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边啊》香菇爱青菜

43、第 43 章

　　春节，王墨非要周苒去到他家过年，经过讨价还价，王墨用节后两个月在大魔都的自由时间作为交换，周苒才答应下来。
　　窗外鞭炮声不绝于耳。
　　客厅里，黑色皮沙发正上方挂着一个巨大的红色中国结，茶几上堆满了水果和零食。王建国喝了口茶，看了一会儿电视里热闹的歌舞表演，返回厨房继续和大家一起包饺子。
　　放下一个饺子，周苒得意地冲王墨挑挑眉。她提前几天，逼着王墨教她包饺子，这才不至于在王妈妈面前露怯。
　　王墨看了眼那个明显造型异常的饺子，扬起嘴角鼓励地冲她点点头。
　　昨天才从帝都赶回来的王依依在王墨和周苒两人身上来回打量，问：“哎，你和王墨谁追的谁呀？”
　　王依依继承了王建国的大眼睛，加上一头利落棕色短发，作为营销总监，在公司发起火来气势很是强大。此时在家人面前，她瞪着眼睛八卦的样子反而像个刚入社会的实习生一样。
　　周苒眨眨眼，笑着说：“我追的王墨。”
　　刹那间，包饺子的手纷纷停住，几人齐刷刷地望向周苒。
　　王依依愣了愣，嘴巴张得能吞个鸡蛋：“我弟是个木头，你还能追到他？快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追的他，你不知道，从小有……”
　　王墨“啪地”放下手里沾满饺子馅的筷子，从嗓子里逼出一句：“王依依！”
　　他这声简直是气急败坏、恼羞成怒。
　　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王墨干咳一声，冷冷剜了王依依一眼：“你别胡说。”
　　从小因为五岁的年龄差，王墨经常被王依依“欺负”，帮她做家务帮她跑腿是家常便饭。直到初中他个头蹭蹭往上窜，又少年老成整日板着脸，两人才平等起来。
　　不过，那时，他自认是小男子汉，不和女人一般见识，任王依依怎么逗，他都爱答不理。
　　之前，王依依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入了王墨法眼。
　　竟然是周苒追的王墨？！
　　周苒扑哧一笑，重重地点下头：“嗯，我追的。他在大马路上见义勇为，帮我赶走小流氓。我……就对他一见钟情，可能是缘分吧，后来发现他竟然就住在我隔壁，所以……”
　　她斜瞥了王墨一下，眼里迸射出狡黠的光芒。
　　王墨勾起嘴角，无奈地说：“你不觉得情节太老套了吗？”
　　王依依听得滋滋有味，听到王墨这样说，便继续追问：“真的假的？那你怎么追的他？”
　　周苒边包着饺子边说着瞎话：“哎，我追他就更老套了。不是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抓住一个男人的胃吗，我又不像阿姨这么能干，你看这馅多香，”她低头闻闻，说，“我就只能平时给他煮煮牛肉面炒炒菜，他吃习惯了，就在一起了。”
　　被拍了马屁的王美美赞许地看向她：“你别说，周苒是能干，那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王墨忍着笑，宠溺地看着周苒，夺过来她手里筷子：“行了，你去看电视吧，这儿用不了那么多帮手。”
　　周苒刚想拒绝，王墨冲着她刚撂下的饺子抬抬下巴，周苒心虚地抿抿嘴。
　　确实不是很美观。
　　看着儿子难得温情脉脉的样子，王美美笑着说：“得了，王墨春节就休几天，你俩都去看电视，包饺子还不快，一会儿就能吃上。”
　　此时智商已经在线的王依依十分上道拿出当姐姐的体贴姿态，也赶他们去客厅呆着。
　　一直侧耳听着电视动静的王建国转过头来表示支持。他看着王墨，暗叹儿子和他当年追王美美一样，被吃得死死的啊。
　　正有此意的王墨拍拍沾了面粉的双手，拉着还想推辞一番的周苒出了厨房。
　　卫生间里，王墨拧开水龙头，把周苒的手拽到温热水流中，细细地揉着。
　　就是一个洗手的动作，王墨摩挲半天，周苒登时觉得脸红心跳起来，她偏过头，啪唧一口亲在王墨脸颊上。
　　王墨微微眨下眼，一本正经地松开手，洗去手上的面糊，拿起毛巾把两人手擦干。
　　周苒转身刚要出卫生间门，猛地被王墨抵到角落里。他搂住周苒细细地啃着，清淡的红茶味在唇齿间弥漫缠绕，良久他才红着脸放开周苒，低声说：“在家收敛点，晚上……”
　　说完，王墨就出了卫生间门，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周苒。
