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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青冥浩荡乌云散 ...

  •   白玉堂双脚勾住柱子,身子紧贴飞檐,密切注视着软红堂中的动静。
      庞昱大摇大摆,进入软红堂来。软红堂中身穿官服的一人参见完毕,在下首坐了。庞昱道:“太守深夜至此,有何要事?”那太守回道:“卑职今早接到文书,圣上特派开封府尹包拯前来查赈,算来就快到了。卑职一闻此信,不胜惊惶,特来禀知侯爷,早为准备才好。”
      庞昱哈哈大笑道:“一个包黑子,不足为惧。我爹权倾朝野,谅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蒋太守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素闻包拯秉公无私,不畏强权,又有圣上亲自下的圣旨。圣上为何此番要派他来查赈?显是对侯爷有了怀疑。依卑职说,理应先下手为强,此时若包拯死了,万事皆休。”
      庞昱心中一动,道:“这有何难?恰巧我小弟手下有一名勇士,唤作项福,现在因为某些事在我这里。他倒有些飞檐走壁之能,可派他到路上行刺,岂不完了此事?”
      白玉堂听到这里,眼睛一亮。
      蒋太守赞道:“如此甚好。此事得速速解决,越快越好。”
      当下庞昱便派仆人庞福去请项福,白玉堂轻轻巧巧地落地,悄悄地跟了上去。

      南苏听得外面说话,料到他们会来推门,便连忙歪在一边。
      只听脚步声越来越接近自己,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你让开,我来推门。”
      南苏一怔,好象不是白玉堂的声音,那会是谁呢?
      “轰隆”声响起,石门被缓缓地推开。没想到,外面的卧房内竟也是一片漆黑。
      从门外先闪进一人,身形挺拔。后面一人紧跟而入,当是金玉仙。
      “我在这里!”南苏坐在地上欣喜地喊。
      “姑娘!”金玉仙应了一声,又对那男子道:“少侠,这位姑娘中了迷香,估计此时药力还没退。”
      男子嗯了一声,蹲下道:“姑娘,此刻我背你出去,情势紧迫,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南苏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忙道:“没关系。”
      男子背转过身子,南苏连忙搂住他的脖子,十指紧紧地交叉。
      男子站起身,对金玉仙道:“趁此时还没来人,快走!”
      三人出去后,又将石门关上,这才轻手轻脚地下楼而去。
      南苏暗暗称奇,刚才还见这卧房内灯火辉煌,不知怎么就漆黑一片了。刚才众姬妾如此惊慌必定就是因为灯火突然熄灭的原因,现在看来这肯定也是这位男子的杰作了。
      三人出得楼来,皎洁的月光挥洒满地,南苏只觉的心情说不出的好。方才被关在牢里时,连月光都是清冷的,此时一旦出来,世间万物不知什么时候都变得如此可爱了。
      金玉仙在前探路,男子负着南苏紧跟在后头。突然,一个荧光闪闪的东西从男子身上掉落在地,骨碌碌的滚了开去。
      金玉仙奇道:“咦?这是什么?”将那物品拣了起来,递还给男子,笑道:“好漂亮的镯子啊,是送给心上人的吧?”
      南苏趴在男子肩头看得分明,那是一只晶莹剔透的手镯,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碧光。
      她脑中轰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似的。那些快乐的、悲伤的飞絮在心中上下翻飞。心头狂喜欲爆,想说话,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开口却发不出声音。热泪顿时充满了眼眶。
      男子接过镯子塞进怀里,笑道:“姑娘说笑了。”三人复又前行。
      那……那分明是自己的夜光晴雨镯!
      不知过了多久,南苏才恍恍惚惚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道:“是……展大哥么?”
      男子猛地止步,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来。背上的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晶莹的泪珠在她眼中翻来滚去。
      南苏紧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月光下,男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那样熟悉的面容,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展昭又是谁?
