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凳和少幺爸》飞花斋叶

31、你在躲我？

　　理发店外的老板凳抽完了带出来的最后一根烟，鉴于里面的气氛他觉得有些过于尴尬，他又不想回去.忍不住低头去看了一哈烟屁股，结果发现每一根都是被他抽得到底，根本捡都不捡不起来。
　　老板凳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心头还是有些毛焦火辣的，无处发泄的烦闷促使他不断的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把打火机盖扒弄得啪啪作响。

　　直到，一双白皙得有些过分的手，从他的身后把那只打火机抽走。
　　“批娃儿，我给你说老的，不要讨嫌！”老板凳骂了一句，直接转了身。

　　眼前的人让他无法再继续说出后面的话，因为抽走打火机的人不是少幺爸，而是身穿警察制服的赵警官。
　　看到这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还站得这么近，近得他都能够闻到对方头上的洗发香波味儿，还有颈项处发根没有擦干净的洗发水泡沫，这让老板凳的呼吸不由得一紧，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赵警官眼色深了两分，他握着手掌里的打火机，盯着老板凳的脸：“当初我送你打火机并不是想要你抽烟抽得这么勤。”
　　老板凳面色一尬：“抱歉。”

　　赵警官松了松被掌心中被自己攥得紧紧的打火机，继续说道：“你……少抽点烟叭，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的。”
　　“嗯。”老板凳回应着，却没有伸手去要回那只打火机。

　　赵警官没有再回话，他只是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身材壮实魁梧的汉子，眼底里翻腾着犹如夜色一般的复杂情绪，再次握紧了手中的打火机。
　　两人之间，就这样面对面的沉默着，直到人行道旁的马路上高分贝叫嚣的改装摩托车呼啸而过，打破了彼此之间那份过于尴尬的安静。

　　赵警官动了动嘴唇，说：“卖西瓜的老五的事儿，我听说了。那几个惹事生非的年轻人所里的警察也挨家去上门了解了情况。”
　　老板凳烦躁的抠了一哈脑壳，低声说：“这种事，你根本用不着过问。那几个娃儿是听不进去好歹的。”

　　赵警官看了老板凳一眼，眼色更加复杂了起来，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头几天我在广场舞那边碰见胖婶儿，他说要给你介绍女朋友？”

　　老板凳摸了一把裤包，才又想起来自己真的是一根存货都没得老，于是只有苦笑着说：“我没得钱，只有一声莽子肉，年级又大，还抽烟喝酒打牌样样来，那个妹儿看得起我！？再说老，胖婶儿那个人，你又不是不晓得，最大的兴趣逗是给别个说媒。看到你的时候，还不是吼到起，要给你介绍妹儿。”
　　说到勒点，老板凳突然顿了一哈，他犹犹豫豫的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那天，在商场碰到的那个燕子，是胖婶儿给你介绍的新妹儿迈？”

　　赵警官解释得比他问的问题还要快：“燕子！？不是，她是所的户籍警，新婚，她老公是我同学，现在在市刑警大队。最近她父母家里刚装修完房子，她老公最近出任务了，所以让我陪她去逛逛家电。”
　　老板凳突然觉得心情轻松了一哈，他刚喘了一口气，就听见赵警官又继续说：“那天……你那个空调买了吗？”

　　老板凳抬头看了赵警官一眼，那张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脸还是和记忆中一样，这让他最终没办法说出那句“买的是你介绍的那款”的话来，只能沉默着点了点头。
　　赵警官的喉头哽了两下，他看着老板凳，终于还是问出了那天在手机上发出的那条微信同样的话来：“你在躲我？”

　　老板凳连忙摆手：“没有！？啷个可能！？”
　　赵警官盯着老板凳的眼睛：“你……已经很长时间不跟我联系，别说电话，连微信都不发。”
　　老板凳咳嗽了一声：“那不是那段时间你去市里培训了吗？咱们这儿离市区有点远，而且你又是办正事，我不好打扰你得。”

　　“市里的培训已经结束了大半年了！”赵警官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强硬，并且隐约带着些怒气，“我从市里回来之后，你就一直刻意避着我！不管我怎么约你，你都用各种理由推脱！”
　　老板凳被这一连串的质问怼得一句话都说不上。他沉默着，就如同他对于赵警官给他打过的无数次电话，无数次的微信消息给予的回应一样，给予了无止境的沉默做答复。

　　意识到自己语气的不对，赵警官咬了咬唇瓣，他退后了两步，稍稍拉开了自己和老板凳的距离。
　　当新鲜的空气顺着晚风吹拂过两人的时候，赵警官才又开了口：“那天我喊你，的确是有些事。”
　　老板凳点了点头，说：“嗯。我晓得。”

