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纱衷末人》不见北里

3、第三章

　　何安素眉眼冷了几分，转过身对她说着“花纱，你先到后院玩一会，姥姥稍后就来。”

　　说完这句话后，她被何安素推出了庭院门廊，在离开时，还时不时的回头望着西斯的脸。

　　被吓到的花纱一路小跑着，跑热了才停下来，发现自己的额头和鼻子已经出汗了，浑然不觉着冷还有些热，便拿下了脸上的方巾，全脸便露了出来。

　　花纱的肌肤白如雪，脸如莲蕚，微微有肉的小脸上一双水灵的大眼，小嘴樱红，灵动的眼眸眉梢微微翘起，笑起来像是有一道白光似的牙齿，茫然的神情使得花纱更显得可爱娇小。

　　很快她就忘记了西斯的模样，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

　　只听一声。

　　“又是你们!”

　　有声音在远处传来。

　　“我们家从来都不吃你们家卖过来的杂食粗粮，你们怎么还那么有脸皮的一次又一次的送过来，什么烂约定！讹钱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在远处游廊的台阶上，站着一位清瘦少女，衣着浅黄华服，粉唇上扬，双眸带媚，嘴角擎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看着远处，少女气势外放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

　　柯花纱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少女见她不理自己，心中甚是窝火一股恶气涌上来。

　　身后的家工都在搬运着何安素送来的果蔬，少女拦住一名，示意一个男家工将一筐放在她身边。

　　你不像常人，更像是一个工具。
　　你不做些抗争，怎么就知道没能力了呢？
　　如果只剩这个孩子，你能替我照看这个孩子让她安全离开吗？

　　叮铃一声，脑海里闪现何安素对自己说的话。

　　男家工人放下提着的筐，先是跪下双手交叉合十，大拇指相贴镂空形成一个圆，低头高举双手过额头向少女作揖，语气有些高调率先说了一句，“小姐，这不太好。”

　　“不太好？”少女斜观他一眼。

　　竟是个五官精致的小年生。

　　“你知道我要干嘛吗？那么快就要否定我？”

　　男家工平心静气的回答道，“小姐，不敢。”

　　少女游荡在霍庭家的任何地方，家工们全然一副畏惧的面色，倒是这个小年生一副镇定，使少女有了些兴致。

　　“什么敢不敢的，我看你已经等不及想要吐苦水了吧，既然想说，我让你说。”紧接着少女嘴角上扬，面露笑容。

　　男家工头一次见到小姐面带笑容站在光里，眉眼沾着挑逗，眼底划过一丝惊艳，顿时间就像有什么撩拨了他的心弦，心跳在不经意间加速，不断跳动，哽到了嗓子眼，就放下了戒心，“这身边许多东西，你就指了我这一筐，这一筐里的果实很圆，大小也合适握在手上，无非就是想要砸她。”

　　“啊……很聪明啊。”

　　男家工在为自己被小姐夸赞暗自窃喜的时候，一股脑热将自己心里想着的全都说了出来。

　　“老爷之前没回来，但是也亲口吩咐过，领了她们进来，将钱结清就送走，馨院后门都是专门给她们开的，这位是那何安素的外孙女，上面吩咐过，面不能多见，话不能多说，触不能多碰。所以若是小姐执意为难花纱，老爷那里也很难解释。”

　　身边过往有些年岁的家工们听到，不断咳嗽暗示着男家工，示意他赶紧停下来。

　　少女瞬息间收起她假意的笑容，以其替代的是那嘴角浮起的冷意。

　　“所以，你就以为那个什么花的，是我们家有多重要的人是吧？”

　　男家工见状迅速将头低了下去，点了点头，拧紧了眉心，又摇了摇头。

　　“你以为我会对她做什么？我是会杀了她？还是宰了她？至于你耍小聪明的把我老爹搬出来。”

　　男家工背后一热，言辞偏激，“小姐，若你是想泄愤也不需要把气撒在一个心智不全的人身上。”

