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领主[西幻]》婆罗洲

3、走向森林

　　穷。

　　呼吸之间，只剩下一个顶天立地的穷字。

　　阿比盖尔屏住气息，太怕自己被当场穷到落泪了。

　　她身为大魔女，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积蓄，现状却不容许她随意动用。

　　试想一个穷到屋顶都是破的落魄贵族，忽然一掷千金修建防御工事，岂不是直接拿着喇叭对中央教廷、对皇宫喊：我有问题，快来查我吧！

　　况且，她还有别的理由，一个不想让洛沙郡这块土地受到一丁点破坏的理由。

　　“只能一步一步地走了 ，就像当年建起法亚城那样。”阿比盖尔用指尖轻轻押住眼帘，叹息到。

　　法亚城至今还存在于大陆上，时光流转，它也几经更名，或许现在应该称呼它为“王都”更加妥帖。

　　好消息是，这场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梅匆匆赶到时，阿比盖尔正擎着把伞坐在大厅里，她的脚边四处是水洼，偶尔还有雨水从破损的屋顶漏下来，滴在雨伞上哒哒作响。

　　“我马上收拾。”她飞快的跑去拿墩布。

　　不知为何，梅有些不敢直视主人的眼睛，哪怕它没有流露出丝毫责备的情绪，但她就是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做。

　　该死的。阿比盖尔平静地收起伞。早在知道梅是这栋房子唯一的佣人时，她就该反应过来的。

　　“我想休息一会儿，”她垂下眼睛，不用装，光是想到现在得装穷，声音自己就变得虚弱极了，“如果他们派人来，你再来叫醒我。”

　　因为复苏魔法和契约，魔女阿比盖尔获得了逝去的阿比盖尔的一切，她由此也获得了修改的特权，就好比声音。

　　梅记忆里的领主声音被完全修正成了魔女的声音，其他人也是如此，这就是为什么阿比盖尔乐意和那些人说那么多话的原因，她得调试，确保自己的新身份万无一失。

　　又因为这种修改权的代价极为苛刻，所以它是高高在上的，足以凌驾其他所有魔法。

　　在梅担忧又隐而不发的目光中，阿比盖尔迈着虚浮的脚步摸向卧室——她拒绝了仆人的搀扶，独自往那边走去。

　　这间宽阔、塞满了书籍的卧室恐怕是整栋楼最坚固的地方，寻觅不到一丝水迹，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柔和的香气，像水蜜桃混合了花香的味道，里面还夹杂着一丝异物，多嗅几口就会感到头昏脑涨。

　　阿比盖尔动动手指，那股味道的来源立刻调查得一清二楚，是一只小药剂瓶子。她停顿了会儿，把它封存起来。

　　与此同时，风的魔法已经将空气洗涤完毕，使房间焕然一新。

　　阿比盖尔满意地点点头，又驱使魔法把床铺清洁了一番，被褥里的棉花变得更加松软，这更符合她的喜好。

　　雨燕歇在枕头上，亲昵道：“晚安，阿比小姐。”

　　“晚安。”她说。

　　过了会儿，雨燕问：“您开始喜欢睁着眼睛睡觉了吗？”

　　“不，”阿比盖尔答，“我总觉得自己穷得睡不着。”

　　雨燕：“……”

　　雨燕：“好吧，现在我也一样了。”

　　约莫三小时后，房间门被人扣响，梅在门外毕恭毕敬地说：“大人，按照您说的，下面派人来了。”

　　阿比盖尔撑起身，睡熟了的雨燕顺着她的动作，从金色的发丝里滚落到枕头上，羽毛一颤一颤，格外惹人怜爱。

　　没听见她的回声，梅的声音变得担忧许多：“您、您还好吗？像那样大量的活动，您的身体会吃不消的，不如还是像以往那样，让我来为您转达？”

　　末了，她觉着自己这样说有歧义，连忙辩解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由衷地替您高兴。”

