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碗狗血》苦艾加冰

8、第八碗狗血

　　“母亲，我真的讨厌他。”楚映寒已经气得眉头发抖，嗓音也多了怒意。

　　“你不是从小就心悦他嘛？怎么？移情别恋啦？”

　　“小时候……是我不懂事……”

　　楚映寒很无奈，的确上辈子自己对白若羽的心太过不加掩饰，除了白若羽本人完全没察觉，司天宫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二，李沉风最后也知道了。只是，断袖之恋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大家平时都对少主人的恋情避而不谈而已。

　　父亲常年闭关于神境外，倒是来不及管这些。但月华夫人……却不知为何从小就很支持儿子和白小王爷的恋情。

　　时不时的便舌灿莲花撮合二人。

　　上辈子如此，这辈子……竟然还是如此。

　　月华夫人想了想，笑道：

　　“也是，他如此纨绔，你不对他欲擒故纵一番，他哪能收心？映寒，你这招真妙极！”

　　“我并非……”

　　“但你别玩太过，免得把他吓跑啦！”

　　“我……”楚映寒百口莫辩。

　　“行了行了，”月华笑呵呵的望着儿子，“你以为母亲看不出来，你现下心里也还是想着他，只是恼火他到处流连忘返是不是？”

　　“……”老天你给我做个证行不？我现下真的没有再想着这天选渣贱的白若羽了。

　　月华见儿子已经被自己打击得体无完肤，终于收起了调笑：

　　“不过，赐婚一事是怎么回事？”

　　楚映寒见她终于不再提白若羽，赶紧把昨日金銮殿上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月华细细思索着：

　　“圣上真狠，你父亲还有一年出关，他此刻便把九公主嫁过来，就不想想她的终生幸福？”

　　“是。”楚映寒也有同感，“如若父亲的结果令圣上满意，自然一切好说。否则……”

　　“否则楚家大约是要如履薄冰了。”月华静静接道。

　　楚映寒默然，他明白母亲所言极是。

　　十年前，楚沉根据神境中的神启得知，还尘珠已经重现于金陵，立刻奉先皇之命派人前去探查。没想到，短短几个月，还尘珠却忽然在无数英雄的纷争中失去踪迹，无论是京中豪杰还是江湖高手都统统扑了个空。

　　当时先皇即刻下令让楚沉继续进入神境之侧，必须探出还尘珠的下落。

　　楚沉在神境旁静坐施法，一探便探了八、九年，也没有个结果。

　　这些年间，先皇已经去世。年仅十五岁的李沉风在四位皇子的夺嫡之战中存活了下来，成为了新帝，也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李沉风与先皇性子完全不同，他暴戾成性、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反抗或是失误，一即位便命令楚沉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立刻找到还尘珠的下落。然而，神启这种东西本就飘忽不定，哪里是急得来的？楚沉最初断断续续花了两年时间，都一无所获。

　　李沉风大怒，勒令楚沉立刻闭关四年，必须获得神启。

　　这其实是给楚家的最后机会。

　　如若楚沉这次还是一无所获，必然会被李沉风问罪。

　　楚沉如果出事，楚家立刻便会土崩瓦解，嫁入楚家的九公主即使能免罪，往后也没有好日子过。

　　楚映寒记得，上一世，父亲闭关四年，终于得到了还尘珠的线索，一出关便急匆匆进宫面圣。

　　然而，那夜，不知道他与李沉风谈了些什么，第二日便被李沉风以“有辱圣命”为由问斩，又将月华夫人打入了天牢。而自己，失去一切倚仗之后，自然便开始了被李沉风强取豪夺的近十年的漫长悲苦生活。

　　楚映寒想着这一切，隐隐感到心惊，更是坚定了必须除掉李沉风的念头。

　　还好自己重生到了父亲被杀的前一年。

　　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来谋划，所以楚映寒才急着把那剧/毒之药“蛇性”配了出来。

　　如若母亲知道自己心里的盘算，会怎样想呢？会劝阻自己、还是暗中相助呢？

　　只听见月华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道：

　　“所以我才觉着，你要能与白小王爷在一处，也不定是坏事……”

　　楚映寒哑然，才明白了母亲的真意。

　　她担心丈夫出关之后，无法令李沉风满意，若被论罪问斩，必定牵连楚家上下，到时楚映寒又如何能幸免？但若是能有白王府的庇佑，兴许还能逃过一死，毕竟白掣白王爷德高望重，地位非同一般。

　　然而，已活过一世的楚映寒比谁都明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上辈子，光是因为强烈的嫉妒，李沉风便把白若羽以及白家坑害得骨头都不剩了好吗……

　　便正色对母亲道：

　　“母亲，真到了那个时候，白家怕是也无济于事。倒不如，想些别的法子……”

