伤风化!太有伤风化了!”

      矮胖的主任在台上训话,面红耳赤,显然是气得不轻。台下的少男少女兴奋地涌动着,窃窃私语。

      其实一中对于谈恋爱这个事情,管得并不严格。发现了会告知家长,但也不会刻意去抓。也不知道是哪一对情侣和教导主任那么有缘,直接送上门了。

      “太菜了。”

      没有机会台上检讨,站在贺峻霖身后听教导主任发飙的严小霸王觉得事件里的学生真是太弱鸡了,他竖手指戳了戳站队列前端的贺峻霖的背心,又评价道:

      “这就被发现了,一代不如一代了.......是吧小贺?”

      小贺不想理他。

      嗯,您有水平,您最有水平。人家晚自习间隙去散步,您晚自习间隙去学校喷泉水池里捞鱼,想一出是一出,就没把您闲住过。

      台上主任还在三令五申强调:“高中生的第一要务就是学习。”

      而台下的少男少女们却因为早恋这个话题而红光满面。

      站在小贺身边的宋亚轩同学歪了身子靠近贺峻霖,撇嘴评论道:“压抑人性。”

      贺峻霖不置可否,“现在确实没有谈恋爱的必要。” 即使你会有喜欢的人。

      宋亚轩说:“我妈说,学会去爱,也是很重要的人生功课。”

      贺峻霖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到底什么要怎么爱一个人呢?

      他不懂。他相信他生命里的亲人都是爱自己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只是,他们都不在了,没有办法像宋亚轩的妈妈一样,还可以告诉他,要学会去爱,以及如何去爱。

      盯着主席台发呆,小贺却觉得自己背部变得敏感,耳朵根子红了起来。

      爱,是神圣的字眼,他觉得,这个字很沉重,沉重到根本无法轻易说出口。

      而此刻站在身后的那个人。那个说话不客气的人,脾气不小的人,打架惹事的人,那个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人,那个自信而坦荡的人,那个对自己来说,无法忽视,重要得不得了的人。

      他,会如何爱一个人呢?

      4.

      “小贺!你听听这句怎么样?”

      “恐惧黑暗中滋事,善意在麻木中消失,太阳于傍晚辞职。”

      语文课,胡老太声情并茂地讲着古文,严浩翔却在语文书上磨着他的歌词,并友善地征求贺峻霖的意见。

      贺峻霖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严小霸王咧嘴冲他笑了笑,又埋头回去沉入自己的世界,脚在水磨石地砖上打着节拍,左手指扣着桌面,念念有词。

      前排的小宋扔来一张字条。贺峻霖面上认真的盯着黑板,一边打开字条,迅速瞟了一眼,上面写着:

      “小贺,你看我这一句歌词:夏天的夜晚我睡不着,因为邻居的鹦鹉在争吵。”

      得,小宋也在利用语文课干着课外的勾当。都不怕胡老太太抓包吗?

      小贺叹了口气,严宋二人如此这般已经两天了,自打陈漫漫说,参加新乐队比拼板块的还有几个C市知名的地下乐队之后,这两人就卯上劲了。

      用小宋的话说就是:“咱不怕,咱们是两百米开外杀出来的黑马,保三冲一。”

      用严小霸王的话说就是:“保什么三冲什么一?老子就是天下第一。”

      用陈漫漫的话说就是:“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定要杀它出一条血路出来!”

      好事,好事,贺峻霖想,不知天高地厚,是一种福分。

      5.

      九月下旬,空气中依然弥漫着热气,学校百米长廊两边的金桂银桂开得好,香气漂到附近综合楼顶层的科技社教室里,沁人心脾。

      下午四点半放学后,张真源和宋亚轩在科技社碰头,给火星登录模型项目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工作量不大,只是写论文需要一些把事情讲明白的能力。

      那位叽叽歪歪不做事的杨满同学自从暑假和宋亚轩吵过一架之后就退出了科技社,并扬言说他父亲不会再浪费钱在资助科技社这种虚伪的社团身上。

      一向主张和平的马老师几经劝解未果,十分忧心科技社未来的发展,但他还是安抚孩子们说把目前仅有的项目做好,到科创展上可以拉新的赞助。

      虽然杨满平时不干事,总是指示别人干着干那,但是他家有钱,之前也是要什么设备都可以给买,如今他退出了,条件就没那么好了,新的项目再也不是想开就开,如此,一部分科技社的成员难免和宋亚轩生出一些间隙:觉得如果不是他和杨满吵架,科技社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捉襟见肘的地步。

      小宋虽然是个灿烂得不行的精神小伙,但这不代表他不敏感,相反,他其实很细致,不然也不至于能及时察觉身边各路朋友不好的情绪,再笑嘻嘻地给人一颗圆滚滚的巧克力。

      所以细致的宋亚轩同学,自然也明白过来科技社同学们对他的不友好。

      比如问他们:“论文的图表要用什么画?”