      “你是……小苏儿?”展昭的声音有些发颤,忙将她从背上放下来,扶住她双肩,仔细地打量她。
      南苏的心骤缩,双眼再次迷蒙。她颤声道:“展大哥,你将我忘了吗?”这句话她暗中不知已想了几千几万遍,此时真的问出来,心中又是一阵悸动。
      展昭脸上的表情从不确定慢慢转化为惊喜,见南苏如此神情,心内大是怜惜,一把抱住她,喃喃道:“怎么会呢?好妹子,真想不到你会在这儿出现,是来找我的吗?”
      南苏点点头,心里大为欢喜。脑中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展大哥没有忘记她,展大哥没有忘记她!
      金玉仙刚才见两人神情古怪,心中大奇,没想到两人却是分别已久的旧识。见两人都有点高兴忘形,她不禁提醒道:“我们还是先逃走吧,有什么话到外面说也不迟。”
      展昭心中一凛,是啊,此地不宜久留,两人才刚重逢,可不能因为一时的大意而害了小苏儿。
      南苏这才想起金玉仙还在身旁,脸上一红,轻轻推开展昭。她倒不是害怕什么危险,她现在满心欢喜,只要在展昭身边,那些危险又算得了什么呢?
      展昭背上南苏正准备走,突然前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金玉仙惊道:“有人来了!”展昭微一沉吟,拉着金玉仙躲入了旁边的树丛中。
      两人快步而来,展昭认得先前一人,是庞昱的家仆庞福,他满脸惊恐,在后面一人的挟持下踉踉跄跄地走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正抵在他的脖子间。
      后面一人身穿白衣,双眉倒竖,厉声道:“快带我去!你要是敢出声,马上就要了你的命!”
      庞福战战兢兢地点头。
      南苏大吃一惊,失声低叫道:“是锦毛鼠!”
      “什么?”展昭凝神向那人望去,虽分离两年,但脸部轮廓不会变,月光下依稀瞧见那人正是白玉堂。不知此时他威胁着庞福带他去哪里?
      南苏低声道:“他一定是来找我的。”
      展昭惊奇更甚,“找你?他难道知道你在这儿么?”
      南苏低下头,不好意思道:“这次就是他带我出来找你的。哎呀,说来话长,我们赶紧出去与他会合吧。
      “等一等!”展昭四处寻找,在地下拣了一块石子,手上用劲,将石子投掷出去,正好落在白玉堂的脚下。
      白玉堂马上警觉地四处望望,锐利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藏身的树丛后。
      树丛的缝隙中,有碧绿的荧光在一下一下的闪。白玉堂皱眉,手中的匕首握的更紧,押着庞福慢慢地向树丛走去。
      是南苏!白玉堂差点大叫出声。南苏负在一人背上,苍白的脸上泛着笑容。而背负着她的男子竟然是……
      白玉堂再度吃惊!

      四人跟着庞福在花园里绕了良久,终于出了大门。匆匆地再走了一段路,确信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庞福心惊胆战地向白玉堂求饶:“大……大侠。我已经带你们出来了,你要找的人也已经找到了。现在可以放了我吧?”
      白玉堂冷哼一声,手里匕首寒光一闪,已深深扎入了庞福的大腿!
      庞福惨叫一声,痛得跌倒在地,额上冷汗不断冒出。
      其余三人也是大惊失色,不解地望向白玉堂。
      白玉堂眼神冰冷,寒声道:“你助绉为虐,为虎作伥,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饶!回去告诉庞昱,若是再敢为所欲为,我锦毛鼠饶不了他!”
      庞福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抱着腿只是拼命点头。
      “滚!”白玉堂重重踢了庞福一脚,庞福如获大赦,忍痛站起,一步一拐地快步逃开。
      白玉堂又转身看向展昭背上的南苏,眼神变得柔和,“你已经找到展昭,我这就走了。”
      南苏表情复杂地望着白玉堂,不知怎么,心里竟有一丝不舍。白玉堂已转身开始往回走,她脱口大叫道:“锦毛鼠!”
      白玉堂回头,南苏怔怔地望着他,轻声道:“你去哪?”
      白玉堂自嘲地一笑,道:“我说过我还有事情要做。又不是不再见面了,过不了几天,我们又会再见的。展昭,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小心些吧!”
