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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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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呈玉所言不假,云照午后过来时,是揣了满怀笑意的。
荣呈因自小在京中长大,平日里要好的姐妹虽是不少,最要好的却只云照这一个。
两人本就是表姐妹,再加之都是出生后不久,母亲就过世了,身世甚是相近,处的好也是理所当然。
“这是何意?”
荣呈因磨磨蹭蹭自榻上起身,见云照笑得开怀,不免好奇。
云照拍了拍原本盖在她身上,此时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已滑落不少的毛毯,“好了,在我面前还装娇弱?你的事,你家二哥哥早就告诉我了。”
“他怎跟个女儿似的嘴碎。”荣呈因闻言,卸了满心的伪装防备,嘴里碎碎念着,拉过云照的手,急切道,“你还没同我说,外祖母她怎么说?”
“你呀,这回可真是走了运了。”
云照在她榻前坐下,故弄玄虚道:“你猜我今早去向祖母请安时,碰见了谁?”
“谁?”
“昭月长公主。”
云照抿嘴笑着:“长公主今日一大早便登了我家的门,说是前几日请祖母颂读了几篇佛经,今日正好要去灵泉寺,便顺路来取。祖母留待我俩,我便当着长公主的面,把你的事给说了。”
荣呈因惊呼:“你当着长公主的面说了?”
“是啊。”云照挤挤眼,“长公主当初与驸马成亲之后,也是远调北郡多年,如今虽回京中安定,但一碰上这种事,不免也替你伤怀,在祖母面前,也替你说了不少的话呢。”
荣呈因疑惑:“我似乎,并未见过这位长公主?”
“这我可不知,如今你大病初醒,许多事可能都没了印象,将来能不能想起,可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云照敛了笑,语重心长道。
“你何时变得这般话里有话了?想不起来的东西就不要去想了,说不准,我就是故意想要忘记这些的。”
她拉过云照的手,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也装,实在有些不像话,却也知道,只有自己在所有人面前都装的像,陶珏才会放松警惕,相信她,放过她。
她可以嫁去东郡,但绝不是以这样简单的方式。
她要找出真相,要叫所有害过她与父亲之人,通通付出代价。
见她柔柔眉目间蹙了座小山峰起来,云照不免有些担心:“苍南山那些事,真不记得了?”
荣呈因水盈盈的一双眼看着她,没有出声。
云照叹气:“不记得就罢了,少些孽缘总是好的,陶珏他实非良人……”
荣呈因眉目动了动,歪头道:“陶珏?”
听她语气不对,云照惊奇道:“陶珏也不记得了?”
“听说过,东郡新上任的那个讨人厌的王爷。”荣呈因话语中充斥着一股傲气。
“看来是真不记得了……”云照喃喃,“我原以为,你是因为他才不愿去的,如今看来倒不是……”
“不是什么?”荣呈因似个好奇宝宝,抓着她的手不肯放。
云照看她这副天真的样子,心中满是不忍,只能勉强道:“传闻……新任东郡王陶珏生性暴戾,阴鸷不定,我以为,你是因此才不愿去的。”
“什么?!”荣呈因惊愕万分,“怎么从来没人同我说过这些?”
云照也被她的反应给惊到了:“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呀!荣呈玉可从没同我说过这些!”
荣呈因着着急急下了榻,发髻也来不及盘,披了大氅就往外跑。
云照尚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见她一阵风似的出了门,赶紧跟了上去。
午后阳光正好,荣呈玉正睡饱午觉,浑身暖融融地,立在院中晒着太阳伸着懒腰。
远远地,他就瞧见荣呈因披头散发,衣裳都没怎么穿好,大氅歪歪斜斜地系着,向他狂奔而来。
他心下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转身离去已然来不及,荣呈因已到了他跟前,一把擒住了他的手,唤他道:“二哥哥!”
“在在在,我在呢!”荣呈玉哈哈应道。
“你少来装,你先前不是说过,觉着陶珏人还不错吗?那生性暴戾是怎么回事?阴鸷不定又是怎么回事?你好好给我解释解释!”
面对荣呈因的质问,荣呈玉思绪停顿了半晌,再一抬眼,看见后头跟上来的云照,瞬间全都明白了。
定是云照将外头关于陶珏的那些个谣言都告诉了荣呈因。
于是他安抚荣呈因道:“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外头人说的话,哪里能当的真,都是以讹传讹罢了,陶珏那人我是真的见过的,样貌那的确是没话说……”
荣呈因当即反驳他:“无才无德之人才要靠样貌撑场面!”
荣呈玉一个头两个大:“你先听我说完呀!”