      别人就会说,“啊,我不知道哎,你可以上网查查。”

      比如问他们:“申请报名表要怎么填。”

      人会说:“不清楚,你问马老师吧。”

      就也没指名道姓地骂,你也没法说人家一点不是,还要笑嘻嘻地感谢他。

      宋亚轩难过了,活了十五六年了,他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被冷落的待遇。

      在科技社呆着,甚至有些如坐针毡,芒刺在背,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责怪和怨怼。让他恨不得马上去音乐教室咆哮几嗓子宣泄不满。

      其实他有想过让父亲资助科技社,可心里又很不甘心,单纯简单像小宋这样,万般不屑用钱买来友谊。

      当然小宋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从来不会告诉张真源。

      他有一些许的英雄情怀,觉得我怎么着也要在你面前是个温暖开心的模样,以至于你想起我就能快乐起来。

      在小宋的潜意识里,他期望自己是强大到无所不能的,相比于网络上流传的那些酸句子:“期望我的王子踩着七彩祥云来将我拯救。” 他更希望自己是像妈妈说的那样,“to love someone, to be strong.”

      可是张真源如此对谁都公平公正和煦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小宋的处境。宋亚轩憋在心里不说,他更不会装不知道。

      闷了半个傍晚,临近晚自习,科技社的人基本都回了各班教室。宋亚轩要把最后图表的caption完成,还惦记着张真源要上晚自习,所以一边打字,一边嘴里念叨着,“马上,马上,真源学长你别耽误了晚自习,先回教室吧!我马上就弄完了,我会关灯。”

      “没事,我陪你。”

      张真源拖了椅子坐在宋亚轩旁边,仔细帮他检查。

      就这么沉默着,也没有觉得尴尬,空气里依然飘着桂花的香气,太阳滚进了天际线,

      大概过了有一个世界那么久。手搭上小宋的肩膀,张真源突然说:

      “宋亚轩,你想不想翘掉晚自习?”

      心里咯噔一下。小宋突然不明白张真源的意图了。一个三好标兵,突然翘课?要干什么?

      小宋同学挠了挠后脑勺,靠在椅子背上回头看张真源,强作镇定,调侃他说:“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啊!学长!”

      “哈哈。”张真源笑了笑,倒也不作解释,只是说:“你不是说你写了歌,想让我听听吗?”

      小宋轻易被带跑偏了思路,回想起自己写的那首歌。

      “是很吵闹的歌,万一你不喜欢.......”

      “不会的。”张真源笑着拍了拍小宋的肩膀,“ 你写的歌我怎么会不喜欢。”

      其实小宋很厉害,但在学长面前他羞涩了:

      “那你听了别净说好话,还是得帮我提提意见。”

      “是啊!你给我听听,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的。”

      张真源这么说,似乎话里有话。

      小宋顿住了,脑海里闪过张真源笑眯眯的样子说的那些话,

      他说:“要不要翘掉晚自习?”

      他说,“你写的歌我怎么会不喜欢?”

      还有,

      他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聪明的小宋,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了,心里像是有一万个壮汉在敲锣打鼓放鞭炮,砰砰砰响个不停。

      是的,张真源知道他不高兴。

      就像上次跑去他家找他一样,那天自己也不开心,张真源其实也发现了,陪他吃了好多小吃,聊太空,聊篮球,聊动物大迁徙,但从来不问他为什么不高兴。

      小宋以前会想,他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予以最大程度的关心与尊重。你不高兴,我就陪着你,你想说我就听着。

      现在他知道,答案很明显:不是。

      张真源这种对谁都很友善的人,其实就是对谁都不关心。

      如果他费心思关心谁,这个人注定是不一样的。

      所以,自己真的是不一样的对吗?

      他知道自己不高兴,他希望给自己分担,对吧?

      嗐,什么狗屁不开心,立刻烟消云散。

      但是既然你要帮我分担.......小宋壮了壮胆,戳了戳张真源的手腕,

      “真源学长!”,小宋作出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们排挤我!我难受!”

      “嗯,我知道。”

      小宋终于肯跟自己讲不开心的理由了,张真源笑了,他伸手把宋亚轩眉头的那个川字展开,好声说,

      “咱们踏实做咱们的事,不理他们。”

      临近晚自习的傍晚,天际线是粉色的,综合楼顶楼的科技社教室可以把那抹浪漫的粉色看得一清二楚。

      天色沉下去,但小宋的心情明朗了起来。

      别人怎么看我又有什么重要的?

      “嗯!”小宋捣蒜一样点头,“ 我不气了!你懂我,我还气什么?!”

      “笨蛋。” 张真源难得这么不客气地说话,站了起来,收好凳子,拍了拍小宋肩膀,“走吧。晚自习要迟到了。”

      “哎,你不是要听我唱歌吗??”

      “晚自习之后我再听也不迟啊!”

      “哦。”

      刚刚是谁要翘课的来着?

      骗我!

      哼!

      被骗还是很开心。

      傻瓜。

      6.

      手机震动,贺峻霖瞟到屏幕上显示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打开是陈漫漫的消息。

      自打陈漫漫和贺峻霖和盘托出她的少女心事之后,贺峻霖心里就上了一层霜,有的时候偷偷看严浩翔,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

      而陈漫漫倒是把贺峻霖当成了可以说知心话的闺蜜,微信里面时不时甩一列神奇的表情包,外加一条链接。

      【漫天要价】:[视频链接]

      【漫天要价】:小贺学长!这个乐队的视频,记得分享给严浩翔看!