      说罢再不回头,身影迅速地消失在黑夜中。
      南苏依旧有些失神,只听展昭叹道:“其实锦毛鼠身上也有一种侠气,只不过过分的心高气傲和争强好胜把他的侠气掩盖住了。”
      金玉仙对展昭行礼道:“多谢少侠相救,奴家做牛做马难报少侠的大恩大德。”
      展昭忙道:“没什么。我在路上碰到了你的仆人田忠,他见你被抢,正要上京控告。我答应他要将你救出去。再说救人扶困原本就是习武之人的本分,庞昱的所作所为早已惹得天怒人怨,我这也是替天行道,你就不要多礼了。我只求你一件事,希望姑娘能答应。”
      金玉仙道:“少侠但有所求,奴家无不遵命。”
      “那好。包拯包大人就要来此查赈,我只希望你能够当个证人,揭露庞昱的罪行。只是我担心这样一来你的名声会受损,所以……”
      金玉仙打断了展昭的话,“少侠说哪里话?若不是少侠相救,奴家还有什么名声可言?等到包大人到来,奴家一定竭尽所能,让庞昱那个狗贼受到应有的处罚。”
      展昭喜道:“如此甚好。我叫田忠在观音庵等我的消息,今晚你且在客栈歇息一夜,明儿一早再去与他会合,这就回家去吧。从此以后可要千万小心,不可再落入奸人之手。”
      “多谢少侠关心。”金玉仙心里感激,又对展昭行了一礼。
      当下展昭雇了一辆马车,向下榻的客栈行去。
      马车内,南苏问道:“展大哥,我挺好奇,刚才你是怎么把那群姬妾吓跑的啊?”
      金玉仙笑道:“刚才也把我吓坏了,那时庞昱刚刚滚下楼梯,卧房的灯火就一下子全都熄了。害得她们以为有什么鬼怪呢,顾不得管我,吓得喊的喊,逃的逃。我也随她们跑了出去,谁知少侠突然从暗处跳了出来,让我不要惊慌,我才知道这都是他用来救我的。后来我对他说你还被关在里面,所以我们就再次回去救你了。”
      南苏恍然道:“哦,怪不得我当时喊你什么声音都没有呢!可是展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啊。”
      展昭微微一笑,道出了原委。

      原来自从包拯被封为开封府府尹,离开定远县到京城受封,直到奉命到陈州查赈,展昭全都知道。当时他正和伊贺梨到处游玩,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决定来陈州给包拯帮忙。在来的路上,碰到了要上京为主人金玉仙控告的田忠,知晓了庞昱在陈州的所作所为,答应帮田忠救出金玉仙。于是今晚他就暗暗潜入庞昱修盖的花园,打探到庞昱因为金玉仙不从,请人配制了春酒准备给金玉仙喝下。当时展昭义愤填膺,趁庞昱不备,用普通的酒调换了春酒。当庞昱拿着调换的酒来到丽芳楼时,他又偷偷跟踪而来,看到了逼酒的那一幕。幸好当时蒋完来访,庞昱下楼时,他先用袖箭打熄了楼梯两旁的灯火,又将一条毛毯卷成筒把庞昱绊得滚下了楼梯。等到庞昱惊慌离开后,他又打熄了卧房内的灯火,将屋里的人全部吓了出来。

      南苏和金玉仙听的大快人心,忍不住拍手叫好。金玉仙对于展昭的本领和胆识更是钦佩的五体投地。南苏突然想到他和伊贺梨比试时袖箭灭烛的俊秀风姿,不禁悠然神往。
      展昭随着两人笑了一会儿,道:“这也怪庞昱坏事干的太多,心中有鬼,否则何必害怕什么狐仙鬼怪呢?那,小苏儿,你怎么会和锦毛鼠一起来到陈州呢?”
