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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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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开学，教师办公室到处都堆着收上来的暑假作业，像是个印刷厂那样让人简直无处下脚。
王鸣这个人是办公室里资历最小的，加上年轻人特有的那股冲劲，几个老教师都把他当做后辈看待。他被分到六班做班主任，表面上是塞给他一个大麻烦，但其实只求无功无过的混完两年积累经验，可以名正言顺的带新一届学生。
老教师们看的透，明里暗里提醒了王鸣几次，让他不要和那群差生较真，意思意思随便带带就可以了。王鸣表面上应得勤快，转头就把两个刺头学生叫到办公室训话。
“就耽误你们一会，我简单的说几句。”
秦半安双手插兜，懒懒散散的站着。他被叫去办公室训话许多次，练出了不怕开水烫的死猪皮，每个老师训到最后都懒得管他了。裴柏在他身旁站着，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微妙的习惯了差生的生活。
“刚刚教导主任和我说了说你们的事情……”
秦半安原本轻松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微微侧身，下意识的把裴柏挡在了身后。其实他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个举动，但以前和人扯淡的时候听说优等生都心高气傲的，被老师批评几句就难过小半天。
“没事，秦同学你不必这么紧张。”王鸣笑了笑，从办公桌下面摸出了两听可乐递给他们，“我们还聊了聊裴柏的分班问题。”
“老师，我觉得六班很适合我，班风良好，同学友爱，虽然成绩可能差了点，但是高二开始学习还是来得及的。”
裴柏练了一手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如果需要，甚至可以把死的吹成活的，现在信手拈来几句夸赞绝对没有问题。
王鸣左思右想，也没想到那个课上绝大多数人都在打游戏的班级到底有什么良好班风，他耐下性子继续劝道：“一班的老师更加有经验，上的课也更加有针对性。六班以基础课为主，跟不上你的学习进度，只会把你越拖越后。”
王鸣的苦口婆心让裴柏反而无所适从。
他是个要强的人，若是像教导主任一样对他冷嘲热讽的，他倒是可以好整以暇的反呛回去，但是他从王鸣的口吻里听出了一颗为了他好的心，手足无措起来。
他从小到大没被几个人关心过，所以特别不擅长应付这种东西 。
这些落在秦半安的小可怜滤镜里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的学霸室友有胆子跟着校霸一起打架、打游戏、念检讨，宁可在差生班鹤立鸡群的呆着也不愿意回到自己原来的班级，他混的该有多惨？
秦半安又想到那句“没有朋友”，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流浪猫打架输了，不敢回被占领的地盘，只能跑到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喵喵喵，爪子都没露出来，只有粉红的肉垫不轻不重的拍在他身上。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关照一下同桌。
“老师，裴柏同学确实不是很适合我们班，但说不定在他的帮助下我们班可以获得成绩的提高呢？”秦半安一挥手，“年级第一就在六班！这是对于同学们多大的激励啊！”
不得不说，秦半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比任何人差。他语气诚恳，感情充沛，连王鸣都被这突然的一手唬住了。王鸣联想起教导主任提到的“裴柏居然好意思说他是主动去接触的秦半安”，感觉自己撞破了学霸和校霸间无视成绩的真挚友情。
“对不起啊，两位同学。”王鸣真诚的说道，“老师之前对这个班有一些刻板印象，没想到六班里还有像你们这么有上进心的孩子。”
秦半安：？
裴柏看到王鸣的样子就知道刚刚秦半安的表现过猛，没有被熊孩子折磨过的年轻老师总认为自己可以和学生们毫无芥蒂的打成一片，所以开头那几个月总愿意对学生付出信任。他还来不及找补，王鸣拍手定下——
“这样吧，你们两个成立个一对一的学习小组，裴柏你多教教秦半安。教导主任那边我去说，你们就放心的学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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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一学习小组？我和你？”
食堂的人来来往往，因为他们在老师办公室里耽误了片刻，食堂一楼倒是有不少吃完离开的空位。秦半安点了一碗馄饨，裴柏买了一个面包一盒牛奶，两人打算随便吃点熬过下午。
