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山》棎生

1、不归山 上

　　上山路上遇到了只兔子，待它极好又怕它恃宠而骄，只敢偷摸着示好。在山上半年，有种想和兔子一辈子住下去的想法，虽然偶尔孤独但是却有在山下时体会不到的快乐，

　　兔子时常会跳到我怀里，逗弄它也着实有意思，某一天下山采买，恰逢旧友，友人询问我在山上怎么样，听说山上的野物众多，不安全，怕我一个人受伤。我听了笑笑，回他，山上闲来无事时有只兔子陪我，挺好。友人说那也是野物，你得提防这野物，指不定哪天伤你后就跑了。我听闻愣了一下，心里慌得很，糊弄了两句便匆忙上山，回山时也真的不见兔子的踪影，找了许久也找不到，心下悲凉，坐在院子里学友人抽起了大烟，果然与酒醉时有异曲同工之妙，往后成瘾些许会戒不掉。

　　颓废了几日，兔子却回来了，像是知道自己错了一样撒娇了好久，我却说不来话，放下它转身有水滴下来，慌忙用衣袖擦拭，才发现是哭了，顺势缩在角落里哭了一宿，隔日像个没事人一样给兔子找吃的，边喂它边教导它，我是你的主人，你跟着我，我养你，但你莫要再四处野了，你是有家的。兔子看了我一眼，继续吃了起来，听没听进去，我也不好意思再问它了，毕竟它只是一只兔子。

　　某日粗心踩到了兔子的小尾巴，还没来得及抱歉就被狠狠的咬了一口，血肉模糊，疼的我差点掉眼泪，兔子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跳回了树丛，打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兔子，但是伤口还是一直在。疑惑的想同一个野物理论，你瞧瞧，被咬的是我，我还没怪你，你怎么就跑了。又觉得好笑，笑自己同野物计较这些，仿若它们会懂一样

　　我在上山的路上等了一个月有余，它也还是没有再出现。像往日一样我在路上等，找了棵树背阴乘凉，卧着等，盯着树叶间透过的光影摇曳，恍惚间睡着了，梦里全是光怪陆离的妖魔，那兔子也叫囂着要吞了我，一个激灵吓醒，背上早已濡湿，梦里着实不好，给吓的不轻，委屈的不行，十分想抱着兔子撒娇。正想着却听闻路上有人声，我扒着树往路上看，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衣着雅致，正抱着我的兔子，温言软语的哄着，瞧瞧你不听话，受了委屈才来寻我，你就是瞧着我好欺负。明明不是顶好看的容貌，眉宇间也透着天真，一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小媳妇样，仿若山下地主家的小女儿，没甚吃过苦，清秀可人。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衫，灰里灰气，唯一的一点儿青蓝色也已经沾染了露水和泥巴，没有精致的衣着，也无不经世事的纯良。

　　愣了半响这才反应过来，那兔子其实不是我的兔子，原本静默却笑出了声，姑娘抬头瞧过来时我仓皇逃窜，避之不及抄了近路回院子，拾掇东西才发现仅仅一小包，余下的全然是兔子的口粮甚的，出门顺手关了院门，本不是我的，也该还回去了。下山不好走，抽着大烟一路跌跌撞撞摔下去，广袖裙衫脏的不成样子，手腕膝盖均伤了皮肉，委实狼狈不堪，碰巧又遇到了友人，友人问我，兔子咬的疼不疼。我笑着回他，疼，十分疼。又问我，你还记得当初为何上山吗。我恍然，挥手告别转身大笑起来。

　　犹记起上山时，我同友人说，我要一个人清静些时候。没成想遇到了兔子，倒忘了自己的初衷。

　　果不其然，也不足为奇。

　　孤身上山的人最后也是孤身下山，两管儿清风只带走了山里些许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