      【呵】:好。你可以直接分享给他。

      【漫天要价】:我分享给他,他不会看。

      【呵】:不至于。

      【漫天要价】:小贺学长!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呵】:什么?

      【漫天要价】:表白的事情。

      我就知道你不是分享个视频给我这么简单。

      【呵】:什么时候?

      【漫天要价】:不知道,我想快刀斩乱麻,尽快。

      【呵】:比赛前?

      【漫天要价】:不可以吗?

      【呵】:没有不可以。

      贺峻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窗台上长势正好的严树,感叹自己居然能心平气和地和别人商讨如何跟严浩翔表白这件事。

      大概是惺惺相惜吧,觉得女生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罢了,只是对方是女生,有资格说出来罢了。

      希望他幸福,又遗憾这个人不是自己,竟然一点也嫉妒不起来。

      【呵】:漫漫。问你个事情。

      【漫天要价】:嗯?

      【呵】:你情人节的时候,有收到过九十九朵玫瑰吗?

      【漫天要价】:今年吗?有收到好大一堆玫瑰花,也没有什么精致包装过!说到这个,真是的,也不知道是谁送的,不留名不留姓,学雷锋吗……

      那还真是严浩翔送东西的风格。

      所以果然喜欢的是陈漫漫吗?因为从小就在一起,所以不知道心动是不是一时兴起,所以需要一天天记录,到了情人节,还是喜欢,所以买了九十九朵玫瑰。又怕破坏长期的友谊,玫瑰送出去了却没有署名。

      【呵】:今年情人节的时候,严浩翔从我这里买走过一堆鲜玫瑰。

      【漫天要价】:!!!真的吗?

      【呵】:是的。

      【漫天要价】:所以说,那堆玫瑰花有可能是严浩翔送的???

      【呵】:我是这么猜测的。

      【漫天要价】:小贺学长!谢谢你!你有喜欢的人吗?我可以帮你追啊!

      我们喜欢的是同一个人。

      【呵】:我有,但是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考上好的大学。

      【漫天要价】:什么嘛!我真的觉得你像是教导主任。

      【呵】:哈哈,将来做教导主任也挺好的。

      【漫天要价】:可是当爱情来临的时候,你不能拒绝他啊!

      【呵】:那我的就是还没来临吧!

      【漫天要价】:哎,学长,我希望你能拥有最好的幸福!

      【呵】:你也是。

      虽然我们喜欢同一个人,但我真心希望我们和他都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漫天要价】:我已经想了好了一个牛逼的表白场面了。

      所以不愧是陈漫漫,自信到跟自己喜欢的男生表白的陈漫漫,酷炫要搞大场面的陈漫漫。

      【呵】:怎么说?

      【漫天要价】:后天,二十三日,周五晚上,晚自习第一节第二节之间,你帮我把严浩翔拖住,然他呆在教室。我给他写了首歌。

      【呵】:你要当着我们全班同学唱吗?

      【漫天要价】:不是。

      【呵】:那?

      【漫天要价】:我要当着全年级唱。

      ……

      你怎么这么敢。

      【呵】:可是被学校发现了会记过的啊。

      【漫天要价】:哈哈哈,我什么时候怕这些的啊!!!

      【呵】:万一……

      【漫天要价】:嗐,万一他不愿意,我也觉得值得了。我就是让世界知道,我如此疯狂地喜欢过一个人,严浩翔他不是他们乱传的那样混日子的公子哥,他也是值得别人这么爱的人。

      盯着手机屏幕,贺峻霖觉得不可思议,在从前的他眼里看来,这是很傻的行为,可他就是说不出口劝陈漫漫。因为她要做的这些事,他一个都不敢。

      真的很羡慕她。

      7.

      九月二十二日的清晨,贺峻霖一如既往地在江山一品外面的自行车道上接到了严浩翔,小霸王难得拿了本数学练习册,站在那里写。

      看着挺刻苦的,也不知道站着写练习册字会有多难看。贺峻霖想,真的是转型了,爱情的力量催人奋进。

      十一国庆回来就会是高二年级第一次月考。紧接着就是秋季运动会,该死的三级跳,练得他腿抽筋,

      “走吧。” 严浩翔跳上自行车,练习册丢贺峻霖的书包,拽着他的书包带子,“得儿驾!”

      哎,你究竟几岁?

      九月底的江风不热了,带着丝凉爽,吹起少年们的刘海。

      “严浩翔。”

      “说。”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

      “就是没什么”

      想喊喊你罢了,也许以后你就不坐我自行车上学了。

      “什么就是没什么?” 小霸王不依不饶,就是喜欢和小贺玩这种没意思的口头游戏。

      怎么就还没完没了了。贺峻霖无奈,索性问他:

      “你为什么非要我载你上学?”

      “你不是还欠爷钱吗?还完了吗?不想干了??” 严浩翔说得振振有词,还不忘掐小贺的腰,恶狠狠的,“还差多少来着?我看看够我几个月交通费。”

      “还有四千八百二十。”

      “怎么还有这么多?” 严浩翔明知故问,“你怎么回事,还钱不积极啊!”