　　一股脑热说完便转头看着底下柯花纱，只见她面露痴相，叫人心疼，一番思想斗争后，鼓起了心气，拔高了声调说，“不管是运送果粮还是那些口头承诺，她什么都不会明白，就算你今天仗着她痴欺负了她，她也是不会知道的，可是那些伤害是真实存在的，这本就是大人之间的交易，本就不该牵扯到她……”

　　“你新来的吧？叫什么名啊？”少女平淡一句打断了男家工不绝的说辞。

　　面对少女的发话，男家工作揖的手始终不敢放下来。

　　“君家……啊，不是……回……回小姐，我是新来的，馨院的园艺工，正处小年……”

　　“名字！名字！别给我问东扯西。”

　　“炎彬，回小姐，我叫君炎彬。”

　　听见了名字，少女突然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会说道：“回去收拾东西，结了工钱，就离开霍庭家。”

　　君炎彬有些傻眼，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不能这么做……”

　　“不能？”

　　“你没有那个权力！”

　　“我没有那个权力？你一个园艺的小年生，有什么资格怎么和我说话，一个割草的，我还得恭恭敬敬给你迎出去不成？是个什么笑话。”

　　少女身边的仆从，双手在胸前使劲挥着，告诫君炎彬不要再说下去了。

　　可君炎彬来霍庭家之前，也是君家的小公子，还没受过这种挑拨，反而被激起了一股气。

　　“你不能因为自己一身毛病，而总去想更正别人！”

　　“哈？”少女仔细端详了作揖跪在脚下的人，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觉得你很特别而高看你一眼了吗？还是你本就无心想制止我，只是你委屈自己遭遇到的不公平吗？”

　　“你凭了个什么，都身为常人，我们都是一样的。”

　　“凭什么？就凭我生在霍庭家，而你无权无钱事那个家的破烂子，就凭你那个家守不住荣誉，自轻自贱毁了前途，什么人在什么位置上就该要有什么样的理解，你这都认不清吗？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别忘了，你现在是跪在我面前的，该仰视就要有仰视的态度。”

　　君炎彬忽而然理智占据了情绪，叩在地，嘴巴还大声念道“小姐，下工知道错了，求小姐给条生路。”

　　少女身边的女仆从一个向前，抢先说“把给你生路？你以为小姐是什么人，轮得到你说三道四，什么腌臜东西，还不下去，别在这里碍眼。”

　　少女蛮力一脚将仆从踹在地上，“谁允许你超过我讲话了。”

　　仆从立马跪了下来，跪着爬回少女身后。

　　少女回头盯着君炎彬，“说中了吧，你委屈的不行吧，面不能多见，话不能多说，触不能多碰，君炎彬，你用错地方了。”

　　“求小姐……”

　　少女余光瞥了一眼柯花纱，“好，不赶你。”

　　便从筐里拿出好几颗果实，递给君炎彬。

　　“你来丢。”

　　君炎彬望着台阶下不停向四处张望的柯花纱，再看着少女手上的果实。

　　手颤颤巍巍的伸出去，一朵红色的花从自己的袖口快速坠落，看着红花，君炎彬愣了神，那双颤颤巍巍的手又伸了回来。

　　少女唇上勾勒出一丝尖锐的讽刺向着柯花纱的方向，“你知道这东西有多烂吗？既然你们那么喜欢，送还给你！接好！”

　　少女手里的东西一个弧度便飞了出去。

　　柯花纱无意识护住自己，顿时觉得胸口一阵疼痛。

　　少女将果实递给跪在身后的仆从，仆从识眼力的接下就往柯花纱的方向扔去。

　　少女接着又拿了一个递给君炎彬。

　　君炎彬尴尬一笑，声音低微下来“对不起小姐……我做不到……”

　　“你以为你这么做就显得自己特高洁，不像别人一样攀附权贵，不像别人一样受到胁迫就放弃自己气节吗？”

　　少女将果实丢在地上，被砸的稀巴烂，汁液溅到了君炎彬的脸上。

　　君炎彬的手悬在半空，不敢擦拭。

　　“那好换一个，你现在开始自己打自己，直到两处以上出血为止，那我就放过你，也放过她。”

　　君炎彬抬头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的少女，眼睛里满是疑惑，他怀疑着自己的耳朵，怀疑着自己的处境，怀疑着已经抬起放在脸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