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仙道难却》姜弈秋

30、结束

　　林洄现在就像一眼未装满的泉水，在她的刻意控制下，丹田中的灵气向来只装了五分满，金丹期的灵力浓郁而纯粹，虽然她只有金丹五阶，但结丹后，五阶提升的灵气量几乎等同于筑基大圆满所拥有的灵气。
　　她在不断吸收灵气，身体里火系小周天快速运转，将周围浓郁的水木灵气转化为她需要的火灵气，丹田空出的部分被填满。
　　黑剑邪修一直在留意林洄动向，眼前的女子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掌握着纯粹强大的剑气，却没有合适的剑法施展出来，给他的感觉就像孩童拿着万人觊觎的神器，光能自保，却不知如何砍下敌人的头颅。力气也大得不同寻常，几轮交手，他渐渐有些吃力。这是多少见的情况，自他堕魔，好久没有这种感觉，让他沉寂许久的心情不自禁地跳动起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这明日的新星陨落在他的剑下。
　　周围的灵气被她囫囵吸收，身边隐约形成一个各色灵气组成的漩涡，她的境界不断攀升，不过几息，就到了金丹初阶。而她这匪夷所思的提升还在继续。
　　黑剑邪修暗道不好，提剑借着灵活的身法躲开混乱狂暴的灵气流，向林洄靠近。黑色的剑刃早在靠近之时就灌注了邪修全身的灵力，此刻散发着张牙舞爪的浓郁黑气，撕开了靠近的灵气流，刺向林洄眉心。
　　白襄虽然留意着林洄这边，但是也分身乏术，难以再分神去帮她。剩下的那个邪修也极难对付。那邪修的尸傀专攻速度，攻击不强，身形却难以捉摸。在白襄全盛之时当然不怕他，可他现在勉强维持离山调，意识几乎溃散，全靠舌尖的痛楚清醒着。

　　林洄最终还是没有到达理想的金丹五阶。黑剑邪修的剑刃刺到眉间，龙渊被迫上前阻挡，微微低鸣中，接触时已不是之前稍弱的力道。龙渊剑身上缠着火红的灵气，林洄横剑全力抵挡，黑与红接触的地方火光四射，一声刺耳缓慢的摩擦声之后，响起了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
　　这次，不再是林洄后退。
　　火焰快速将黑剑上的阴气燃烧，不过片刻，就露出了阴气之下透明脆弱的普通剑气。黑剑邪修面上显露出明显的惊慌，他连连后退。
　　白襄口中鲜血流尽，意识有一瞬间的恍惚。最后一只尸傀乘此越过琴刃，眨眼间那双漆黑的指甲已在眼前，再动作已是来不及。白襄毫不犹豫往秦润身上扑去，双眼紧闭，神情平静而坚决。
　　就像秦润救林洄一样，他对救秦润也义无反顾。
　　黑剑邪修脚步凌乱，手中黑剑几乎要被击飞，手臂连到肩膀，一片都在发麻。林洄提升境界之后，不只灵力，力气也不同日而语。她找准时机用力挑飞邪修手中黑剑，黑剑在空中划过弧线，叮的一声插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
　　眼前火光一闪，黑剑邪修下意识闭眼。
　　带着红色火光的龙渊从林洄手中飞出，将指甲已经划破白襄后背的尸傀一剑刺飞，同样是一声闷响，再看时，那燃着火焰的剑正扎在尸傀的脑袋上。尸傀的主人同时吐血软倒在地。蓬勃的火焰毫不客气地燃烧着试图靠近的厉鬼，凄厉的惨叫惊到了厉鬼的主人，那瘦小的身影擦去唇角血迹，收起厉鬼与镇魂幡，快速逃进了浓雾里。
　　意识还清醒的两人也挣扎起身，踉跄着跑了。

　　林洄和邪修皆是没有兵器在手，现在又是相对势均力敌了。林洄喘得很快，刚刚只差一点，白襄就没了，还好来得及。同时也是因为长期快速的出剑，神识消耗太大。她金红的双眼平静地紧盯着眼前七窍流血，吃力站着的男人，他指间还在微微颤抖。
　　败局已定。
　　男人癫狂大笑，说：“我怎么会输给你一介黄毛小儿？可笑，我数十载修为还不如你天赋异禀。哈哈哈哈……不过天道弄人……”
　　林洄看着他笑出泪来，笑到咳血，觉得可怜。她说：“你走吧，我不杀人。”
　　“哈！”男人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恶劣道：“你知道我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吗？七岁，杀人让我满心欢喜，之后数十年，我每日都要杀一人来喂剑，大到白发老叟，小到三岁幼童。”
　　林洄皱眉。男人为林洄的愤怒感到满足，他继续道：“甚至怀胎十月的孕妇……”
　　林洄一掌将男人的脸按进地里，就算深陷在地里，男人胸腔还在颤动，一双眼睛挑衅地看着林洄，神情疯狂偏执。林洄慢慢掐住他的脖子，神色出奇冷漠。
　　“你，你和我一样，”男人嘶哑的声音慢慢从喉咙里随着血液流出，他无声大笑：“我们……都一样……”
　　男人眼珠好似要瞪出一样死死停留在林洄身上，血丝爬上眼珠白色的部分，甚至连反抗都没有。林洄心中充斥着一股无名之火，却平静异常，手中骨骼发出嗑哒一声，男人眼中的光渐渐消失，他的脸无力转向一边，血液不断从嘴角流出。不远处的黑剑随着主人气息断绝，慢慢退去阴气，露出剑身，是最常见的那种样式。
　　它的主人是那样的人，却直到最后，也没有抛弃最开始拥有的灵剑。
　　林洄歪着头稍稍打量了一下男人的死态，脸上沾着男人干涸的血液，唇角却露出略显稚气的笑。突然，她眸光流转，看见了双目半阖，不知死活的白襄。林洄一手盖在男人的眼睛上，再移开时，那双突出的眼睛合上了。
　　林洄起身，龙渊随她心意回到手上。乌发红眸，漂亮到邪肆的少女耍了个剑花，慢慢向白襄走去。

