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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荣家的爵位是打大晏立朝起就世袭下来的,是第一任荣安侯跟在太.祖身边打天下打来的,传到荣呈因她爹荣老侯爷这一辈的时候,已是第五代。

      虽说当时的荣安侯府已大不如立朝伊始时的气势,但在荣老侯爷的一力支撑下,也是稳在五侯之列,威风赫赫。

      荣呈因人刚醒来,也不知现在的侯府在荣呈玉袭爵后成了如何局面,但随便想想也知道,他那般的吊儿郎当,高不成低不就,家中祖业虽不至于败光,却恐也难有进益。

      至少目前,荣呈因知道,他是没什么造化的。不然,皇后也不会看中了他们荣家好拿捏,在她人刚醒来,魂都还未定的情况下便要将她送往东郡。

      若是父亲还在,皇后就算是再想把她送过去,也不会如此急不可待,连一日的缓冲都等不得了。父亲那般疼爱她,定然是会为她争上一争的。

      怎么,荆家舍不得远嫁女儿,便要他们荣家舍得吗?谁的心不是肉长的,凭什么他们荣家就要妥协?

      荣呈因强抹掉眼角即将滚落的泪珠,倔强地看着父亲的牌位。

      没有人,再没有人会在皇上皇后面前为她说这样的话了。

      大姐姐二哥哥虽然也都疼她,可他们既没有父亲那样的气势,又有着自己许多的顾虑,为她去抗旨,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爹爹……”她始终是没有忍住,哽咽着喊了一声。

      从前跟在父亲身边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在她面前闪过,毫不避讳地带她在身边教导自己的学生,送她去云家的学堂,送她去苍南山的书院……

      一桩桩一件件,不断奔腾在荣呈因的脑海中,逐渐脱缰。

      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再也收不住。

      寂静祠堂里,荣呈因闭眼狠狠大哭了一场,纯白衣襟染了点点泪痕,像她儿时顽皮沾上的污渍,只是再无人在意去替她擦拭。

      她自己一把胡了整张脸,挣扎着跪直在蒲团上,跪直在自己父亲面前。

      “爹爹,你会保佑我的对吗?”她喃喃地念着,目光注视着那块位居正中的牌位,深深磕了个头。

      一年多前,她就是在这里昏迷的。苍南山路远,等消息传到,她匆匆忙忙赶回来之时,父亲的棺椁已入土为安,唯余灵泉寺后的坟墓和家中祠堂的牌位能叫她相见。

      可她不争气,在踏进家中祠堂,见到父亲牌位的那一刻,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一倒下,就是近两年。

      两年,足以叫物是人非,欲语泪流。

      她缓缓直起身子,想起从前的那些是是非非,眸中逐渐多了几分坚定。

      既然上天给了她机会醒过来,那就是在给她机会去报仇。父亲突然的离世,自己忽然的昏迷,陶珏的神出鬼没,苍南山书院背后藏着的真相,从此刻开始,她要一个一个,全都查清楚。

      “爹爹,您一定要保佑我。”

      她看着父亲的牌位,再一次虔诚祷告。

      屋外寒风萧瑟,透过半敞的雕花木门,呼啸过荣呈因生嫩发红的耳根,留下阵阵刺痛。

      这是和兴三年的腊月二十。

      这一日,荣呈因醒来,宫里要封她做县主;这一日,她见到了之于自己如梦魇般的那个人;这一日,她很想念她那早已去世的父亲。

      *

      醒来的次日是个艳阳天,荣呈因昨晚夜里哭了半宿,此时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出来,吓倒了大半的人。

      “诶呦,你你你你你,给我回去回去,回去歇息好了再出来!”荣呈玉只看了一眼就嫌弃地别过了头去,一手挡着自己的视线,顺带挥了挥,赶她回去休息。

      “我都躺了一年多了,还躺不够吗?”

      荣呈因不以为意,百无聊赖地在桌边坐下,拿起勺子正想喝粥,眼珠子转了一圈四周,不免好奇道:“怎么就咱们两人?”

      荣呈玉勉为其难看她一眼:“长姐进宫去了。”

      “什么?”荣呈因手中的汤勺一时没拿稳,落了下来,溅出几滴百合粥。

      荣呈玉挑眉:“很难听懂吗?”

      “一觉睡了两年,人也给睡傻了?”

      若是往常,荣呈因哪会容他这样打趣自己,可现下不同,现下,长姐进宫之事,已足够叫她焦头烂额。

      她看向外头天光乍露,骇然问道:“如今天色才亮,大姐姐为何这么早便要进宫?”

      荣呈玉叹一口气:“皇后叫去的。”

      “皇后?”

