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重游》桔山

4、传说中的张飞跃

　　中午还是在食堂吃饭，军训这几天已经都适应了。

　　不过，军训的时候有纪律，必须按班级列队吃，吃饭还不许说话，每次吃饭都跟打仗一样，从进食堂的门到出食堂的门都不超过十分钟。

　　现在就不用了，只要在午餐供应时间去吃都没有问题，如果去晚了没什么菜了，也可以吃现煮的拉面，或者点个小炒改善改善生活。一中新校区食宿的水平真的都很高，要不然徐一勍这么个少爷脾气，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他和秦关趴在一班门口的走廊栏杆上，冲着楼下乌央乌央向着食堂方向进军的莘莘学子们吹着口哨，少爷不爱跟人挤，今天跟秦关和秦霜约好了，中午一起去小白帽那里吃小炒。

　　这会趴在这里主要是等秦霜，虽说不着急，但是等人还是够无聊的，徐一勍朝一班教室里看了一眼，那个眯眼看他的小白脸已经不在座位上了，估计是去吃饭了，只剩下整整齐齐的书立和干净的桌面。

　　秦霜最后一个出了教室落了锁，跟他们示意了一下自己要去卫生间，需要他们再等一下，走廊上已经几乎没人了。“好无聊啊，女人就是麻烦！”他跟秦关故作深沉的摇摇头。

　　这时候卫生间突然出来了几个叽叽喳喳的女生，他还没等秦关回答他什么，就赶紧扶着栏杆做起了推墙俯卧撑，不过那几个女生只是往他们这望了一眼，看到不是认识的人仿佛松了一口气，继续叽叽喳喳起来。

　　A：“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B：“千真万确，张飞跃真的是入学考试第一，虽说分完班以后也不提，初中的成绩都淡化了，但是我舅舅是招生办的，他的消息不会有错的。”

　　C：“天啊，报到的时候我以为他肯定是艺术生或者择校生，谁能想到现在的学霸颜值都这么高了！”

　　此时她们经过徐一勍和秦关的正后方，秦关不太自然地挺了挺后背，徐一勍则停下了推栏杆的动作，故作帅气的甩了甩头发。那几个女生还在讨论那个学霸的高颜值，看到他俩都没有丝毫停顿，仿佛看到了两团空气那么平静。

　　B：“真帅，文质彬彬的，我都不敢多看他。”

　　C：“你看没看他的眼睛？不是大双眼皮，是那种细长的丹凤眼，随便一个眼神就感觉特别有感情，就把你心脏吊起来了。”

　　D：“对啊，我今天就是发个作业本，他看着我跟我说了声谢谢，我当时的脸红的都快爆炸了。其实男生这种眼睛最好看了，大圆眼睛双眼皮的那种小鲜肉不在我审美上，总感觉娘们兮兮的。”

　　A：“就是就是！”

　　大圆眼双眼皮的徐一勍在旁边目瞪口呆，娘们兮兮！见过一米八三的娘们吗？见过长肌肉的娘们吗？见过灌篮的娘们吗？!

　　虽然没见过这个张飞跃，徐一勍心中已经跟他不共戴天了，成绩第一入学的，那肯定是在一班了，一会跟秦霜打听打听。

　　还文质彬彬，谁戴个眼镜还不文质彬彬了！他一边觉得这个学霸男肯定是个演技爆表的大骗子，一边觉得这帮女生毫无审美，只要是长得没有缺胳膊短腿，没有斗鸡眼龅牙，在她们眼里就都是美男了，真正的帅哥就摆在面前，她们却都跟瞎子一样看不到，可悲可悲！

　　三个人一起去了食堂，等他们过去的时候，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吃完了，住宿的学生可以回宿舍，走读的学生也可以回家，但是大部分都会选择在校园里溜溜食然后回教室趴一会等待下午上课。
　　他们径直来到小白帽的小炒窗口，点了两荤一素。

　　小白帽其实不叫小白帽，因为别的小炒窗口的厨子都戴普通厨师帽子，只有这个窗口的厨子是个年轻小伙，总戴个特别高的西餐厨师帽，所以被学生们戏称为小白帽。

　　用餐高峰已经过去，没用排队，小伙炒菜特别麻利：“鱼香肉丝，铁板牛柳，豆豉鲮鱼油麦菜，三碗米饭，来端一下！”

　　窗口的铃叮的一声拍响了，他们的菜做好了，秦关看了一眼徐一勍，他的屁股就像长在了餐厅的塑料凳子上，耳朵仿佛也被堵住了，反正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派头。又看一眼秦霜，他号称一中邱淑贞的妹妹杏眼瞪他一眼，他立马怂了，赶紧去饭菜和碗筷分好几次端了回来。

　　吃饭间秦关仍然还想着提议住校的事情，秦霜差点拿筷子把他戳成蜂窝煤，话题从住校到根二有没有老婆，从宿舍诡事到高考体检验出个女孩怀孕，生冷不忌。只要有秦关的地方，那指定米面粮油什么都可能缺就是不缺八卦。

　　说着说着秦关就把八卦之魂火燃到了一班头上：“那个沈小风，她有没有男朋友？”

　　秦霜举起筷子作势又要戳他：“没有，没有也轮不到你，人家长得又高又白又美学习又好，你长得又高又傻又黑学习又差，她为啥要跟你好？是为了福利事业吗？”

　　秦关一副高风亮节深不可测的样子朝正夹起一块牛柳想要奋力把肉上的洋葱甩掉的徐一勍方向扬了扬眉毛：“妹啊，你哥我可不是早恋的人，我一心向学，主要是为了兄弟问的。”

