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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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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避光，秦半安没有看清裴柏的脸。
他接过了那瓶尚带着凉意的饮料，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小巷子里闷热的氛围被滚过喉咙的冰水微微驱散，他打出来的一些火气也被顺势浇灭了。
“打完了就滚，”秦半安把瓶盖拧上，“学校要宵禁了，明天开学，我作业还没抄完。”
也难为他斗殴的时候还不忘校规，裴柏心里浮现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欣慰，就算他打架染发打耳钉，但他还是会在熄灯前回学校连夜抄作业！
被他摁到墙上的小混混顺势逃走，地上七零八落的尸体见他没有鞭尸的念头，迅速的诈尸离开了。他们也往学校方向走去，离开了小巷子，灯光一下子亮了起来。秦半安眯了眯眼，觉得裴柏看上去有那么点脸熟。
“我叫裴柏，柏树的柏，我们学校见过。”
秦半安露出思索的神色，“啊，我记得。我还以为你也是来找我打架的，学校那个时候不好意思了。”
在他们交谈间，学校的大门隐隐的出现在面前。
校门紧闭，看上去已经过了宵禁时间。
秦半安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场面，熟练地转了个弯，在某个靠近拐角的墙边驻足。他后退几步蓄力，一下就跃上了围墙。少年还处于生长期，手长腿长精力过剩，手腕一翻就到了墙的另一边。
“来这儿，没监控。”他的声音从墙那边传来。
原来还是个惯犯。
裴柏身体素质也不差，三下两下就跃了过去。他从来没有在这个角度看过学校，远处灯火通明，月色皎洁，他索性横跨在围墙上，一条腿在空中晃荡了一会，稍稍的观赏了一下周遭景色。
秦半安走出几步不见人追上来，以为他不敢往下跳，回首望去正巧见到裴柏一跃而下的场面。
裴柏的衣服扬了起来，露出一截细瘦的腰腹，上面隐约看到了一层薄薄的腹肌。他跃下的瞬间遮住了月亮，但是细碎的月光打在了他的发梢，撞碎成点点星光。他明明是翻墙回学校，动作间居然潇洒的像是某位谪仙降落凡间。
“还挺行。”秦半安一时语塞，憋出一句。
他们并肩而行，秦半安脑子里全是裴柏刚才的画面，苍白的月光和素白的肤色融成一片。他没话找话的说：“今天运气好，没遇到执勤老师，平时他们都守在这里。上次我朋友跳的时候被逮住了，被罚来回翻墙二十次，差点跳断腿……”
这个和谐的气氛一直延续到教学楼门口，他们看到刚刚来打架的不良少年们连衣服都没换，顶着一头被揍得五颜六色的猪头脸跑到他们学校闹事。小混混们声势浩大，偏偏今天晚上在校门口查岗的是教导主任，正铁青着脸色，一副要被气到昏厥的模样。
“绝了，打不过还告老师。”秦半安喃喃道。
那边的不良少年已经看到了这两个人，教务主任挥了挥手让他们滚过去听训，裴柏和秦半安交换了一个眼神，乖乖的滚了。
“好啊，还没开学就斗殴？厉害了你们。”
教务主任姓张，顶着一头小提琴弦似的稀疏头发，啤酒肚比心胸都开阔。
裴柏听到这个“们”，不明所以的抬起头。秦半安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连忙解释道：“不是，是我单枪匹马的斗殴，不关他事啊。”
一个眼睛青肿的小混混跳出来大喊：“就是他们两个！那个还给他送水！这是篮球赛吗还学小姑娘送水！不要脸！”
教务主任本来就火大，一听到“送水”更是七窍生烟，呵斥道：“你们都给我写三千字检讨，明天开学升旗仪式上给我念检讨！都几班的啊？”
秦半安没理他，眼神发冷的盯着那个混混，略带着笑意的问道：“不是吧兄弟，场外送水你们也好意思把人家牵扯进来？我揍你们的时候可没感觉到你们脸皮这么厚啊。”
混混被他笑的两股战战，半身不遂的聚众离开了这个是非地。
“他是六班的。”裴柏在教导主任气出脑溢血之前连忙答道，“我是一……”
他咬了咬舌尖，若无其事的改口：“一二三四五六的那个六，六班的。”
秦半安觉得身边这位同学气人真的很有水准，教务主任现在只差两腿一蹬就可以原地飞升了。
他们还没开学就荣获三千字检讨，又听足了教导主任半个小时的训才被放进学校。
“对不住啊。”秦半安说，“我不知道他们居然会告状……”