      于是南苏把白玉堂如何来族中找她,如何告诉她展昭可能在陈州,如何碰到庞翎,如何在客栈中却被庞昱的人掳走,都一五一十地说了。至于白玉堂是如何把她带出来的,自然略过不提。
      展昭颇为歉疚,道:“小苏儿,这都怪我。这两年来我和小梨到处游山玩水,你也知道,我答应过她要好好的带她玩一玩。一直在外走动,没能抽出时间往哈维拉族那边去。原本我们准备处理完陈州的事务后就一起去看你,没想到你先来了。”
      南苏心中一酸,语音干涩地问:“伊贺姐姐还没有回东瀛吗?”
      “是啊,我也问过她几次。我担心她父亲想念她,问她什么时候回去,若她再想来中土玩了,随时都可以来。可是她却说她在中土还有事情要做,事情未办完,她不能回去。问她是什么事情,她也不说。可是我一直和她在一起,她平日里除了游览风景名胜之外,就是搜罗当地有名有特色的珠宝,女孩子嘛,当然喜欢这些。除了这些,我从没有看见过她有事情要做。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南苏心中黯然,想道:“傻大哥,这自然是伊贺姐姐的借口,她是想和你在一起才这么说的。”她性格单纯,自己心中想和展昭呆在一起,就以为人人都是如此想法。
      随即又想到,展大哥和伊贺姐姐在一起游山玩水,那是何等的快活,怪不得展大哥没有来看她。这两年来伊贺姐姐一直陪在他身边,而自己却和他分离了两年,谁亲谁疏难道还用说吗?
      她自怜自艾中,马车已到达了客栈门口。
      一行人刚进入客栈,一个身穿粉红衫子的俏丽女子就连忙迎了上来,对展昭道:“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我都快担心死了!”
      展昭笑道:“有意外的收获。你看看,我把谁带来了。”让在一旁,把南苏往前推去。
      女子轻蹙着眉头,仔细端详了她半晌,猛然醒悟,展颜笑道:“南苏妹妹,原来是你!”亲热地牵起她手,欣喜道,“快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碰上的。”
      南苏勉强一笑,伊贺梨身上的服饰是中土的,她的中文也完全听不出当年的生涩,如果不认真打量,别人一定不会认出她竟是一个东瀛女子。
      而这,自然是展昭潜移默化的结果。
      展昭连忙道:“好了好了,小苏儿被人下了迷香,此时药力刚退,肯定乏着呢。你还是先让她休息,有什么问题我来告诉你就好了。”
      伊贺梨向展昭做了个鬼脸,又对南苏盈盈笑道:“你看展昭多么紧张你啊。不过也对,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没想到你会来,我再去开一间上等房间,你一定要安静地睡个好觉。”
      展昭不做声,只是望着她温柔而笑。
      南苏见两人神态亲热,更是心中苦涩。当初这是多么傲气,多么冷冰冰的一个少女啊,可是和豁达开朗的展昭呆的时间长了,竟然变得如此活泼热情。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为了另一个人而改变那么多。
      突然浓烈的倦意袭上全身,南苏淡淡道:“那么谢谢伊贺姐姐了。展大哥,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再不看展昭一眼,淡漠地走上楼去。
      等到躺在床上,南苏再也忍不住,两行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溢出。

      包拯要来陈州查赈的消息这几天传遍了陈州的大街小巷,人人都为这个消息欢欣鼓舞,茶余饭后,人人谈论的都是包拯会如何处置庞昱的话题,陈州百姓似乎又看到了希望,每人翘首盼望,这几日的等待就像是过了几千几万年。
      包拯到来的时候,百姓黑压压地挤满了街道两旁,人人争先恐后的想要一睹当世最公正的清官的风采。开道的鸣锣声一直响到包拯下榻的公馆,几台简朴而又不失威严的轿子随着鸣锣声止停放在了公馆门口,陈州大大小小的官员们都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静候着包拯的到来。
      从最当前的宝蓝色轿子里走出一个人来,面色黝黑,双眼明亮,方正的脸上正气凛然,额上的一抹弯月疤痕正似他本人,驱散了无边无尽的黑暗。
      官员们纷纷弯腰作揖,齐呼:“恭迎包大人!”
