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写》Heron

8、The Story Before II

　　门外的世界仍然是废墟一片，只不过没有了白天的耀眼，在月光下，这些灰白色的瓦砾看起来还是很舒服的，大地上什么都是亮堂堂的，杜宇和陈渚两个人肩并肩的走着。
　　“这里可真是奇怪啊。”陈渚把手张开，举了起来，看着月光从指间中倾泻出来。
　　“怎么了？”杜宇看着她。
　　“星星和月亮可以一同闪耀，而且他们好像是固定在天空上，这里的人恐怕不会理解星星为什么会闪烁。”陈渚看着天空，她感觉到有一股说不出的平静，月亮注视着她，她望着月亮，就此时间被遗忘了。
　　“我们并不在原来的世界，那个人不是说这里是什么残影吗？”杜宇也跟着她一起看着月亮，那颗象征思念与疯狂的天体，抬头望时会不自禁想起过去的事，以前会觉得伤心，现在，他看了下身旁的陈渚，那只是过去的事情了，虽然会觉得怀念，但不会为此悲伤。
　　“那里的残影？”陈渚又想起了寒棺，他们两个就是在一个月夜遇见的。
　　“我不知道，但那里肯定也有白昼与夜晚，也有太阳、月亮和星星，就像...”杜宇刚刚准备说下去，陈渚就接了过来：“我们的世界一样，或者就是我们的世界。”她想起了寒棺曾经问她的关于命运的问题，她其实不知道正确答案，所以她就把所有可能的情况整合了一下。
　　“我觉得应该是相似的世界，因为我们的世界里月亮和星星是不会一起闪烁的。”杜宇指着天上说。
　　相似的世界，那里会有什么故事发生？
　　陈渚笑了一下，她觉得杜宇在慢慢变化，他好像正在走出过去封闭的样子，开始融入自己和寒棺的世界里，他说话的方式和寒棺有点像，都是充满了理论证据和大胆猜测。
　　他们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着，这里真的除了废墟与寂静之外别无其他，散步可以算得上不错的消遣了，渐渐地散落在周围的瓦砾减少了，周围的建筑整齐了起来，破坏的痕迹愈来愈少，在楼与楼的掩映间一座高塔映入眼帘，可以看见的是在塔顶有什么早闪烁，像是个人的形状，在黑暗中他孤独的闪耀着，只有他是孤独的，群星有群星作伴，月亮有群星陪衬，在夜晚没有什么会是孤身一人，只有他最为明亮，也最为孤寂，太阳永远只有一个，它的光芒照亮了一切，也驱散了一切，白昼是永远只属于他的，而他拥有的只有这空荡荡的白昼。
　　事到如今，他已经忘了自己为何会在此，只能看着远处，希望有朝一日能想起来，但这样的轮回已经过了上万次，他依然没想起来。
　　他忘了，遗忘便是来到此处的代价。
　　他忘了也有人和他一样孤独。
　　曜坐在椅子上，呆呆的望着桌面，平衡已经打破了，时间终于开始运作，结局很快就要到来了，这梦也要结束了，我们要如何告别呢？
　　谢谢你，这句话远远不够。

　　陈渚和杜宇看着那个忽明忽暗的人影，他们并不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他们两个人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回了那个屋子，推开门曜还是站在床边，没人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是星星吗？是月亮吗？还是别的什么？
　　“你们回来了，在休息一下吧，黑夜就要结束了。”他转过身子，语气就像平静的湖泊，温柔到不起一丝波澜。
　　“我们看到一个人影，一闪一闪的。”陈渚手插着腰，气喘吁吁的样子，上气不接下气。
　　“白天的话，他是很危险的，不过现在是黑夜，他只是个伤心的家伙。”曜的语气与其说是警告，到不如说他是在怀念，时间一刻不停地往前走，他却愿意永远记住，早已不存的故事。
　　“在休息一下吧。”他又是一副无奈的样子，转过身子，继续看着窗外。
　　陈渚和杜宇又靠着那张床准备睡下去，两个人同时碰到了彼此，陈渚抬起头，杜宇也在看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半天一句话也没有。
　　“好吧，好吧。”杜宇起来，找了把椅子坐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陈渚转了过去背对着他，蜷缩着身子，紧紧抱住自己，她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脸颊烫烫的。
　　大概是太累的缘故，他们两个人，又睡着了。
　　曜回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他想起了些事，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

　　太阳缓缓的升起，黑夜退去，白昼来临，三人站在废墟中，开始了新的一天
　　“还是那样，你们现在逃远些，越远越好，晚上，我会来找你们的。”曜看着远方，他预感到又要来领了。
　　“那你呢？”杜宇问他。
　　这个问题他也问过。
　　“我不会有事的。”曜看向杜宇的眼神有些不对，像是一对默契的挚友，甚至好像超越了挚友。
　　杜宇定住了，他知道女孩子哭的时候要哄，但他不知道男孩子流泪的时候要怎么办。
　　“快走吧，待会就走不掉了”曜擦掉了眼泪，很久以前，他就已经不想在哭了，但是一到和他有关的事，还是会忍不住。
　　杜宇拉着陈渚跑远了，现在只剩下曜一个人了。
　　天已大亮，一道光柱冲他而来。
　　曜灵巧地躲开了，他也只是躲开，就像他一直以来做的，对于光柱和它的来源，除非必要否则他绝不还手。
　　那些光柱冲他而来，枪林弹雨般的密集，层层包围之中，对他而言有一线生机就够了，或许还有转机，他没有办法不心存幻想，没有希望的话，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如暴风雨一般的猛烈攻击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周围静得出奇，好像只剩下曜一个人。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还在中天，纹丝不动，白昼没有结束的迹象。
　　这才是问题，他们太像了，被弄混了。