几个人抄家伙堵他被反杀居然还有脸哭着告状，这确实是裴柏也始料未及的。吃饱了撑的果然没有好事发生，但这玩意就算要甩锅也不管秦半安的事。
“既然我们都是六班，那寝室离的应该也不远。”秦半安看了看时间，“我们各自回寝室，明天班上见吧。”
他们说好各自回寝，脚步却很一致，进了男寝大门往右边拐，路过一个配电间之后再数两个门——他们停在同一个寝室门口，连掏出钥匙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啊……”裴柏微微睁大眼睛，后知后觉的补充道，“我是转班来的学生，老师说让我找个空的宿舍挤一挤。”
被“挤一挤”的秦半安对此有些微词，毕竟上次一听到要和他同寝的同学已经马不停蹄的滚去办了走读，剩下的那几个火速递交了换寝志愿书，居然还有人敢和他一个寝室？
裴柏先推开门走了进去，秦半安随后跟上，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房间。
大台灯、蚊帐、床上还有一张懒人桌，中规中矩的学生寝室布置。他选的是靠门的两个床位，所有东西都井然有序的安排好，隔出一条过道就是秦半安的地盘，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
秦半安刚刚打架加罚站，此刻觉得自己一身的汗，抄起衣服就去冲了一个战斗澡。等到他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新鲜出炉的室友正满脸凝重的对着一张空白草稿纸发呆。
裴柏此人，从小到大都活在被人的钦羡之中，“别人家的孩子”这个标签从贴上那一刻就没取下来过，写学习经验总结他行，检讨倒是有生之年第一回。
按照他写作文的习惯，裴柏打算先给人生第一份检讨打个草稿。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他在一班的时候也听同学念过检讨，但学霸们脸皮薄，检讨声音越念越低，最后和静音一样，导致他也对这玩意一知半解。
他在纸上先写了个万能开头“本人因为学习态度不端正”。他笔尖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被罚和学习态度完全没关系，就划掉写了个斗殴上去。
洗完澡的秦半安换了套黑色短袖，贪凉的穿了三分裤，露着两条大白腿正认真阅读纸上的那行字：“本人因为斗殴态度不端正……”
他刚念完就开始笑，笑的前俯后仰，“天才啊裴柏，你是不是打算用这招直接办退学手续？”
裴柏也被他带的笑出了声，那张删删改改的纸干脆揉作一团丢掉了。
和裴柏那张放满教科书和参考资料的桌子不同，秦半安的桌子上不见一本书，仅仅只是放了盏台灯照亮一隅。他坐回自己桌子前，从脚下的书包里抽出一张草稿纸，清了清嗓子说：“你检讨这事儿责任主要在我，那我来说，你来听写好了。”
“检讨这事儿吧，不关你是考试作弊还是殴打同学，都有一个万用套路……”
裴柏的桌子上堆得东西很多，但是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放在规定的地方。床的横梁上贴了一张写着各科公式的便条贴，台灯上挂着一个小黑板用来罗列还没做的今日任务，墙上特意空出了一角用来贴小镜子。
镜子映出了秦半安的后脑勺，黑发还在缓慢的往下滴水，他说到重点处还会忍不住手舞足蹈，于是那滴要落不落的水珠被甩了出去，撞在黑衣上化成一点水渍。
他还没看过这样的秦半安，他所认识的秦半安已经功成名就，在社会摸滚爬了多年，所有的青涩和棱角都被抹平了一圈，他们面对面站着的时候，连笑容都如出一辙的虚假。原来在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秦半安是这么一个不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吗？
“……然后保证绝不再犯就行。”秦半安分享自己的写检讨经验，回头的时候看到室友坐得笔直，连头都不回一下，他问，“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室友依旧没有回头，但是秦半安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丁点的幸灾乐祸，他说“明天开学了，与其教我怎么写检讨，你暑假作业写了吗？”
秦半安恍然大悟。
怪不得总感觉忘了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