      百姓们也纷纷下跪,此起彼伏地喊:“恭迎包大人!”
      包拯那双明察秋毫的眼睛在众官员里一扫,不见庞昱,当即沉声命令道:“传,庞昱!”一字字,清清楚楚,掷地有声。大袖一摆,大步走进了公馆。
      跟在包拯身后的是一个清秀俊雅的男子,虽文质彬彬,可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的气度和威严。
      再后面便是四个挺拔伟岸的大汉,他们目不斜视,桀骜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紧接着,众官员也都跟进了公馆。
      百姓们都欣喜地惊叹!不愧是包拯,没有平常官场上的客套敷衍,一来便以公事为重,瞧这气势和派头,庞昱这次看来难逃法网!
      官员们却是心惊又为难,庞昱素来狂妄自大,从此番不来迎接包拯就可见一斑,谁还有胆子去抓他?
      包拯在堂上正襟危坐,沉声道:“没有听见吗?传,庞昱!”语气再次加重。
      “庞昱在此!”一个清朗的声音道。
      众官员都吃惊地转过头,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当众将庞昱抓来至此?
      一个俊朗的侠士提着庞昱的后领,将他押进了公馆。
      包拯肃然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展贤弟,原来你在这里,如此甚好!”
      众人再度吃惊,原来是南侠!殿前御封的带刀护卫,皇上的御猫!怪不得呢。南侠的威名传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服?他和包拯素来交好,这番不畏强权,敢于捉拿庞昱的也只有此人而已!
      庞昱满脸不服,到了公堂之上依旧趾高气扬,挣脱展昭的手,斜睨包拯道:“钦差大人?好大的架子啊!我庞昱活了一辈子,还从没有怕过谁!有本事就来定我的罪啊!”
      包拯厉声道:“跪下!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
      庞昱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膝弯已被展昭重重踢了一脚,跪倒在地。立刻有公差上前,将他的双肩按住。
      庞昱狠狠地抬起头,目光如两把锋利的匕首般直刺包拯。
      包拯冷笑:“好你个庞昱!本官奉命查赈,一路行来,早已将你的罪行摸得一清二楚!你侵吞赈款,私造花园,欺压百姓,强抢民女,简直无法无天,罪大恶极!你若想凭借家族的权势渡过此劫,那你可是打错算盘了!本钦差受圣上之命,感念圣恩,为保我大宋江山不被侵扰、根基永固,理当铲除一切贪官污吏,奸臣恶贼!”
      一番话说得外面群情激愤,纷纷叫道:“杀了他!杀了他!”
      庞昱额上豆大汗珠一颗颗冒出,却兀自顽抗,“你如此编排罪行于我,有何凭证?若要单凭你一面之辞处置我,我不服!”
      包拯不禁感到好笑,“凭证?你坏事做绝,众人皆知,还敢说凭证?好,本官就让你心服口服!”惊堂木一拍,高声道,“传,金玉仙、田忠、项福!”
      “传,金玉仙、田忠、项福!”
      “……”
      一遍又一遍的传召声远远地传了开去。
      庞昱听到项福,心中陡然一震!怎么,难道此人刺杀未遂,反而被活捉了么?
      三人来到堂上跪下,齐道:“参见包大人!”
      包拯道:“金玉仙,田忠,快细细道来,堂下庞昱犯了何罪?”
      “启禀大人,小人田忠,前些时日与主人金氏到庙里为老夫人烧香,不想遇见安乐侯,他见色起意,竟然将主人抢了去。庙里的大师都可以作证。”
      “启禀大人,小女子金玉仙,正如田忠所说,与我一起被抢的还有好几个姐妹,但她们在庞昱的威逼下皆从了他,庞昱只道他的姬妾们不会对他不利,但小女子誓死不从,也发誓一定要将庞昱的恶行禀告大人,请大人将他绳之以法。”
      包拯道:“庞昱,你强抢民女,其罪为一。如若还是不服,本官这里倒还有一件证物。呈上来!”