　　杜宇拉着陈渚在废墟之间穿梭，从刚才开始，身后的爆炸声就停止了，他们两个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曜所说得跑地远远的。
　　阳光越发耀眼，天空之上是说不出的威严，震慑在场的二人，原本想移动的杜宇和陈渚在这压迫之下却是一步也挪不开。
　　光之王子，降临了。
　　陈渚看出来了，他就是夜晚里的那个人影。
　　他看着两人，轻轻一弹指，杜宇就被弹飞了，像是车轱辘那样滚了很远，他没有站起来，一下他就已经失去了意识，嘴角鲜血直流。
　　陈渚刚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掐住了脖子，举得高高的。
　　“兽，你的罪孽终结了。”天使的语气很平静。
　　一道白光闪过，陈渚觉得应该什么都结束了。
　　并没有痛苦的感觉，可以说什么感觉都没有。
　　陈渚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她看见被掐住脖子的是曜，在白光中他的身体一点点的化为灰烬，直到一点不剩。
　　那天使看起来很迷茫的样子，他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呆呆地站在原地。

　　曜醒了过来，他看见白茫茫的一片，如果没有记错背后应该是亿万星辰，他翻过身子，背后是深邃的宇宙，这份深邃与虚无茫然之间有着明确的界限，自己刚才就躺在这界限上，不远处的他正在伏案写作，纸与笔摩擦发出声音，心不自觉的静了下来。
　　“哦，你醒了，这是第几次了。”他放下了手中的笔，饶有兴致地看着曜。
　　“我不记得了，观测式。”曜站了起来，甩了甩头，被湮灭的痛楚还在脑内盘旋。
　　“观测式，这名字真见外。”他打趣道。
　　“那我叫你铸师吧。”曜的手撑在桌子上。
　　“哇，这就更见外了好吗！”
　　“我们原本就是交易关系，我们不是朋友。”曜说出了实话。
　　“你还记得，我要的东西呢？”他摊开了手。
　　“我会给你的，再我些时间。”
　　“不下定决心，完美的结局是不会达成的。”
　　“我不想使用那份力量。”巨大的红龙在曜的影子中出现，它缓缓的睁开眼睛。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他靠在椅子上，手在后托着脑袋。
　　“我不想伤害他。”
　　“有舍才有得嘛。”他转起了笔，“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要找我做交易呢？”
　　“因为你在书写故事，你会创造结局，你会让他安息。”曜看着桌上厚厚的书本说道。
　　“可你在做相反的事。”
　　“我有些自私，想再多看他几眼。”
　　“你知道就好。”他又拿起了手中的笔，在纸上书写故事，“再问一遍，你在乎吗？你执着吗？你愿意吗？”
　　曜没有说出任何话。
　　“不要回答我，回答你自己，现在你该回去了。”

　　曜醒来了，夜晚已经来临，他起身看了看窗外，又是不同的风景，只是那月色依旧，千次万次的轮回，是不是应该结束了？结束意味着什么？再一次的分别，这是再清楚不过的答案。
　　为什么，一直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他想起了那两个人，他们的到来是否别有深意？
　　的确，我是深爱于他，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抛弃原则。
　　在让我试试，我能不能平衡两者。
　　他走出了房间，月色之下，废墟之中，他寻找着陈渚和杜宇的身影，他们会在哪里？他们又会有怎样的故事？这对曜来说，是个无解的谜题，他不记得了，他也不可能知道，能走到这里，能在与他想见，已经是奇迹了。
　　耀，我是不是做错了？
　　很幸运的，曜走了不是很远就找到了他们两个，不是三个，那个人影依然盯着自己的手看，在思考什么的样子，但他无论如何思考都不会有结果的，最最关键的记忆不见了，剩下的感觉只是让他觉得心痛得莫名其妙。
　　陈渚守在杜宇身旁，握住他的手，她想止住他身上的血，但是此刻，陈渚只是觉得自己的无力，连布条也扯不下来，只能用手按住伤口，但是没有任何用，她觉得杜宇就要死了，或许是已经死了，活下的就要带着回忆，陈渚想起第一次的相见他接住了我，那天的黎明他捅了寒棺，不久之前我们一起拉开了那把弓，以及好像就在刚刚我们一起奔跑，现在她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她突然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还能见到他。
　　她看到曜走了过来，一把跑过去，摇着曜，激动地几乎要跪下，嘴里着重复：“救救他，救救他...”
　　“你在乎吗？你执着吗？你愿意吗？”曜问她别人问他的问题。
　　“救救他，救救他...”陈渚的话语已经说明了答案。
　　“我明白了。”曜抱起了杜宇，带着陈渚离开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心想：
　　“白天再见了，我亲爱的，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