      “说是临近年节,喊了司衣坊为皇长孙丈量裁制新衣,又想到印儿跟皇长孙年纪相仿,便一同叫去了,顺带着,给她也做一套。”

      荣呈玉口中的皇长孙,便是张皇后那幽.禁.至死的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平日里很是受皇上皇后重视与疼爱。

      当今圣上子嗣稀薄,当初做太子的时候,膝下倒是还有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可惜全都走在了他前头。登基后,怀上孕的妃子本就没几个,生的还都是公主,算来算去,将来能托付江山的,也只有这个孙子,可不得宝贝着。

      荣呈因倒是不在乎什么皇孙不皇孙的,她只知道,荣呈燕一大早就被喊进宫去了。而她进宫,必然就会去见皇后,一见皇后,那岂不是就会把她封县主的事给定下来?

      不,不能封县主,她不能就这样嫁给陶珏。

      荣呈因慌忙起身,昨晚见着他的可怖滋味还在心头萦绕,她现下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能就这样嫁给陶珏,不能!

      “怎么了?”荣呈玉问道。

      荣呈因抓住他的手,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急切道:“大姐姐是何时出的门?”

      “天不亮宫里就来人了,此时嘛,人恐怕已到祈华殿了。”

      意思就是,让她别再挣扎了。

      “备马,我要进宫!”

      荣呈因一拍桌子,立时就要走,却被荣呈玉一把拉住,“你进宫去做什么?”

      “我不要封什么县主,不要嫁去东郡!”

      “你这不是胡闹吗?”荣呈玉严肃道,“昨晚听说有封地,是谁点的头?现下人都进宫复命去了,你却后悔了?”

      荣呈因干涸的嘴唇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梗着脖子不出声。

      这事的确是她理亏。

      她当时以为,自己当了县主,有了封地,到时便会有对抗陶珏的勇气和实力,也可以借此卧底在陶珏身边,查清父亲的死因。

      这种自负的想法,直到她昨晚见到陶珏才被彻底击碎。

      她在他面前,始终是没有优势的,一点都没有。

      荣呈玉说得对,她睡了这一年多,怕是把自己脑袋都睡糊涂了。她到底是怎么觉得自己封了县主嫁去东郡,就有能力与陶珏争一争了的?

      “我后悔了,我不要嫁了还不成吗?”她说话间带了哭腔,荣呈玉听了很是一惊。

      他问:“真后悔了?”

      荣呈因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何而哭,只是不住点头肯定道:“后悔了。”

      荣呈玉拱了手正直身子道:“后悔了也没用,人已经到皇后跟前了,若是宫里着急,这封县主的诏书,只怕今日就能下来。”

      “那我现在就进宫去,求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荣呈因一抹眼泪,高声再次喊道:“备马!”

      “你你你,你给我站住!”荣呈玉再次拦住她,“昨日那刘嬷嬷和太医来看你,你还是卧病不能起,如今只过了一晚,你便又生龙活虎能骑马了,你是想被治个欺君之罪不成?”

      荣呈因霎时气短,“欺君——”

      “乖,听话,坐下咱们好好商量,好好再想想办法。”荣呈玉安抚她。

      荣呈因不情不愿地坐下:“你能有什么办法?你巴不得我嫁出去。”

      荣呈玉好笑道:“合着在你心里,你哥我就是这样的人?”

      “不然?”

      “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出来。”荣呈玉感叹道,“早知道你今早起来会后悔,亏我还特地托人嘱咐了云照,将你之事透露给外祖母,合着我是白忙活了。”

      一听外祖母,荣呈因眼睛就亮了:“外祖母?”

      荣呈玉很满意她的反应,禁不住自得地点了点头。

      她们荣家兄弟姊妹共四个,除了最小的荣呈言是姨娘所生,余下的三个都是唯一的正头大夫人云氏嫡出。这云氏,自然是出自云阳侯府云氏。

      如今的云阳侯是故去的云夫人胞兄,按道理,也是荣呈玉他们的亲娘舅。而.荣呈玉口中的“外祖母”,自然就是现今云阳侯府的老夫人。

      云阳侯府的老夫人是先帝在时就得了诰命的,又与当今圣上唯一的姊妹,昭月长公主,关系很是亲厚,在宫里头,也算是说的上话的。若是她知晓了此事,说不准也会心疼外孙女,愿意为她进宫去说上一说。

      可这位外祖母,自从丈夫和女儿相继去世后,就闭门不出,不问世事,专心致志吃起了斋念起了佛来。

      荣呈因出生后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所以她自问平日里与这位外祖母也不是很亲近,只必要的场合见上过几面,实在是不敢保证她会为自己进宫去求情。

      荣呈因这边忧心忡忡,荣呈玉那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放心,她会为你说话。”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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