      “我会还的。” 贺峻霖魂不守舍地想:而且很快就能还给你了,“连本带利。”

      “不用急,坐自行车挺环保的。” 严浩翔不知道是不是跟宋亚轩学的瞎扯理由,讲起来一套一套的,“你想啊,为了送我上学,我家司机还得专门早起,那种排量的汽车,得往大气中排放多少温室气体?不值当!不值当!”

      “……”

      您真是,为全人类着想啊。

      昨天和陈漫漫的微信聊天历历在目,想到明天漫漫就要给严浩翔表白了,他特意把自行车踩得很慢,似乎这样可以让明天慢一点到来。

      姑且把这当着他和严浩翔的最后一天,让它和往常一样,又和往常不一样。

      “严浩翔,严树长大了,要换盆子怎么办?”

      “嗐,要换的时候你告诉我,我去给他换。”

      “你可以现在教我。”

      “这是技术活,一时半会讲不明白。”

      “那你把他抱回去吧!”

      “好好好,等我想好了教你。”

      “你现在就教我。”

      “现在你在骑车我怎么教你?”

      “你就大概讲一讲。”

      严浩翔低着头没说话,贺峻霖在骑车,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样子。沉默令他惶恐。

      “严浩翔?”

      小霸王没有回答他,却突然用头抵住贺峻霖的书包,整个人靠在他的背上,双臂环着他的腰。

      却恶狠狠地嚷嚷:

      “别吵!我困了,先睡会!到了学校叫醒我。”

      屁!你睡得着就有鬼了!

      8.

      第三节课间操,夏猛龙把贺峻霖叫到了年级组办公室,给了他一个厚厚的信封,让他点一点里面的钱,并让他签字说明已经收到了一万块钱奖学金。

      贺峻霖数钱的间隙,夏猛龙问他,学校有贫困生助学金他为什么不申请,贺峻霖停下下来,认真地看着老师说:

      “老师,我可以养活我自己,我不想不劳而获。”

      “可是我听说,你差点辍学了。” 夏老师说,“孩子,有什么困难,是可以跟老师讲的,不用自己憋着。”

      眼睛一瞬间有些湿润。

      不是不渴望别人的关心,是很少有人这么跟他说话,贺峻霖又慌忙低下头数钱,不忘礼貌地道谢,

      “谢谢老师,我会的。”

      哎,夏猛龙叹了口气,拍了拍少年细瘦的肩膀,

      “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老师教书这么些年,很少见到你这样的。”

      真的吗?贺峻霖又抬起头来看老师,想要从夏猛龙那张微笑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高一时的班主任李菲菲从来没有夸过他聪明,每次考第一她只会说:

      “考得好没什么了不起,死读书罢了,不要骄傲自满。”

      “嗐,你看看!” 夏猛龙见他这样,哭笑不得,

      “相信老师,我骗你作甚。其实老师找你还有一件事。我想着让你参加数学竞赛,但这个需要花时间单独培训联系,学习负担会变大,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愿意的。” 贺峻霖点头。事实上他比面上看着激动多了。

      “那你看我一三五晚自习第三节给你补课行吗?可能还有别的同学。这周五开始,就是明天。虽然高二才接触这个比较晚,但是我觉得抓紧时间咱们还是可以一试的。”

      明天,正好严浩翔和陈漫漫双宿双飞,用不着他送他回家。

      “不耽误老师您吗?” 贺峻霖小心翼翼的问。

      “嗐,你知道当老师最大的乐趣在于什么吗?” 夏猛龙抱着手臂得意地看着面前这位学生。

      “桃李满天下。”

      夏猛龙摆了摆手,摇头说道:

      “是得天下英才而教之。”

      少年释然地笑了,窗外课间操的广播声有节奏地传来,敲打着原本年轻疲惫的心脏,让他重新振奋了起来。

      夏猛龙是真的很热爱教书育人这个行业吧。

      贺峻霖时常就觉得夏老师上课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金灿灿的,是那种带着使命般的骄傲,不舍昼夜的那种认真。

      他想着:如果可以,也要成为这样的人,找到自己热爱的事业,赋予生命意义。

      下再久的雨,太阳总会出来的。

      9.

      严浩翔发觉贺峻霖这两天很不对劲。

      那家伙一会高兴得很,一会忧郁得很,有的时候拿着卷子奋笔疾书嘴角翘着,似乎心情愉悦,有的时候就望着窗外的银杏树发呆,唉声叹气。

      小霸王疑惑了,想不通贺峻霖这是怎么了,以至于下午训练踢球的时候魂不守舍,一脚把球踢了出去,砸中了何魁停在足球场边的小轿车,印了一道灰在白色的车身上。

      何魁不开心了,罚严浩翔去跑一万米。跑不完不许回队里训练。

      贺峻霖在沙坑那里老实练了会儿三级跳,累了就坐下来,发现严浩翔又被何魁罚了跑圈。

      男生的6号球衣湿透了,头发也湿透了,跟着他跑动的节奏在上下跳动,脸红红的,是剧烈运动的痕迹。

      今天陈漫漫就要和这幸福的家伙表白了。贺峻霖想,就让我好好看会他吧。

      九月份的晴天比较多,每天艳阳高照,傍晚也随之变得灿烂,想起小学的时候学过一篇叫《火烧云》的课文,贺峻霖坐在沙坑边上,地面变得狭小,五彩缤纷的天空成了严浩翔跑圈的漂亮背景版。