      一公差上前,呈上了一只玉壶。
      庞昱见此玉壶,心中猛的一沉!展昭的嘴角却浮起了一丝笑意。
      包拯笑道:“庞昱,你可认得此壶?有人曾在你私造的花园中看见你用此壶盛了春酒,意图使被你抢来的女子就范。只可惜啊,你的酒早已被人家给换了,这只玉壶,却只有你庞家才有。”翻转过玉壶,壶底赫然刻着一个“庞”字!
      公差将玉壶拿下示众,众人哗然!
      庞昱梗着脖子道:“就算上面有个庞字,可姓庞的人这么多,你也不能证明这就是我的。”
      “是吗?可是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这好象是你被封为安乐侯的时候皇上赐给你的吧?此玉为难得的松山绿玉,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资格拥有,请问在陈州还有哪个姓庞的能有此玉呢?如果你还是不服的话,我们可以将为你制酒的臧先生请来,一对证便知。”包拯双眼炯炯的盯着庞昱,饶有兴味地看着庞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公馆外面的百姓都大声喝彩起来,有人嚷道:“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好说的!”
      “包大人明察秋毫,自然不会冤枉了他。”
      “别急,包大人当然不会饶了他,只是他的罪状可不止这一条啊!”
      “……”
      包拯道:“你默不作声,那这第一条罪状可就成立了。”他脸色一寒,一字字道,“你派人来刺杀本钦差,其罪为二!”
      众人又是一惊,庞昱为了不被包拯追究,胆子可也真够大的,竟然敢派人刺杀皇上的钦差!
      “那日,你派刺客项福来刺杀本钦差,可惜早有人提前给本官报了信,本官设下埋伏,一举将刺客拿下,你的阴谋这才没有得逞。项福,你不是早把一切都对本官招了吗?是也不是?”包拯的视线转移到了项福的身上。
      项福哆哆嗦嗦地向庞昱看了看,见他满脸怒气地盯着自己,不禁犹豫道:“小人,小人……”
      “什么项福?我根本不认识他!包大人,你不是公正廉明吗?怎么和这个人一起串通好了来捏造我的罪名呢?”庞昱不再看项福,冷冷地说。
      “哦?是吗?可是另一位被你掳去的姑娘说她亲耳听到你和项福密谋,要来刺杀本官哪。”
      “谁?是谁胡说八道,陷害于我?”庞昱气急败坏地大叫。
      南苏不急不徐地走进来跪下道:“启禀大人,民女曾经被安乐侯抓去,恰巧听到了他与项福的密谋。”
      庞昱胸口起伏,大声喝道:“你胡说!我何曾将你掳去?你……你简直血口喷人!”
      南苏淡淡地看着他,不慌不忙道:“难道不是你吗?你为了抓我的一个朋友,于是将我掳去做人质……”
      眼看着又将要加上一条绑架的罪名,庞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指着项福颤声道:“你……你胡说,把你抓去的不是我,而是他项福!”
      众人轰然!
      话一出口,庞昱顿时醒悟,他颓然坐倒在地,面如死灰。
      身旁的女子在淡淡地笑,展昭的唇也抿着一丝笑,就连包拯,他也在得意地笑!
      每个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
      包拯道:“罪犯庞昱,你不是说不认识项福吗?怎么又知是他抓了这位姑娘呢?”
      项福已知无幸,连忙磕头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小人一时糊涂,听从了庞昱的话,才去刺杀大人的。这不是小人的本愿,请大人开恩,请大人开恩……”
      包拯正色道:“ 罪犯庞昱,罪名成立,判于明日午时三刻斩首示众!”
      项福听得此判,更是吓得魂飞天外,磕头如捣蒜道:“大老爷饶命,大老爷饶命哪!小人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包拯脸一沉,继续道,“行刺钦差,即是反叛朝廷!罪人项福,与庞昱同时行刑,斩首示众!”