　　赵警官看着老板凳说：“说是公事，其实也算得上是私事，我总想找个适当的时间和你好好聊聊，但是一直撞不到你。所以我只有到这里碰点运气，心想你可能会来这里理发。”
　　明明是一个高高大大，斯斯文文，干干净净的人民警察，明明平时是那样一个富有正义感的优秀男人，此刻站在老板凳的面前，用一种卑微得有些让人不安的语气说着想要见面的话，瞬时让老板凳心酸了起来，眼眶也忍不住泛了些红。

　　“毕竟，你总是不回我的消息，也不接我的电话。”
　　赵警官持续说着，那卑微到了极致的语气，让老板凳心头一阵阵的难过，他哽着喉头，忍不住开了口：“赵儿……我……其实……”

　　老板凳的话刚起了个头，少幺爸突然就从理发店里头跑出来，站到他面前，兴奋的指着各人刚刚理出来的新发型说：“老板凳，我头发剪好老！你看哈儿，可以不！？”
　　站在老板凳面前的少幺爸，年轻的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他的眼睛里像是被星辰眷顾，闪耀着耀眼灼人的光，他可爱又漂亮的嘴唇，像是小鸟的喙一样，一张一合的，叽叽喳喳的兴奋吵闹着：“我各人觉得还是可以哈！？你觉得可以不！？”

　　老板凳看着少幺爸那张充满生气的脸，伸出手摸了摸少幺爸那颗推得极为顺手的头，感受着掌心不一样的毛绒绒触感，忍不住笑了一哈，说：“摸起来还可以。”
　　少幺爸气得翻了个白眼：“我日，我喊你看，不是喊你上手摸！”

　　老板凳根本不听他的抱怨，那个手继续在他脑壳上摸了两把，然后说：“可以，下回来还让老板给你剪个这个发型，干干净净，清爽得很，比你之前那个毛蹭蹭的，像个海胆刺猬头的样儿好多了！”
　　“日妈你才是海胆刺猬头！”少幺爸冲到老板凳拌了个鬼脸，才又回头看到起赵警官，“啊，你们在说事？”

　　老板凳从裤包头掏了50块钱给少幺爸，然后拍了一哈他的肩膀，说：“我勒哈还有点事要跟赵警官说，你先去把今天晚上的帐结了，给老板说是两个人的。”
　　少幺爸抓到钱“哦”了一声，在看了赵警官一眼后，转身往回走。
　　刚刚走到理发店门口，他伸手正准备去推玻璃门，突然又像是想起了啥子一样，飞快的转身跑到赵警官面前，一本正经的说：“老板凳是好人，你不要为难他！”

　　赵警官愣了一哈儿，对于少幺爸突然的为老板凳辩白有些不知所措。老板凳哭笑不得的直接给了少幺爸一脚，扯起喉咙吵他：“你说的妈些啥子哦！？不要把老子说得好像是要遭抓进去吃牢饭一样！？老子是在跟赵警官说正事！”
　　少幺爸瞪大眼睛把他两个看到：“哎！？难道不是说你操社会的事迈！？”

　　“老子！”老板凳气得直接上手去扯他耳朵，“你那个脑壳一天在想些啥子！？在老子屋头蹭吃蹭喝嫩个久，逗不得想老子一点好迈！？再说老，老子原来操社会是哪年的老黄历老！？日妈翻旧账也不是嫩个翻的！？老子看要遭抓进切是你个批娃儿！年级轻轻啥子不学好，逗一天想操社会！”
　　遭老板凳当到其他人一阵踏血，少幺爸却突然没得老以前那种臊皮臊得鬼火冒的心情，反而心头甜滋滋的，美得整个人都好像是在冒鼻涕泡。

　　少幺爸抹了一把鼻子，咕哝：“既然是说正事迈，逗一早说清楚嘛！你们两个扯嫩个久都没扯完，还以为你要出啥子事老也！”
　　说完勒些，少幺爸冲到赵警官咧嘴一笑：“警察叔叔，你们继续，我逗不打扰你们老，我进切结账。”

　　少幺爸走了，老板凳才带着满脸歉意的笑看着赵警官：“勒个批娃儿，真的是像他妈个哈的样儿，点都不会盯兆头。”
　　赵警官面带涩意的一笑：“老板凳，我想跟你说的是，那件事，到今年已经是第十年了。这意味着，你的‘老朋友’很快就能出来和你重聚了。”

　　赵警官的话，让老板凳的眉头瞬间紧皱了起来。
　　深埋于记忆深处的那些不愉快回忆，犹如夏季暴雨来临前潮热闷湿的空气一样，带着些不好闻的味道翻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