      足球队的训练结束了,刘耀文胖哥猴子等人带队收好训练器材,和还在跑圈的严浩翔以及坐在沙坑边上的贺峻霖打了招呼先行离开去吃饭。

      球场上的人越来越少,运动完回教室的回教室,回宿舍的回宿舍,贺峻霖帮严浩翔数着,还差五圈。

      像是在给什么倒计时一般,严浩翔跑步的身影一次一次地转过来,贺峻霖脑海里浮现起来大半年来的点点滴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嚣张跋扈意气风发的少年,成为自己生活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带着所有的颜色,难以剥离。

      其实也不是不能再见面了,只是觉得,恐怕从今天开始,他就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那个一脚踢开厕所门解救自己的魔头;

      那个站在主席台上气焰嚣张威胁全校同学的笨蛋;那个骄傲地告诉自己摔过很多次筋斗每次伤口都比这次深的傻瓜;

      那个胡乱点菜说吃不完花钱让自己帮他吃的神经病;

      那个先斩后奏去竞选班干部告诉大家小贺很厉害的小霸王。

      就这么一个莽莽撞撞不完美也不高大的少年,在寂静的夜里给他温暖的怀抱,在灼热的聚光灯下给他印在脸颊上的吻,在流光溢彩的街道上给自己奇怪味道的糖豆,在昏暗山洞里给他温热的手心,在海拔三千米的山顶上给他别人都吃不到的大西瓜。

      我就是舍不得呢。

      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

      贺峻霖知道自己眼圈红了,他惊讶自己竟然比以前多愁善感了许多,泪腺似乎发育齐全了,知道怎么制造氧化二氢了。

      三圈,二圈,还有一圈,

      贺峻霖抬手揉眼睛,故意把沙坑里的沙子揉了进去。异物进入,生理性的反应让眼泪迅速地掉了下来。

      终于,严浩翔跑完了一万米,浑身湿透了,把球衣脱了拧干汗水搭在肩膀上,光着膀子,过来找贺峻霖。

      小贺还在揉眼睛,小霸王浑身冒着热气,靠近他,把他的手拉开,某人红着双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眼睛里进沙子了。” 贺峻霖小声地说道。

      严浩翔哭笑不得,抓住贺峻霖的手腕,把爪子拖到对方眼前:“你是不是傻!你这双爪子上都是沙子,还拿来揉眼睛,是不是越揉越多!”

      “……”

      是啊,我当然是傻子。

      严浩翔把蹲坐在地上的贺峻霖拉了起来,怕对方没站稳,还环抱住他防止跌倒。等两人都站稳了,小霸王就把贺峻霖拽到主席台后面的更衣室里,按在盥洗台前,把水给他开到最大。

      “赶紧把手洗干净!然后把眼睛洗了!”

      “哦。” 贺峻霖见小霸王并没发觉自己哭过,倒是松了口气,心不在焉地洗手。严浩翔见他这个样子,就吼他:

      “好好洗手!你知不知道那沙子里都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有些婆婆阿姨会把狗溜到操场上吗?还有那些跑步跑呕吐的人,何魁会拿那些沙子混呕吐物!”

      \"呕……\"

      我艹……

      突然没有心思悲伤了,贺峻霖恨不得把自己脑袋伸到水龙头下面狠狠地冲。

      “好好洗。” 严浩翔见他被恶心到的模样,心情莫名奇妙良好,球衣扔进一旁的洗衣蓝里,丢给狠命搓手的贺峻霖一句话就拐走了:

      “洗完等我,我去换身衣服。”

      10.

      周五的晚自习,本来就不宁静,因为靠近周末,大家都觉得作业可以拖到之后再写。而九月二十三日这天的晚自习,整个高一高二年级都格外的热闹,因为有一份难得一遇的刺激戏码。

      高二的教学楼夹在高一和高三教学楼之间,如果高二年级有什么轰动年级的大事,那必然惊动整个学校的学生。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严浩翔又伸着懒腰站了起来,抬脚要出门,是要找猴子和胖哥出去逛:

      小卖部买水,楼道里疯跑,去别班给人下战书,总之小霸王心情好的时候就是不会老实呆在座位上的。

      他们有的时候会拉上贺峻霖一起,比如严浩翔想起来要把何魁养在学校喷水池里的鲤鱼捞起来的时候。

      陈漫漫也是足够了解严浩翔的秉性,才央求贺峻霖一定要在晚自习下课把人拖住。表白嘛,要男女主齐全才能看。

      所以,贺峻霖在严浩翔伸完懒腰准备出去玩的时候,把严浩翔的校服衣摆拉住了。

      严浩翔本来看贺峻霖在写题目,想他说数学老师要给他补课,参加奥数竞赛,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但知道他会变忙,就存了好心没有打扰。

      “怎么了?” 看着拖着自己衣角的贺峻霖,严某人耐心地等他说话。

      小贺心虚,不敢看严浩翔:

      “我有问题想问你,你坐下来。”

      “哦。” 严浩翔老实坐了回去,拖着脑袋,认真地看着贺峻霖,“什么事情?”