　　秦霜看了一眼还在跟洋葱奋战的徐一勍，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她猜不出是不是秦关打着徐一勍的幌子问的，但是他没有否认，秦霜心里突然有点慌，但还是故作轻松地说：“二哈？二哈也没有机会的，沈小风是我同桌，军训时大部分时间也和我挨着，我用肩膀头子观察也知道她有喜欢的人了。”

　　话音一落，“喜欢的人？这么纯情啊？”对面的秦关就跟个无赖似的道，“喜欢谁啊？”

　　徐一勍则终于完成了洋葱牛肉分离工程，把牛肉扔在嘴巴里，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仿佛没有听见他俩的对话。

　　“喜欢张飞跃，班里一半女生对他心存幻想，还有一半对他顶礼膜拜。”

　　听到这个名字，徐一勍终于从牛肉里分出一份眼神抬起头来，问秦霜：“怎么又是张飞跃？你是哪一半？”

　　秦霜差点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怎么又是张飞跃？之前他们也没提过这个人啊……什么哪一半？突然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全班女生一半对他心存幻想，一半对他顶礼膜拜，脸上不禁一红。

　　“我，我勉强算是顶礼膜拜那一半吧，他成绩实在是太好了，是那种各个科目都睥睨全场的好。”

　　徐一勍夸张的喘了两口粗气：“你竟然也不能免俗！我以为你雁市一中邱淑贞能够不一样呢！”

　　秦霜的脸这下算是红透了，她兄妹俩跟徐一勍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浑话听过不少，头一次听这种莫名的不算赞美的赞美，突然像给了她心脏一锤似的。

　　秦关就着鱼香肉丝扒完了最后一口米饭，含含糊糊地问：“那一中李若彤是哪一半？”

　　秦霜愣了一下。

　　“就沈小风！”秦关的饭还没咽下去，说“风”字的时候嚼了一半的米粒都喷出来了，秦霜这才知道“一中邱淑贞一中李若彤”也不过是无聊男生们的浑话。

　　气得心梗在嗓子眼儿上，拿筷子使劲戳了她哥一下：“你傻么？我说她有喜欢的人了，你说她说哪一半？”

　　一行人吃饱喝足，跟小白帽打了招呼，徐一勍不想吃完饭就趴在教室里，窝得胃疼，所以就让秦关秦霜先回教学楼，自己回宿舍刷个牙躺一会。

　　宿舍的大哥们已经四仰八叉地睡着了，他蹑手蹑脚地拿着牙具到了公共卫生间。

　　这里公共卫生间就是几个浴房，洗衣机，洗漱台，隔间里有几个马桶，每层楼除了有公共卫生间还有公共自习室。

　　其实一中的宿舍配套已经很完备了，宿舍里有卫生间和学习桌，设置公共的卫生间是为了应急和给学生节约排队洗漱的时间，设置公共自习室是因为宿舍是生活区不能保证安静的学习氛围。

　　徐一勍走进去，一眼看到几个浴房里有水汽蒸腾出来。

　　可能是他没发出什么声音，也可能是浴房的人压根没在意别人的看法。徐一勍刚把牙刷塞进嘴巴里就听到了两个男生在嚼舌根。

　　“你听说了吗，程娇娇说她有内部消息，说张飞跃是中考成绩第一来的一中。”

　　“听说了，也不知道凹什么人设呢，谁管他中考成绩第几，进了高中看他能考第几。”

　　一看就是个不服气的男生啊，啧啧，男人的好胜心！徐一勍心想。

　　那个放狠话的男生接着说道：“这话要是老师说的，那我还有几分相信，可这话偏偏是程娇娇说的，你看她那个花痴样，每天就会摆弄个刘海在张飞跃面前晃扭来晃去。估计这消息真不了。”

　　徐一勍想起了自称自己舅舅是招办的女生，好像是留着齐齐的刘海，看起来挺爱美的。他不自觉地也摸了摸自己的刘海，摆弄刘海怎么了？摆弄刘海碍着你啥了？摆弄刘海的人说话怎么就没有可信度了？徐一勍顿时对这个浴房里嚼舌头的男生心生出几分厌恶。

　　第一个男生煽风点火：“就是，还有那沈小风，对着他竟然还紧张的说不出话，他是男狐狸精吧？既然他也住校，为什么不住到省实验去啊？人家才是全省排第一的高中，去那里冲刺清北多合理。我看还是因为成绩进不去省实验。既然进不去还在这里跟他一帮小粉丝营造什么学霸人设，真是小白脸。”

　　徐一勍听不下去了，他这个人就是个活在理想世界观里的人，女生之间说说小话闹闹别扭他都觉得矫情，男生在背后说三道四简直是触犯他的底线。

　　他把嘴里的牙膏呸到水池子里，对着两个浴房的门一视同仁地踹了两脚。

　　“别用贬低别人的方法来显示自己的行，low爆了，你们要是真爷们就跟那张什么的下战书，不管是抢女朋友还是比成绩，别躲在没人的地方瞎哔哔，再瞎哔哔揍死你。”徐一勍还想着午休时间不好意思大声说话，压低了声音，结果声线显得特别的狠毒，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浴房里的人估计刚才大放厥词是以为外面没人，突然被踹了们又听到恶狠狠的威胁，里面的人光溜溜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连气也不敢出。

　　徐一勍对这个结果显然很满意，他显然忘了自己也腹诽过秦霜那个后座是小白脸。

　　徐一勍又重新把牙刷塞进嘴巴里，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又把刘海甩了甩，觉得自己简直帅呆了。

　　此时此刻，张飞跃打开最靠里侧的浴房门，抬眼向外面看去，洗漱台前立着一个比他高很多的漂亮男孩，头发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