“你说。”
荣呈因别别扭扭地盯着他,紧握住他手腕不肯松开。
云照这时也到了两人跟前,见到这场面,赶紧替荣呈因理了理乱糟糟的大氅,顺带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冷静。
“你说!”
荣呈因不肯退让分毫,依旧紧抓着人不放。
荣呈玉仰天,长叹了口气,说:“陶珏这人呢,虽平日里性情是古怪了些,但大体上还是懂得明辨是非的。我看的出,寻常情况下,他还是晓得厉害轻重的。”
“那不寻常情况呢?”荣呈因追问道。
荣呈玉不小心咬了舌头:“这不寻常情况嘛……”
*
这不寻常的情况,自然就是,亲眼看他变成一个疯子。
陶珏又进京来了。
饶是知晓其打小就酷爱住在京中,却也挡不住他这样隔三差五的就来拜访,皇后背靠着软棉垫子,只觉此刻脑袋疼得厉害。
今日早间,荣呈燕还带着荣呈因愿意受封县主的消息来告诉她。当时只觉这是再好不过的消息,谁知刚过午时,云家那位一品诰命的老夫人就进了宫,直言自家外孙女不适合嫁去东郡。
这位老夫人身上的诰命,是她的丈夫,老云阳侯为大晏在疆场上厮杀来的。
从前她只为太子妃时,便见当时的皇后对这位老夫人,是格外敬重。如今坐在这皇后位上的成了她,她待这位老夫人,也是不敢不敬重。
不为别的,只为她身后有先帝朝留下的一干老臣的撑腰,她不得不客气。
“妾身逾矩。按理说,皇后娘娘要寻了哪位好人家嫁去东郡,妾身本不该多嘴,可呈因是妾身的外孙女,是妾身女儿拼死都要生下来的孩子。如今她卧榻近两年,一朝醒来,病还未愈,竟便要被送去东郡,阖家分离。恕妾身直言,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皇后何尝不知道,可她又能有何法子?
如果这位老夫人不来,此时她恐怕已在居正殿请旨,为荣呈因请封县主了。
可现下这情况,云家老夫人虽已经走了,原本想去居正殿的皇后却也迈不动脚了。
她怔怔地坐在殿中,一时失神。
待再回过神来,已是身边的嬷嬷提醒她该用午膳了。
满桌的山珍海味。
从前她位主东宫,每次来这祈华殿,用膳都得先看皇后的脸色。如今终于也轮到她坐上这个位子了,她花了整整三年,终于领会到了做皇后的苦楚。
原来当太子妃的她,只用看皇后的脸色,可当上了皇后的她,得看天下万民的脸色。
皇后在桌边凝想半晌,好容易提起筷子,正想用膳,却又被进来通报的宫女扰了心思。
她说,陶珏又进宫了。
东郡新王陶珏,老王爷嫡长子,出生即为东郡世子,不知何故,自小便酷爱盛都。
东郡都城为永安,陶珏如今年岁二十,在盛都呆的时日只怕比在永安还多。
本以为他当上了东郡新王,便会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封地,谁知这才一月有余,他便又到盛都来了。
活像个要债的。
皇后再没了用饭的心思,放下筷子,问道:“可是去了居正殿?”
“不是。”宫女低头颤颤巍巍道,“是,是往祈华殿来了。”
“什么?”
皇后惊直了身子,满脸错愕。
陶珏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件事,京中无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当了三年皇后,便也怕了陶珏三年。
倒不是惧怕他们东郡有多大的势力,而是惧怕他的疯。
众所周知,正常人对上疯子,那向来是吃亏且说不得道理的。
皇后对于陶珏的感受,便是如此。
陶珏是个疯子,向来都是。
皇后刚命人撤了一口未动的饭菜,出门抬头便看见有人迈进了祈华殿的大门。
来人脸上噙着笑,玉容俊面,发冠整肃,修长的一身海棠秋色,给殿内满园的苍茫冬景平添了许多活力。
“阿珏来了。”皇后勉强扯了嘴角招呼他。
陶珏自小于永安与盛都两地往来,也算是皇后看着长大的,“阿珏”这称呼,也是打他小时候就叫惯了的。
“见过皇后娘娘。”
陶珏有模有样地行着礼,叫皇后见了,眼皮子不觉跳动几下。
“都快年节了,怎么还要进京一趟?”皇后关切道,“你刚承袭爵位,东郡理应还有许多事宜没处理好,一来一往,白白要消耗许多的精力。”
陶珏满不在意地笑笑:“皇后娘娘说的是,不过此番行程只五日,不打紧。”
从永安到盛都,哪里能只用五日?
皇后讶然:“又是跑死了几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