      “就是,你教教我,怎么给严树换盆子。” 憋了半天,贺峻霖想了这么个好问题。

      “……” 严浩翔抿起了嘴。

      突然教室外面传来一阵吉他声,本来就不安静的教室里,少男少女的目光都遁着声音看向了窗外。

      “漫漫!你怎么来了?” 随着小宋同学愉快的打招呼声,众人兴奋了起来。

      原本就很漂亮今天格外漂亮的陈漫漫站在窗口,抱着吉他,少女灿烂地咧嘴,昂着下巴,指着靠近窗口那一方座位上的严浩翔,勾了勾手指,气焰涛涛地说:

      “严!浩!翔!你出来一下!”

      “干什么?” 严浩翔瞪圆了眼睛看着女生,“要打架?”

      “出来!” 陈漫漫给了他一记眼刀。

      严浩翔低头又看向小贺,对方又坐端正了写物理练习册。心里觉得没意思,便起身绕了课桌从后门走了出去。

      随着严浩翔出门的还有一群嚷嚷着要去上厕所的男生女生。只是他们出了门都挤在门口,没有去往厕所的意思。

      特斯拉跑慢了,挤不出教室门,又十分想看窗外的热闹,就站在了贺峻霖身后两百斤的课桌上望外探头,时不时给贺峻霖现场播报:

      “陈漫漫翻出栏杆,站在外面的花台上。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好漂亮!”

      “陈漫漫要弹吉他。”

      “陈漫漫把头发散开了!她是仙女下凡吗?!哦!我可以作诗三首了!”

      贺峻霖捏紧钢笔,把带正电的粒子画进了电磁场,想着,这到底是受几个力呢?

      不过一会,特斯拉的现场直播就被窗外快乐的吉他声和漫漫清朗的歌声给淹没了。

      不得不承认,漫漫写得歌真的很好听。

      歌词也好,

      曲调也好,

      没有什么是比情真意切更动人的。

      看热闹的男生女生给足了少女面子,安静地听着,之后又给她打起了节拍,对面高三楼的阳台上也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似乎空气中都飘荡着甜甜的气息。

      “你说这是表白吧?小贺” 特斯拉在吉他独奏的间隙低头问贺峻霖,“严浩翔这家伙何德何能啊!”

      特斯拉还是那么地看不上严浩翔。但贺峻霖没有心情理会。

      窗外边悠扬的歌声又响起,贺峻霖控制不住自己,想知道严浩翔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喜欢的人这么无所畏惧地给自己告白,是什么感觉:

      会觉得这样很笨拙,但是也很美满吧。

      女生唱完一曲,整栋教学楼都响起掌声和尖叫声,楼上激动的人甚至扔了假花下来以表支持。

      漫漫等楼层安静下来,才不急不缓地笑着问插兜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严浩翔!这首歌你喜欢吗?”

      “喜欢。”

      紧接着干脆利落的回答的是一阵欢快的起哄声。

      哪个少男少女不喜欢轰轰烈烈的情节?即使后果是被教导主任请去谈话。

      “那你喜欢我吗?”

      “漫漫……”

      后面的声音听不清了,上课铃突兀地响起,教导主任愤怒的长嚎把看热闹的男生女生们都打回了老实的原型。

      二班的班众迅速归位,宋亚轩从外面冲进来的时候还和温柱柱撞了个满怀。小宋历经千辛苦万苦,终于回到座位上,摆出了认真专研的姿势。

      大家都坐好了,教室归于平静,严浩翔却不见人影。

      班主任夏猛龙从前面走了进来,环视了一圈,走到严浩翔空荡荡的座位前,问贺峻霖,

      “严浩翔呢?”

      贺峻霖张了张嘴,竟然编不出理由,他刚刚明明就在窗外的走廊上,现在去哪了呢?和陈漫漫去哪儿了呢?脑子里糊成一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报告夏老师,他去厕所了。” 宋亚轩没听见贺峻霖的回答,倒是好心给严浩翔编了个护身的罩子。

      夏猛龙挑了挑眉毛,盯着小宋看了半天,最后扔了句,“你,待会第三节晚自习和贺峻霖一起来年级办公室。” 就离开了。倒也没再追究严浩翔的去向。

      大概是要秋后算账吧。

      班主任走后,大家又长舒了一口,有的甚至哼起了陈漫漫刚刚唱的那首歌。

      贺峻霖低着头,努力让自己专心写作业,什么都不要想。

      算了,明天再写。

      贺峻霖从书桌里请出那个厚厚的信封。抽出了一叠毛爷爷,数了五千块钱出来。拉开严浩翔的书包,一股脑撒了进去。

      连本带利都还给你,我们两不相欠。

      他是为他开心的。

      真的为他开心的。

      11.

