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青简》清歌露

16、起风

　　高尚宫的提醒，从来不会有错。

　　赵令贞的罪行被公之于众，朝野皆知。王子汀知晓真相，怒极，彻底与赵氏决裂。梁氏虽然地位低微，却也不容许再与害死自家女儿的赵家再有瓜葛。自己多年的养母竟是杀母仇人，这让王子汀彻底对赵令贞恨之入骨。联想到赵令贞背后有赵氏家族多年支持，汀连同对祖母王太后都有了怨怼。他已成年，知晓王太后为人，自然不信这件事情若没有王太后默许，赵令贞便敢如此痛下杀手。

　　王沛旨意一出，当天赵令贞就被军士押解回外家幽禁，任何人都没有求情的余地。当天第二道旨意，就是将大王子汀交由失去爱女的兴福院夫人李氏为养子。陇州李氏因为赵氏失去一个女儿，王就补偿给李氏另一个女儿一个赵氏的养子。从此李珈就老有所依，膝下有人尽孝。

　　王子汀已然成年，本不需要养母。此举无疑是打了赵氏的颜面。但是由于赵氏的女儿犯下大错在先，外家虽不满也无话可说。而第二日，王就准了大王子前去边境驻守，对抗百济军队的请求。

　　消息传入堂邑宫君府，正在宅院中走动的堂邑宫君夫人闻此消息，方寸大乱，不慎从台阶上跌下，动了胎气，未足月早产。

　　堂邑宫君府门外，王太后坐镇院中，义宁宫君夫人陪在一旁。堂邑宫君王洺焦急地来回踱步。同母兄王沛并未在场，只是派了亲信前来探听消息，而他本人还在处理那一堆十万火急，永远处理不完的公务。

　　赵妁眸色沉沉，阴沉着脸，目光死死盯住那一扇禁闭的房门。屋里，她最宠爱的小女儿正在拼尽全力生产。

　　令贞失位幽禁，玉谨早产。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郑氏！真真是好手段，除了令贞，坑了玉谨，还把她赵氏经几代营安插在刑司的暗棋连根拔除，清理得干干净净！

　　刑司里有的是她们赵氏的暗棋，根本不需她们明示，只需看看发生了什么，安插在其中的暗子就会主动揣测到主子的意思，妥当行事。秋梧就是私下底面见暗桩，也不会轻易被抓个正行，更不会搜出贿赂司刑的物证！而且事后也不会那么快所有的暗桩都因此被揪出，处死的处死，发配的发配！若说这背后没有花了时间精力的多年筹谋，怎会猝不及防遭受如此大的折损！郑黛君，恐怕此人所谋不小，早早地摸清了一切，回宫不出数月就闹出了这样的惊天大事！

　　赵妁牙关紧咬，郑黛君害她家至此，她绝不轻饶！

　　一昼夜的挣扎后，堂邑宫君夫人于黎明时分诞下一名女婴，取名为昕。

　　学堂放课了，王湛兴冲冲地收拾了书具，和三哥一起去临近姐妹们上课的地方迎接同时下学的六姐梓霏。今天他的功课得到了宫师的赞誉，让他感到快乐而自豪。他迫不及待地要和姐姐母亲分享自己的喜悦。

　　宫道上并没有母亲黛君的身影。安庆宫夫人接走了三哥，七妹被生母领走。五姐，八妹也被各自的养母接走，长长的宫道上，只剩下姐弟两人。

　　王湛一脸懵逼，看着姐姐：母亲呢？箬竹呢？津呢？

　　梓霏也是一无所知。

　　“啪啪啪”奔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是一个和王湛一般年纪的小宫女急急忙忙地跑来。小宫女身上穿着低等见习宫女的服饰，年纪却小的在宫中少见。

　　小宫女在离姐弟俩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见过五王子，翁主。”

　　小宫女长得并不算漂亮，至少没有湛见过的同龄女孩那么吸引人的注意力。她的小脸很素净，看上去不出众却让人觉得很舒服。顺眼，柔和，文静是她最大的特点。湛看她有点眼熟，仔细辨认回忆着。

　　“王子翁主，我家阿娘要我来传话：方才阿娘去淑庆宫夫人那里奉茶，正用着，王太后来了，不知怎的，要处罚夫人。箬竹阿姨抽不出身来，如今这事只有殿下能解决。稚子之言，不会让事态变得更糟糕的 。”

　　姐弟二人闻言具是惊骇。只要涉及王太后，从来就不会有什么好事。湛或许并不知道祖母为何要忽然发难，梓霏却凭着年长的优势率先明白过来：怕是和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往来给王后夫人们奉茶的向来是高尚宫。你的阿娘是高尚宫？”梓霏长了个心眼，事情要问的清楚，才不会节外生枝。

　　姐姐的问话让王湛恍然大悟，这个小宫女就是高尚宫身边经常跟着的那个见习小宫女嘛！高尚宫是经常把她带在身边的。

　　“高尚宫认了奴婢做女儿，自然是当得起奴婢这声阿娘的。”小宫女垂头回道，“殿下此时正在会见百官。翁主去时注意规矩。”

　　“你在前面领着，带我们去找殿下。”梓霏还是不太放心。就她的经历来说，她认为万事还是谨慎些好。

　　小宫女带着他们往议事的大殿方向匆匆而去。一路上，梓霏时不时地询问着：

　　“你是自小入的宫吗？看你似乎年纪甚小。”

　　“出生时奴婢就在宫中了。”

　　“高尚宫认你做女儿，想必你自幼就天资过人吧？”

　　“尚宫的心思，奴婢不会妄加揣测。”

　　“尚宫从来没说起过为何认你吗？”

　　“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