      公差上来将依旧呆楞着的庞昱和不断喊饶命的项福带了下去,百姓们欢欣鼓舞,鼓掌大叫。
      两人被拖出去之时,一人快步上堂来跪倒,禀道:“小人奉命前去传唤蒋太守,谁知蒋完畏罪,自缢身死。”包拯点了点头道:“便宜了这厮。”
      本来还有一些依附于庞昱的官员准备求情,见此情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了,生怕惹祸上身,也落得个斩首示众的下场。
      包拯朗声道:“众官员听着,若是以后还有谁敢如此为非作歹,欺压良民,庞昱就是你们的榜样。”
      众官员唯唯诺诺,恭身受教。
      包拯又道:“各位父老,请将各位妇女带回,好好安分度日。本官还要按户籍查花名,秉公放赈,以抒民困,庶不负圣上体恤之鸿恩。”众人一齐叩头,欢欢喜喜而散。

      公馆内堂。
      “圣上纵然隆眷优渥,但是庞太师现下在京,见你斩了他的爱子,他岂有轻轻放过之理?一定会在京中安排妥当了,等我们回京时再摆布于我们。”说话的是那个清秀男子。
      包拯道:“我秉公无私,一心为国,怎会怕他们鬼鬼祟祟?如今放完赈后,我偏要各处查访查访,要作几件惊天动地之事,一来不负朝廷,二来为民除害,三来显显我胸中的抱负……”
      话未说完,一人进来笑道:“包大哥,公孙大哥。”却是展昭。
      两人一齐站起,喜形于色道:“展昭,你来了。”原来那清秀男子便是包拯的得力助手兼故交好友——公孙策。
      包拯亲热地拍拍展昭的肩膀,对公孙策道:“这次多亏了展昭啊,若不是他,我们怎么能这么快就处置了庞昱呢。”
      展昭笑道:“哪里,还是公孙大哥足智多谋,定下这等好计。”
      公孙策谦虚地摇摇头,“玉壶也是你送来的,人也是你带来的,这次的头功非属于你不可。对了,那两位姑娘呢?”
      “哦,她们回客栈休息了,我还想在你们这儿蹭顿饭,喝喝酒呢,所以我就过来了。”
      包拯和公孙策先是一愣,既而相对哈哈大笑道:“还是死性不改!”
      原来在包拯来陈州几天前,展昭为了帮助包拯捉拿庞昱,便和南苏、伊贺梨循着陈州到汴梁的路一路寻去,终于寻得包拯,将从庞家花园里拿来的玉壶交给了他,并一起定下了处理庞昱罪行的方法。今日堂上南苏说听见庞昱和项福的密谋,自然也是他们早就定好了的。
      之后,他们便兵分两路,展昭和伊贺梨先去庞家花园捉拿庞昱,包拯一行人则带着南苏随后赶到。
      包拯叹了一口气道:“只是还是不知道那个好心留下纸条的人是谁,若不是他,我可能早死在项福手里了。”
      展昭沉吟道:“你是说那个提醒你留意项福,让你提前做好埋伏的人吗?”
      “是啊。”公孙策接口道,“我们起先以为是你,但你后来来找我们时又说不是。我们也派了人多方打听,可是还是没有结果。”
      展昭静静思索半晌,蓦地道:“我倒是想到一人,那日调换庞昱的酒时我在花园里碰到了他,也许是他听到了庞昱和蒋完的阴谋。”
      包拯眼睛一亮,忙问道:“是谁?”
      “此人就是陷空岛五鼠之一的白玉堂,绰号锦毛鼠。但他素来高傲,不屑与官场之人为伍,又因为我‘御猫’之称而不服,屡次挑衅,怎么会留纸条来帮你呢?”
      包拯皱眉未语,公孙策道:“既然有可能是他,那就好办了。如果我们有机会碰到他,问一问不就知道了?现在我们去喝两杯,展昭,走!”
      展昭展颜道:“没错!”搂住公孙策的肩膀,说笑着向外走去。
      包拯笑着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自从庞昱和项福被斩首示众后,包拯的名声和威望大大提高,走到哪里都有热情的百姓们上来表示感谢和尊敬,一时间包拯和展昭都成了众人赞扬追捧的对象。
      接下来几日,包拯按计划到陈州附近查访,谁知不查无妨,一查却查出一件惊天大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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