      一整节晚自习,严浩翔都不见踪影。放学的人流里议论纷纷,陈漫漫这一场轰动的告白,喂饱了大家的八卦心思,男生们羡慕,女生们也不再说她心机婊,大概是觉得她名花有主,不再具有威胁,倒又夸赞起她厉害来。

      “你是没看见!说时迟,那时快!主任一出现,翔哥拉着漫漫就跑了!” 收拾了书包去往年级组办公室的路上,宋亚轩手舞足蹈地描述着刚刚刺激的场景。

      哦,那严浩翔大概和陈漫漫躲到哪个角落述诉衷肠去了。

      小宋同学讲完故事,终于担心夏猛龙找他们去办公室是不是要盘问他们严浩翔和陈漫漫的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出卖兄弟,小宋同学问贺峻霖要怎么回答。

      想了一通说辞,结果夏猛龙什么都没问,倒是给两人上了整整一个小时强度集中的奥赛课。

      “原来是要我参加数学竞赛啊!” 宋亚轩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恍恍惚惚地抱着几张夏猛龙塞给他两的卷子,终于明白了过来。

      是啊,你怎么……才想明白吗……

      “可是为什么啊!” 宋亚轩撇嘴巴,“我好忙啊!要排练乐队,要去科技社,还要准备数学竞赛。”

      “是啊,夏老师刚不是说了嘛,希望你少八卦多思考。不然多聪明一脑子就浪费了。”

      “哈哈哈……” 小宋倒也没太在意这些,很快就想通了,揽着贺峻霖的肩膀,一步一步跳下台阶,“学学也没什么坏处,我全当陪你了,兄弟!”

      也挺好的。

      有灿烂的小宋做朋友,挺好的。

      只可惜灿烂的小宋住校,不可能和他一起放学回家。大概是夏猛龙拖了会堂,两个人走在百米长廊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二十了,住校生都已经回了宿舍,此时校园里静悄悄的,公告栏的节能灯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老长。

      走到拐入男生宿舍的岔道口,宋亚轩挥手跟他告别。

      “明天见!小贺!”

      “明天见。”

      小宋咚咚咚跑掉,贺峻霖手里多了一颗圆滚滚的巧克力,剥开塞进嘴里。苦中有甜。

      剩自己一个人了嘛,和以前一样罢了,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12.

      学校的自行车棚在大门边的一排老榕树下,十点钟就熄了灯,贺峻霖捏着书包带挨过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半了,榕树的枝干遮住了微弱的月光。

      自行车棚里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车在哪里,他想要用手机照明,从口袋里掏出来却发现这老旧的东西早已歇菜。

      哎,真是糟糕的一天。

      他只能遁着记忆,一点点地摸索,从左边的栏杆开始,一辆一辆地辨认。

      只是,他还没有摸到自己的二八自行车,就先摸到了一个温热的物体,黑暗中把他吓得忍不住大声呼了出来,可是对方身手敏捷,迅速就单手把他从背后锁住,又捂住他的嘴,拖到了车棚里的墙脚跟。

      贺峻霖嗅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薄荷味,悲哀地沉下心来。

      严浩翔,你不去陪女朋友,跑到这里来吓我作甚?

      靠着墙壁,默不作声。

      贺峻霖知道严浩翔就在自己面前,对方的一支胳膊撑在自己耳边的墙上,呼吸近得都打在自己脸上。他两这姿势,在电视剧里,大概叫做壁咚。

      严浩翔这家伙春风得意了还不忘抄起恶作剧的老本行扮鬼来吓他,

      你不知道吗?再黑的地方,有你在我就不害怕的。

      车棚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彼此挨着没有谁都没有说话,大概持续了足足有三分钟,贺峻霖越来越不确定严浩翔是想干什么了,他听见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足够蹦出嗓子眼了。

      “哎” 还是小贺打破了沉默,“严浩翔,你这是干什么?”

      “你去哪儿了?” 答非所问,语气不善。

      “我去哪儿必须跟你报备吗?” 贺峻霖反问道。

      “我问你去哪儿了!” 严浩翔声音又大了一层,可以听出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怒气,但似乎,并没有成功。

      “严浩翔!我是你谁啊!我去哪儿必须告诉你吗?”

      贺峻霖觉得自己像是一头背了一大捆稻草的骆驼,马上随便一句什么话,就能把他激得溃不成军。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严浩翔似乎感受到了贺峻霖的怒气,难得没有再燃起一把火,“自行车停在这里,人却不见了。还给我书包里塞了五千块钱。贺峻霖,我坐着想了一个时,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吗?觉得我不学无术,想和我断干净吗?”

      大概人激动起来都口不择言,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却要这么说,去刺激对方。

      “严浩翔,我欠你钱,还你是应该的。” 贺峻霖义正言辞地说,“ 怎么就成了看不起你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我多难受?”

      “你还知道难受?” 严浩翔冷冰冰地反问他。

      “我为什么不知道难受?”

      最后一根稻草压了下来,贺峻霖绷了一天的神经彻底溃不成军,

      “我为什么不知道难受?“

      ”严浩翔!你自己问问你自己!为什么明知道我是同性恋,你还屡次三番来招惹我?”

      “你明明有喜欢的人,却在舞台上亲我?”

