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青简》清歌露

12、变故

　　新的一年很快到来了。这一年，王湛六岁。

　　谁也想不到，新年刚过，就发生了匿名信揭发天城王后赵令贞罪行的事件。

　　谁也不知道信件从何而来，为何在王垂临兴福院夫人李珈的第二天，出现在了案桌上。好巧不巧，信里面所揭发的王后的种种罪行中，竟然包括其害死了兴福院夫人姐姐广德宫夫人李瑛的罪状。这让在场看到信件的兴福院夫人无法置身事外。

　　广德宫夫人李瑛之死，是整个陇州李氏心中的痛。

　　当年王还是王子时就娶了表妹大夫人赵令贞，随后又奉当时的永德夫人赵妁之命娶了陇州李氏的女儿为二夫人。由于是豪族之女，被称作二夫人而非小夫人，为的是给李家更多颜面。那时李瑛也曾生育过两个女儿——大翁主和二翁主，可惜均以早夭告终。虽然没有保住两个女儿，但到底比迟迟不曾生育的大夫人好些。几年后孝宗大王暴毙，临死前遗诏让四王子王沛继承王位。于是之后李瑛顺利成为广德宫夫人。然而不久后，爆发了福寿宫君和孝谷府君谋逆案，幸而王沛与王太后运筹帷幄，当机立断，在兵祸初初形成之际就将两位王子并外家一同擒拿斩杀。事后，为了嘉奖平叛功臣大将军闵慎，王沛在登基后不久便迎娶了闵慎之女闵仪筠，依照国朝规矩与赵令贞同为王后。之后闵王后便因为父亲有功，与自己贤淑的品行在宫中获得了声望与王沛的宠爱，接连生下二王子济，四翁主梓徽，一时间，风头无两。

　　而就在此时，与赵令贞从来面和心不和的李瑛也在此时倒向了闵王后一边，与闵王后相交甚笃，时常为闵后出谋划策。可就在王登临王座三年后，李瑛便生了重病，药石无医，最后一病不起。半年后，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而就在第二年春日，闵王后就因为生四王子时难产，母子具亡，一尸两命，从此李家在王宫中彻底失去了支撑。直到多年后，李珈长成，王沛又再次有意与李家结亲，这才有了短暂的复起。

　　时隔多年，李家依然记得当时李瑛去世时带来的打击，李家一下子沉寂了多年，不上不下地过了许久。

　　如今忽然有人言之凿凿地揭发，李瑛之死是有人刻意为之，就是与李瑛关系敌对的赵王后，李家焉能不愤怒，不重视？

　　于是乎，在李珈的“鼓动”下，一向顾及母亲颜面，性子温和的王沛开始下令彻查此事。

　　有的事情，真的经不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彻查。

　　揭发信件的内容很快就在禁止不住的流言议论中传开了。所有人都在探讨其中的内容。

　　不仅仅是广德宫夫人李瑛之死，还有被谥号“敬”的闵王后之死，大王子王汀生母庆化宫夫人之死，曾经风光一时的宸福宫夫人皇甫绮瑶在流放途中去世，还有刚刚回来淑庆宫夫人因为过失使得兴福院夫人之女——被追封为芳悯宫主的九翁主和三王子汲一个生病去世，一个险些落下残疾而被流放之罪，都出自天城王后赵氏手笔。

　　联想起三王子生母安庆宫夫人崔氏事发后虽然没有大鸣大放，却一直静默选择用行动暗暗表示相信与她关系不错的淑庆宫夫人，在其回宫之后对她一如往昔，不见记恨的表现，宫人们不由得暗自感叹：安庆宫夫人还真是生的一副玲珑剔透心，只怕她早就对一切有了猜测。

　　流言像墙缝里的苔藓，有了适宜的土壤，就肆意生长，无所顾忌。听到嚼舌根子的宫女偶尔讲的一两句话，安庆宫夫人崔兰璧只是淡淡听着，听过了就如风过耳，静静地示意已然不算小了的三王子汲和她继续向前走去。方向不变，还是往黛君的住处。

　　这些泥潭子糟污事儿听过了就算了，为了它劳心费神，不值得。

　　王后宫殿里，一片人心惶惶。性子高傲，治下甚严的天城王后赵令贞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眼间浓云密布。宫女们都被轰到了殿门外候着，大气都不敢出。这次事情被一次性全捅出来，不留一丝余地，准备充分，连证据都讲明了，环环相扣，只怕不是一朝一夕就布好了的局。幕后之人定是精心准备多年一招出手，就没指望让她再寻生路。何况这些事儿虽然事出有因，大多数受害者自己手上也不干净，并不算冤枉，但却已成积案，不可清查。何况就是查出了也不能定已死之人的罪，而她受到的损害也并不会减少。而且王已经被那女人迷惑了心智，一旦知道自己当初借九翁主染病一事做文章，牵扯上那女人，导致她流放，即使她并没有真的为了嫁祸那女人而设计让两位王嗣遇险，王也定不会轻轻放过此事。

　　如今，能救她的只有王太后和王太后膝下的堂邑宫君夫人赵玉谨和她的夫君王弟王洺了。她想着，终是下定决心，请了贴身尚宫进来附耳低语。

　　须臾，一名宫人带着帷帽从宫中角门走出，往王弟七王子堂邑宫君府方向去了。

　　宫人形色匆匆，带着天城王后紧急求助的口信，一刻不停，迅速将消息送往堂邑宫君夫人耳中。

　　此时，正是正月下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