　　梅成为孤儿那会儿，才不过三四岁，那年正值干旱，颗粒无收，没人乐意分出紧张的口粮来养活这条性命，死在灾荒里的人可多啦。

　　是阿比盖尔给了她一只面包，一杯水和一份工作。那是困苦中的一丝希望，黑暗中的一束光芒。

　　纵然后来洛沙郡的情形越来越糟糕，仆人们纷纷离开，薪水从还凑活变成勉强，到现在的几乎难以支付，梅仍然留在这栋房子里，照看身体虚弱的主人。

　　对梅来说，主人就是她的一切，她愿意为阿比盖尔做任何事。

　　阿比盖尔在梅的帮助下重新整理好衣装，露出来的半截手臂线条优雅，皮肤苍白，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她整个人像是瓷器般精致易碎，以致于梅都不敢多碰几下。

　　“行了，去请他进来吧，好女孩。”魔女宛如含着糖块那样，用甘冽的声音呼唤道。

　　前来禀告的是一老人，他双腮瘦削，下巴尖尖的，一双眼睛总是精明地眯起，他是领地里少有的曾经读过几天书的人，素来受人尊重。

　　当他的视线落在阿比盖尔身上时，老人干涸的眼底涌出满意的泉水。他只在年节时偶尔见过少女领主几面，彼时她总是用厚厚的斗篷将自己包裹起来，一张脸谁也看不见，人们的闲谈中又多出点关于贵族小姐丑如恶魔的歪调子。

　　很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大人，”他卷起嘴角，殷勤地报告道，“已经清算完了，房屋损毁八成以上，还有两成得修缮才行，暂时是住不得人啦。”

　　老来多病，他瞧得出，阿比盖尔的身体确实不太好，她皮肤白皙，脸上有点不自然的潮红，但那双眼睛清澈到了极点，世间一切脏污在她眼里无所遁形。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围着长桌，一主一次地坐下来仔细谈。

　　领主对领地负有建设的责任，只有好的领地才留得下人手，有了人手才能繁荣，繁荣会吸引更多的人丁，每一个点相互之间联系紧密，相辅相成。

　　阿比盖尔没想那么多，她只是不能接受自己得住破屋子的这个事实。至于洛沙郡的人民，她暂时没生出什么情愫，完全是看在那位高洁的少女的份儿上去看顾一二。

　　领地的房屋基本上是由木材、泥土和石块建起来的，后两样好说，随地取用，或者从废墟里扒拉些能用的，总而言之很好解决。

　　木材这一项，不仅子民们的新居需要，阿比盖尔的房顶也正亟需。

　　事实上这个也好办，洛沙郡的领地里有一片广袤的森林，子民们一直把它当做禁地，他们只能深入十米左右，在外围采点野果之类的果腹，再继续往里走就会出事。

　　那是环绕森林构筑起的大型防护魔法在起作用，若是没有阿比盖尔的命令，它会永久关闭。

　　她盘算着再开放一段距离，拿到足够的木材后再重新设置魔法。

　　阿比盖尔正思索着，余光扫到老人的面颊，他正用一种很特别的目光盯着她，仿佛一把锄头，想要从她这获得什么——身为魔女，阿比盖尔实在是太过熟悉这种目光了。

　　“他想利用您呢。”桌下一道黑影嘟哝道，那是她的使魔之一，“我能直接吃了他吗？”

　　‘现在不行。’阿比盖尔在心里回答它。

　　老人双眼如炬，密切关注着领主的一举一动，看着她的眉头从舒展到纠结，最后到无奈：“泥土和石块都好说，可这木材……”

　　他见对方跟着自己的思路走了，故作沉稳地说：“噢，这个也没什么问题，大人。实不相瞒，我有个侄子在隔壁镇子做生意，若您愿意，我可以去和他谈个合适的价钱。”

　　“买？”面对老人提出的建议，阿比盖尔启唇，她的脸色似乎又苍白了些，“可我们……或许没有足够的钱。”

　　她示意四周，这里虽然有四壁有房顶，但也就只有这么多了。阿比盖尔的父母爱民如子，几乎倾尽家产去接济领地的百姓。

　　老人当然也看到了，他虽然年老，但眼睛堪比老鹰，看得真真切切呢。

　　于是，他说：“您何不去借点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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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能拥有一个评论吗Q 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