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尸若城》徜翷

3、戊生

　　戊天生有一副好嗓子。戊的歌声清脆，灵动，足以使所有人为之倾倒。戊步入社会后，理所应当地以歌唱为生。
　　每天早晨，戊走到山林里去散步，整个下午用在伏案写写画画上，晚上到一家小小的酒吧里，弹起吉他，唱歌。
　　日子像流水一样过去，而戊的生活仍然停在原地。
　　平静，美好，让人挑不出任何瑕疵。
　　过年的时候，戊会作上一副新的对联挂在书房里，忙碌地打扫，大年三十置办起一个人的盛宴，每年必不可少的是纯肉馅儿的饺子和雕成当年生肖的抄水萝卜。戊会悄悄地放一个小小的爆竹，然后让收藏的唱片机播放自己录的歌播到天亮。
　　戊的生日在2月29日，四年一次。戊会格外珍重地在蛋糕上插上一根蜡烛，许一个愿，吹灭，看烟飘散在无形的力场里。
　　清明，端午和圣诞节是另外三个戊会去过的节日。清明戊会晾一壶花酒，并把去年的酒喝掉；端午戊会采摘粽叶为自己包粽子，划一只小舟在碧水里吃白粽；圣诞是酒吧置办的，戊要唱有关圣诞的歌，然后从圣诞树上，摘下一个永远猜不到是什么的礼物。
　　有一天，戊在酒吧里唱歌，坐在那张木质的高脚凳上，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头低得要埋到吉他里去，在唱什么歌？戊问自己。戊的下巴贴到了弦上。
　　乐声和人声都戛然而止。

　　庚和丙同时清醒过来。早些时候就到的己也清醒过来。己是一个高级术士。
　　梦境的主人梦尸戊扭曲地蜷在地上。梦尸在清醒的时候是极其痛苦的，他们内心无法实现的愿望被无限放大，那种渴求像锯子似的在他们心上来回拉扯，他们像身处火海，时刻被烈焰烧灼，由外烧到内，烧灼他们每一寸神经，直至他们乌有。
　　庚要上前去把戊的思想“洗涤”。己拦住了庚：“不要让戊消失。求你们。假装什么也没看到。走吧。”
　　庚和戊对视一眼，离开了。他们知道，戊不会伤害别人，纵使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一个。如果戊不清醒，他们都已经死了。
　　己敲晕了戊。己神色复杂，因为己不明白为什么戊的幻象里没有一个一直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听的人。己以为戊会记得的。

　　在己的指导下，丙成为了中级术士。
　　不过这也闹出了乌龙。丙刚成为中级术士的时候逢人就说“我是中级术士啦，我是一个中级术士”，别人看丙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以为丙说的是“终极术士”，纷纷表示惊慕，结果屏仅仅只是一个可怜的中级术士，让人啼笑皆非。
　　己此后和庚、丙一起游荡。
　　己把戊关在边缘区的一栋小房子里。被关的严实的戊，成日地做自己的梦，也成日地挣扎着，清醒的一两刻就唱歌，唱着唱着，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