　　她跟着出去，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好笑地看向在沙发上坐姿笔挺，一脸道貌岸然的王墨。
　　王警官也太不经撩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完饺子，周苒主动去洗碗，她觉得还是应该稍微展现一下贤良淑德的美好品质。
　　王墨非常上道地在厨房帮她承担起主要工作，还抬高声音说了句“这个不干净，重洗”，然后自觉拿起碗碟又冲了一遍。
　　其实，无论周苒做不做家务，王妈妈一样喜欢她的。只是，如果能让王妈妈以后更疼爱周苒一些，王墨不介意做些小动作。
　　看他这样费尽心思，周苒忍不住扬起笑容，对着他俊美的脸颊啪唧一下，又亲了一口。
　　客厅里，忙活了一晚上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王美美眉开眼笑地冲王建国小声嘀咕：“这孩子挺好，一看就顾家。”
　　正扫地的王建国忍不住暗自腹诽，和他生活了几十年，王美美一点也不敏锐啊。
　　卧室里，一个梅花瓷瓶吸引了周苒的注意力。
　　她拿起来端详，“康熙末年的，”王墨铺好床铺，走过来说。
　　周苒眼波流转：“那挺贵吧，”说着便放下瓶子，“我别一小心打了。”
　　王墨勾勾嘴角：“没事，不值钱。值钱我妈就不拿出来做装饰了，她刚给你那个玉坠才是好东西，”他清下嗓子，认真地推销起自己，“值钱宝贝都在我爷爷屋子里，都是我的，所以你别担心，嫁过来肯定饿不着。”
　　他笑容满面，口吻虽揶揄，神情却透出几分认真来，周苒笑笑：“哟，王警官不但是个官二代还是个富二代呀。”
　　王墨点点头：“我妈说了，哪天和你父母见一面，彩礼上绝对不委屈你。你放心大胆地提，我爸妈还是疼我的。”
　　反正，他早就做好啃老的准备。
　　作为人民公仆，身份所限，实在赚不到什么钱。要不是家里小有资产，他感觉自己可能都养不起周苒。
　　为了媳妇，自尊算什么。
　　周苒看着温婉居家，实际上也是不沾烟火气的主儿。她哪里想到王家连彩礼都想到了，顿时脸色一变，感觉这婚是逃不掉了。
　　眸光微闪，她挂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跟着王警官果然有肉吃，一口价，100万。怎么样？”
　　她扬起眼梢，眼波带媚瞅着王墨，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时，窗外刚停下一会儿的鞭炮声又噼里啪啦地响起，周苒分了神，扭头看了一眼。
　　“好，”王墨凑过头来，看着刚回过头来的周苒，沉着声：“你可不能反悔，什么时候转账，什么时候领证。”
　　就周苒这一扭头的功夫，王墨已经快速在脑海里算了下他的存款和爸妈的存款。虽然知道她是开玩笑，但王墨觉得要是真这样用钱就能哄住周苒，领证还指日可待些。
　　王墨琉璃般的瞳孔里映出周苒心虚的面孔，她讪讪道：“哎，谈钱多伤感情，就王警官这盛世美颜，我倒贴都愿意。”
　　轻呵一声，王墨忍不住弯起食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个脑蹦儿--写文的嘴，没一句实话。
　　他也不拆穿她，反正所有的障碍他都有信心清除。
　　多彩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王墨拥着周苒站在窗前，静静看着璀璨的夜空。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
　　乍暖还寒时，小区外面经过一冬风霜的梧桐树渐渐长出了脆嫩的新芽。
　　朝阳徐徐升起，在海天交接处迸射出瑰丽的光芒。沙滩上破旧的渔船，海岸上蜿蜒的跑道和临海的居民楼全都笼罩在一片温煦的阳光中。万物复苏，海面犹如流光溢彩的绸缎般起起伏伏。
　　八点不到，周苒就被王墨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吵醒。她揉揉眼，半起身搂住他窄细结实的腰，嘟囔着“你早点回来”。
　　王墨 “嗯”了一声就出了卧室。
　　过了会儿，周苒睡到自然醒。
　　她起身走到厨房，吧台上只剩一瓶喝剩的矿泉水，她有点懵圈。
　　向来自律的王墨不管多忙，一日三餐肯定要吃的，特别是早餐。他要么买包子豆浆要么买煎饼油条，时间充裕的话还会炒个蛋炒饭。
　　和王墨在一起以后，只要他在家，周苒已经养成了起床就吃现成早餐的习惯。
　　今天是怎么了，一点早餐都没给她留。
　　她打开手机，点了个外卖。