      “你明明情人节送了她九十九朵玫瑰花,却还跑来让我抱抱你?”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严浩翔。”

      “你要知道,你但凡给我一个煤炭渣滓我都觉得温暖得不得了,要捧在手里暖和很久。”

      “我不知道难过?我为什么不知道难过?”

      “我那么那么喜欢的一个人,我要放弃,我要让他幸福,看着他和他爱的人双宿双飞,一边告诉自己:好好学习。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严浩翔,我觉得我快疯了。”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说,我不知道难受?”

      声音明显走调,黑暗中泪水肆无忌惮地淌。

      完蛋了,这些话都说出来,他都知道了。

      贺峻霖觉得自己手脚发软,身子慢慢地往下滑。

      突然,黑暗中的另一个人捧住了他的脸。

      因为看不清,所以别的感官异常地敏感,严浩翔身上的薄荷味无限放大,一个吻印在了他的脸颊上。

      似乎感觉到贺峻霖脸上湿漉漉的痕迹,严浩翔没有控制住自己舔了舔那些没有味道的水痕。

      清晰的温热的触感,混着严浩翔沙哑的声音,以及令人迷惘的情绪:

      “你说是这样亲你吗?”

      贺峻霖已经麻木了,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接着严浩翔又遁着记忆中的方向靠近他,根据鼻息的位置,准确地亲上了他的嘴唇,贺峻霖下意识想要推开,使了使劲,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圈在对方怀里,箍得死死的。

      严小霸王似乎也不太擅长亲吻,只是不得章法地轻咬着他的嘴唇,少年人隐匿在黑暗里,面红耳赤地屏息,等待着宣判。

      “你真是笨得可以。” 他终于放过了小贺的嘴唇,又把人按在怀里,靠在对方肩膀上,在耳边呢喃,“ 就你这样还参加奥数比赛。夏猛龙什么眼神。”

      “严浩翔。你今天就没说过我一句好话。” 被亲得迷糊的小贺同学似乎缓了过了劲来,他知道自己呼吸还很急促,面色依然潮红,好在黑暗给了他足够的保护色,倒也放肆了起来,“不许这么说夏老师!”

      严浩翔闷笑了两声,调整了姿势,两手捧着小贺的脑袋,把两人的额头靠在一起。又认真地开口:

      “贺峻霖,不管你信不信,我喜欢你,从头到尾都是你。”

      “ 三番五次招惹你,是因为喜欢你。”

      “ 买你的玫瑰花,还是因为喜欢你。”

      “ 舞台上亲你,也是因为喜欢你。”

      “ 让你抱我,是希望你也能喜欢我。”

      顺着小贺的胳膊,严浩翔握住了少年的手,拉起来按在胸口,让他感受胸腔内的惊涛骇浪:

      “ 你知道现在我有多高兴吗?你说你喜欢我。它都快跳出来了。”

      “可是……” 贺峻霖感受到严浩翔那一下又一下剧烈的心跳,从指尖顺着敏感的神经带着自己的心脏也狂跳不止。他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罗列蛛丝马迹:“ 严妙妙说你十一月就有喜欢的人了。我以为……”

      “对啊,是你啊。”

      “怎么会?”

      “怎么不会?”

      “你明明还我日记的时候还不认识我!”

      “傻瓜。” 严小霸王阴测测地笑,把人又按进自己怀里,“我也是不服气啊!想我这么威名赫赫的人,怎么就喜欢上你了呢?”

      “那你别喜欢好了。”

      “那可不行,不然某人又要哭着说他难过了。我看着会心疼的。”

      “……”

      艹,先表白的人是不是会被嘲笑一辈子。

      哎,你看,我又想着和你一辈子了。

      “小贺。”

      “嗯?”

      “我们这是在一起了吗?”

      贺峻霖这才突然想起来,如果严浩翔不喜欢陈漫漫,那和自己刚才一样难过的,岂不就变成了漫漫?

      “漫漫怎么办?”

      “我和她说明白了。” 严浩翔说,“你别小看她,人家才不会哭鼻子。”

      “你怎么跟她说的?”

      “实话实说呗。”

      “什么实话实说?”

      “就说我不喜欢女生,喜欢男人。” 严浩翔说话邪里邪气的,在贺峻霖耳边吹气:“然后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了。”

      贺峻霖低头,还是觉得对不起漫漫。

      “贺峻霖,你是不是心太好了,明明喜欢我,还要把我推给别人,看我跟别人在一起,你就开心了?”

      “没……”

      “那我现在再去找漫漫,看她会不会把我揍死。” 说罢,某人就松开了怀抱,作势要走。

      “别” 小贺终于还是伸手牵住了严浩翔,“我没有说不跟你一起。”

      “那你答应了?”

      “不早就答应过你了吗?”

      “什么?”

      “没什么?”

      “算了,小贺我还可以亲你一口吗?”

      “不可以!”

      “就一口!”

      “赶紧回家!睡觉!”

      “哦?你要跟我回家睡觉吗?”

      “……”

      严浩翔,你有毒,你就是上天派来历练我的吧?我要再为你掉一滴眼泪我他妈的就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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