秦半安拿着勺子缓慢搅动馄饨，一阵热气从碗里袅袅升起，洒在馄饨表面的绿色葱花被翻搅到边缘处，“他哪个眼睛看到我和学习这两字兼容了？我都到六班了，非得退学明志才能告诉他我不喜欢学习吗？”
王鸣脑子一热的决定倒是给了裴柏可乘之机，他喝了一口牛奶，不急不缓的安慰道：“这也正好省的看教导主任那张嘴脸，再说了，我教你总比老师教你好吧？”
裴柏想，你最好他妈的同意，我的一小时讲座门票三千一张有价无市。
秦半安正在和还烫着的馄饨决斗，他囫囵吞下一个，被烫的眼角都泛起了泪花，压根没有接话的意思。
“那我来考你一下吧？”裴柏三口并作两口吃下了面包，打算从最简单的历史背诵题开始看看秦半安一年了到底学了点什么东西，“是谁加强中央集权改变了唐末五代以来藩镇割据的分裂局面？”
秦半安的脸上一片空白，“你在说中文吗？”
裴柏还记得的历史题也不多，这个知识点还是他昨晚翻书的时候突然回忆起来的，他又口齿清晰的问了一遍：“哪个人加强中央集权……”
“哦、哦。”秦半安端起馄饨汤喝了一口，“我知道这个来着，那个人在我嘴边呼之欲出……不行，你让我想想他叫什么。”
他把碗筷放到了食堂回收餐具的地方，直到他们并肩走出食堂，秦半安还在酝酿那位高人的名字。就在裴柏以为秦半安打算当场摸手机查答案的时候，他开口了。
“那个什么集权什么的，应该是个……死人！”
他说完就往前窜，和松开了绳打算回归自然的大型犬一样。裴柏被他气笑，撸起袖子追了上去。
正值吃完午饭的休息时间，操场上和学校主干道都走满了人。裴柏和无数个穿着蓝色校服的人擦肩而过，目光紧紧盯着秦半安的背影。
秦半安恰巧在这个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他有没有追上，目光交接，他发现裴柏的嘴角居然微微的翘着。
“哎！靠！”
乐极生悲，就在他光顾着看裴柏的时候，迎头撞上了前面的人。秦半安倒退两步，捂着自己的脑袋抽凉气。被撞到的那个人比他更惨，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裴柏从后赶来：“没事吧？”
本来就不聪明，这一下别给摔智障了。
被撞倒的人眨了眨眼睛，看清是秦半安之后轻蔑的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是谁，这不是作弊的那位吗？”
作弊？
秦半安的语气也冷了下来：“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优等生宁远吗？怎么？您居然亲自去食堂吃饭？”
路过的同学们本想聚集在一起看热闹，可是路过的某个人轻轻说了句那好像是秦半安，聚拢的人群又哄的一声散开。从某种意义来说，秦半安这个名字居然比百草枯还管用。
宁远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胆子大的，他撑着自己从地上站起来，挑衅完秦半安还接着和裴柏怄上火：“我早告诉过你，你在一班混不下去的，早听我的不就好了吗？”
找死。
秦半安手都抬了起来，宁远眼睛一闭打算受一顿皮肉之苦，待会再和班主任哭诉一下六班校霸打人，秦半安这下哪怕有人保他都在学校待不久。
裴柏就在这时问道：“我认识你吗？”
这可不怪裴柏，他确实不认得这个人了。或许换了高二的他还能心平气和的同宁远唠一唠，可现在他看宁远冷嘲热讽就像在看小孩子骂街，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秦半安的手停在了宁远的鼻尖前，带出的风把他的额发吹起来几缕。
宁远的脸色比挨了打还难看，他伸出手指指向裴柏，颤抖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悻悻的转身走了。
裴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撇撇嘴问：“这到底谁啊？”
秦半安吊儿郎当的跟在他身后，他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此刻已经完全没有刚才仿佛要杀人的气势，懒散的回答：“没分班之前和我同班的，有点过节。他本来对一班势在必得，后来没考进。这次你不是从一班转过来了吗，空缺的名额正好被他顶替掉了。”
他们路过操场的时候，一个足球滚落在秦半安脚边。
操场的同学对他们喊了几声，秦半安比了个OK的手势，后退几步，一脚把球踢回了场内。
“喔。”裴柏伸了个懒腰。
说倒地只是个对他抱有莫名其妙敌意的人，若是眼红家世，裴柏也就认了，毕竟投胎是个技术活。偏偏宁远眼红的是他的成绩，这有什么可以愤愤的？看不惯就自己把他从第一名挤下去就完事了，做不到还在不停挑衅，这委实有点送人头的嫌疑。
“那他为什么还诬赖你作弊？”
秦半安的脚步停下来了，他窥探似的看着裴柏，语气轻松的问道：“你就知道他是诬赖？”
因为以前和你接触过，你让利和结款都非常爽快，也没有咕过我，论起合作也是和你的最轻松愉快……一个个不能说的理由冒出来，裴柏只能做了个总结。
他回答：“我信你，只要你说，我就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