　　与此同时，清晨的二楼科室里充斥了喧闹的打招呼声。早早坐在位子上的王墨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心思却飘到了昨天晚上。
　　周苒说手机内存不够用，要换新的。
　　这手机才用了一年。王墨拿过来扫了几眼：“这都3000多张照片了，导到电脑里吧，没用的就删掉。”
　　王墨把手机连上电脑，等复制完成的间隙，随手翻看着照片。
　　突然，他手指顿住，目光锁在一张照片上—那是周苒和一男子的合照。
　　照片里周苒笑颜盈盈地把头靠向男子，明媚又羞涩。
　　稍微懂点微表情的人，就能从周苒的笑脸上看出她有多开心。
　　男子看起来比周苒年长几岁，戴着眼镜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看照片的背景应该是在学校或机关单位的食堂里……
　　王墨心里咯噔一下。就像人走在马路上，晴天白日里打了一声响雷在头上......他微微张开口，定定地看向屏幕。
　　按在鼠标上的指节泛了白，王墨眯起眼，心头涌出滔天怒火。
　　他砰地一下起身，椅子腿在木地板上发出突兀的“嘶啦”声。站立片刻，他深吸一口气，坐下继续滑动鼠标。
　　周苒和这男人有三张照片，每一张都能看出她的心情愉快。看照片日期是她和王墨刚确立关系没多久，她第一次回魔都时。
　　他粗略地把周苒这3000多张照片过了一遍，没有发现其它状况。
　　虚掩的卧室门外传来周苒没心没肺的欢笑声，她正看着每周末必看的综艺节目。王墨垂手静坐，细密的眼睫下一片幽深。
　　他索性翻起周苒的微信来。
　　很快通过排除法和各种蛛丝马迹，锁定了那个以蔚蓝大海为头像的嫌疑人“朱以恒”--他的所在地在魔都，每几个月发一两条心理学期刊的新闻，而周苒每条必点赞！
　　但王墨没有找到两人的聊天记录，这一点，王墨明知有多种可能性，还是松了一口气。
　　在热闹的节目声中，王墨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堪堪压住心里的怒火，他转身出了卧室，居高临下递给周苒手机。
　　正全神贯注看着电视的周苒接过手机，顺手拽住王墨，仰头：“你陪我一起看嘛。”通常王墨会坐下来陪她呆一会儿，但此时的王墨自然没这么好脾气，他抻出手，淡漠地丢下一句“去洗澡”。
　　热气氤氲的浴室里，温暖的水珠冲洗着王墨瘦削结实的身子。
　　他闭上眼，任凭水珠从头冲到脚，良久，才缓缓睁眼，一双湿漉漉的琉璃眼里是无处发泄的怒火和隐忍的痛楚。他松开紧握的拳头，深深吸一口气，关上水龙头。
　　洗好澡，王墨钻进被子里，抬手啪地一下关上灯，整个人瞬间陷入冥冥暗色中。他心里的那一腔怒火随着时间点滴地流逝，在心口上幻化成冰冷的寒意。
　　周苒看完电视，又玩了会儿平板，很晚才爬上床。她一上床，就下意识地搂住王墨紧实僵硬的肩背，整个人贴了上来。
　　黑暗中，王墨平静地张开眼，凝视着前方影影绰绰的窗帘。
　　啪嗒！
　　一个装在塑料袋的海菜包子落在王墨眼前的桌面上。
　　王墨抬头，李浩黝黑的大圆脸从电脑上方露出，他乐呵呵地说：“喊你半天了，想什么呢啊。你嫂子包的，尝尝。”
　　邢宇走后李浩即将接任队长职务，王墨担任副队长。因此，马上要升职加薪的李浩整日春风得意的，更像个弥勒佛了。
　　没吃早餐的王墨拿起包子，面无表情地啃起来。
　　这两天，王墨都住在宿舍里，而且，一个信息都没发给周苒。
　　任他怎么消耗精力、怎么理智去看待这件事，他心里仍然暴虐着翻江倒海的情绪，无人诉说。
　　他甚至没出息地觉得十分委屈。
　　为什么他全心全意地待她，她却总好像离他很远，和他见父母要做思想工作，对结婚也避而不谈，现在，竟然还和别人看起来很亲密！
　　其实如果照片上的人是其他女人，王墨自会简单地得出人家只是合个照，没什么大不了。
　　可周苒不一样，她社会关系简单，周围除了王墨就没什么雄性角色。邢宇被调走了，王墨觉得他基本万无一失了，可怎么突然又冒出个他不知道的男人！
　　看周苒那愉快的神情，和近乎贴在一起的肢体动作，他们怎么可能是普通朋友？！
　　哪怕，在理智上王墨劝解自己，所有的微表情和肢体动作都要放在当时的背景下去解读，但情感上，王墨仍然醋海翻天。
　　打开手机上浏览器，王墨以“女友骗”这三个字作为关键词，输入搜索栏。瞬间，屏幕上跳出一个个标题：女友骗我是第一次、女友骗我彩礼、女友欺骗感情和兄弟……
　　狭小冷清的宿舍里，王墨颓败地闭了闭眼。
　　这情感问题比案件侦破还要复杂。他放下手机，霍然起身，快步走出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