　　两个时辰前，树林外。
　　蓝澄的意识在混沌里浮沉，阵阵阴冷的气息让他的魂魄都在颤抖。他体内的灵气缓慢运转，垂死一般义无反顾的消耗侵入灵脉的阴气。可惜灵气对阴气的消耗并非等同，筑基初期的水灵气不过撑住了几个呼吸。阴气顺着光滑强韧的十二道灵脉慢慢侵蚀着蓝澄脆弱的丹田，小少年的呼吸几乎停止。
　　蜷缩着的身影紧紧挨着茂盛的茅草，一只只带着金色额纹的青鬼从他身边经过，对嘴边的珍馐视若无睹。他怀中赤金的乾坤袋发出淡淡金光，无形的屏障阻挡了这些游走恶鬼的感知。
　　灰色的阴气纹路爬上苍白的脸庞，停留在两颊。蓝澄如同一个被强行填充的傀儡，阴冷强大的力量瞬间充满了丹田，滞涩沉重，仿佛盘踞了一条毒蛇。水灵气畏惧地缩在剩下的角落里，伸出细微触须试探般靠近，阴气对此视若无睹。
　　阴气代替了水灵气在十二道灵脉中流转，不过瞬间，便包裹了心脏。蓝澄的呼吸停止片刻，猛地强烈起来，他意识回笼，捂着胸口匍匐在地，全身痛苦地颤抖，急促喘息着咳出了黑血。这一口血咳出，方才觉得好多了，只是浑身虚弱，手脚发软。
　　像是死过一次的缘故，蓝澄松开胸口的衣服，仰倒在地，置身密密麻麻的恶鬼中也并不觉得害怕。他闭着眼慢慢吸气，冰凉潮湿的气息深入肺腑，他有一瞬间劫后重生的放松。小少年难得平静下来的眼中映着闪烁的星子，水光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
　　远处传来一串清脆的铃声，蓝澄清醒过来，透过枯黄的草叶朝发出声音那处看去。
　　入目是几条雪白的纱带，几个恶鬼抬着一座四边通风的轿子，轿子是黄金做的，左前的金柱上挂着几个铜铃，那清脆的响声就是这几个铜铃发出的。白纱在寂静中飞舞，黄金在月光下熠熠发光，百鬼随行，厉鬼抬轿，惊得蓝澄不敢呼吸。
　　即使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是光抬轿的几个厉鬼给他的压迫感就足以让他噤声。
　　蓝澄小心翼翼地缩回草丛后，从怀中的乾坤袋里拿出那枚八品瞬移符，心痛中毫不犹豫注入灵气，人影悄无声息消失。再一睁眼，已是几百米外。

　　瞬移符最低也是七品符箓，依靠使用者神识定位，灵气催动，最低可瞬移出两千米，堪称逃跑利器，尽管使用时神识灵气耗费巨大，也是有价无市的至宝。林洄这枚瞬移符足有八品，就算神识不够强大，也足够逃出去五千米，可惜蓝澄不仅神识不够强大，连剩余的灵力也不足以将俘虏全面激活。
　　总的来说，蓝澄少年白费了一张价值百万上品灵石的高阶俘虏。

　　蓝澄双脚踩到实地，头昏脑胀手脚发软的摔在地上，手里的乾坤袋差点甩飞。他眼前满是金光，缓了缓攥紧乾坤袋爬起来，环视一圈，发现自己在恶鬼队伍的末尾。蓝澄少年吃力地喘着气嫌弃道：“什么破符箓，才跑出来这么点距离。”
　　他将破损的符箓扔在地上，踉跄地沿着小路向城里走去。苍白的脸上，嘴唇红得要滴血，秀丽的眉紧紧皱着，冷汗顺着褪去花纹的脸颊滑下，一幅濒死之态。偏偏那双带着飞红的眼亮的好似他头顶的星子。
　　蓝澄双腿几乎失去知觉，麻木地不断走，眼前满是花白根本看不清方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坚持什么。身体里的灵力早就耗尽，阴气从身体里溢出，淡淡的灰色包裹着他油尽灯枯的身体，潮湿的凉意渗入骨髓，十指不断颤抖，心脏好似要跳出一样，剧烈的跳动声盖过耳鸣在喉间膨胀。
　　他嘴角留下鲜血，突然脚下被石头绊了一下，少年重重摔在地上，砸的五脏六腑都要碎了，鲜血在地面上汇成诡异的图案。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远处慢慢出现了熟悉的衣角。
　　“师叔！是蓝师弟……”

　　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