　　眼中闪闪的流露出恨意来。

　　月华猛然转头：“映寒，你在想些什么？”

　　楚映寒微微一笑：“没有什么，母亲多虑了。”

　　月华沉默良久，忽又道：“你别告诉我，与九公主的婚事，也是你谋划之中的一件？”

　　“……”

　　这个还真不是，真的是我当时顺口胡诌的，结果李沉风他信了好吗？

　　月华见他不答话，上前来柔柔握住他手：

　　“映寒，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就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活下去。你若是不喜欢九公主，娶了她，只会痛苦一生，对你是，对她亦是。”

　　楚映寒又怎会不清楚。

　　然而，他现下又如何能有别的选择？

　　君无戏言，说了赐婚便一定得赐婚了。

　　更何况，自己要考虑如何报仇、同时也是自保，哪还有心思想别的？

　　便道：“母亲，不打紧，既来之、则安之，我心甘情愿接受这门婚事。”

　　月华愣愣的：“但你可知……可知若羽他……”

　　“他怎么了？”楚映寒不解。

　　月华看了他一眼，终究没说什么，叹道：“罢了，现下说这些怕是也无用了。”

　　月华离去之后，楚映寒还在细细思索着一切。

　　他新配出来的剧/毒“蛇性”，这药的威力到底如何，世上没有人比楚映寒更清楚。

　　要除掉李沉风，有两条路，一是找到还尘珠对付他，这是比较难的一条路。另外便是利用“蛇性”了，这条路相对来说容易些。

　　李沉风心机深重，谋略出众，武力值也并不弱。若是想要以刺杀、谋权等方式，成功的几率无疑太小、太小。毕竟，当年他以十五年华，便在四位皇子的夺嫡之战中存活，靠的绝非只是运气。

　　李沉风的母亲、现今皇太后，自然也起到了不少助力，但更多靠的还是李沉风本人杀伐果敢的魄力和极尽人心的狠毒。

　　楚家身为神职人员，既非武家手握兵权，也与朝堂上除了白家以外的各位武将来往不多，想要通过联合逼宫或是谋反来取胜，遥遥无望。

　　要不动声色的成为弑君者，一击必胜，只能靠“蛇性”。这是楚家的优势，也是楚映寒身为文弱的司天宫少主人唯一能选的路。

　　但，要如何能找到时机，将“蛇性”放到李沉风的罂粟之中呢？李沉风向来对于入口之物十分谨慎，多疑让他每日的饭菜都要找人试毒，吸食的罂粟更是亲自调配，从不让旁人经手。

　　这个难题是让楚映寒最头痛的地方。

　　楚映寒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一条路可走。

　　·

　　金銮殿上。

　　李沉风倒在冰冷的龙椅上，手里捏着一刚刚拟好的圣旨，翻来覆去念着。

　　然而他眼神迷幻，气息紊乱，似是有些神志不清。

　　“赵必德！”

　　听到传唤的赵总管立刻从一旁的阴暗中幽幽闪了出来。

　　“老奴在。”

　　李沉风将还未盖印的圣旨丢给他：

　　“帮朕看看，有无错字？”

　　他这日吸食的罂粟有些过量，不禁让他飘飘然得厉害了些，眼神也不大清澈了。

　　“是，皇上……”赵必德接过去，口中低低念了出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皇九妹今已弱冠，才貌双全、行端仪雅。兹闻司天官楚沉之子楚映寒，品貌俱佳、钟灵毓秀，二人堪称天造地设。朕特赐婚于二人，择良辰完婚。钦此。”

　　赵必德笑盈盈的：“皇上，并无差错……”

　　“嗯。”李沉风将圣旨抓了回去，忽然凝神来回读着，眼神锐利了许多。

　　赵必德在一旁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轻声问：

　　“皇上真打算要赐婚楚少主跟九公主？”

　　“自然，君无戏言！”李沉风边说着边盖上了印。

　　红色的印迹，还未完全风干，在灯火映照下闪出点点光芒，如同李沉风黑暗中灼灼生辉的双眸。

　　“皇上……”赵必德感觉到什么，却不敢开口。

　　却听见李沉风忽然懒懒问道：

　　“阿九平日在宫中，都爱在哪玩？”

　　赵必德答道：“九公主生性活泼，最爱在御花园跟太清池边玩耍。”

　　“哦？”李沉风低低的嗓子回荡在空无一人的金銮殿上，竟有些阴森恐怖，“都要成婚的人了，还如此不拘小节……逸太妃也不好生管管？”

　　赵必德道：“逸太妃一向身子不大好……”

　　李沉风已经坐起了身，将瀑布般的长发用力拢了拢。

　　“更衣——”他语气中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气息，“摆驾御花园，朕要趁阿九大婚之前，去看看她。”

　　赵必德了然于心的低下了头：“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