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碗狗血》苦艾加冰

13、第十三碗狗血

　　第二天早上，楚映寒悠悠醒来之时，白若羽已经不知去向。

　　楚映寒坐起身来，身子似乎还能感觉到白若羽拥着自己的触感。

　　他什么时候离去的？

　　楚映寒想起了昨晚自己跟白若羽说过的所有话，这下白若羽应当不会再来找自己了吧？

　　一想，便胸口有些堵。他摇摇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流云，上早膳。”一边洗漱，一边唤来流云。

　　却见流云端上来早膳，神色却有些古怪：“少主人……”

　　“怎么了？”他从未见过流云这般不自然。

　　流云观察了一眼他的脸色，低低道：“早上……白小王爷……”

　　“白小王爷？他几时离开的？”

　　“您起身前一个时辰。”

　　“他怎么了？”

　　流云欲言又止：“他离去之前撞到了我，问我……”

　　“问你什么？”

　　“问我，您可曾与圣上……与圣上……”

　　“啊？！”楚映寒心中一阵不好的预感，抓住流云使劲摇晃：“与圣上什么？！”

　　“可曾与圣上有过肌肤之亲。”流云似乎下了好大决心才说出来。

　　“……”楚映寒真是要气死了。

　　这死白若羽，干嘛去跟自己的侍从打听自己跟李沉风的风流韵事？！

　　他要干嘛？！

　　楚映寒恨不得把饭桌掀了，流云见他气得双眼冒火，赶紧答道：

　　“我自然说没有，说少主人一直恋慕的不是白小王爷您吗。”

　　“你说什么？！”楚映寒瞪大了眼，“你为何跟他这样说？”

　　流云莫名其妙：“少主人，您多年来对白小王爷的心，司天宫许多人都知晓啊。”

　　然后又不解的问道：“少主人，您昨夜才与白小王爷春宵一度，他怎会今早就怀疑您与圣上……？”

　　“……”楚映寒想死、想死……自己在流云眼里，已经是这副不堪的模样了？不但被误解自己已与白若羽共度春宵，还成了一个三心二意、朝秦暮楚的混蛋。

　　洗不白了。

　　“罢了……”楚映寒没脾气了，转念想想：没事，一个侍从的话，白若羽应当也不会太当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自己昨晚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

　　却听见流云继续幽幽道：“但他不肯信我的话，问我可有证据证明您心悦他，于是我便……”

　　楚映寒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你便如何了？”

　　流云一脸为主辩护的姿态：“我便把您这几年来写下的杂记都拿给他读了。”

　　“……”

　　楚映寒只觉得一阵眩晕，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那些杂记，是他从七八岁恋慕上白若羽起，便日积月累写下的，一开始是他对自己心境的困惑，后面便越来越确定，满满都是对白若羽的思慕。有随笔、也有诗句，细细算下来，写了大约十年，怎么也有个几百页。

　　“你……你都拿给他了？”

　　“是啊。”流云一脸认真，“怎么着我也不能让少主人的心意被如此误解，白白便宜了圣……圣上……”

　　“……”

　　楚映寒一脸生无所恋：“他走时什么反应？”

　　“他好像很高兴，捏着厚厚的一叠便离开了，说要回府好好读一读。”

　　“流云。”

　　“少主人？”

　　“你退下吧。”

　　“但膳食……”

　　“不必了，你退下吧。”

　　“是，少主人。”

　　房内只剩楚映寒一人之时，他无奈得不知该哭才好，还是笑才好。

　　好了，这下昨日拼死说出的谎话，要被拆穿？

　　楚映寒不想就此功亏一篑，迅速开始思考对策。

　　他仔细一想，想起来那些杂记的一个特点。

　　便是，他自幼把这段恋情当成内心美丽的秘密，从未敢在杂记中正式的出现过对白若羽任何直接的称谓，即是从没有“白小王爷”、“若羽”之类的字眼。不仅如此，连暗示也没有，全数都用“他”来代替。

　　这样一想，楚映寒松了一口气，觉得还是能够圆谎的。

　　如若被他问到，自己便一口咬定是为李沉风写的便是。

　　虽然……是有些恶心……

　　但如今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有了对策，楚映寒心中安定了些，随口吃过了早膳，便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现下九公主已被害死，自己得速速想另外的法子接近李沉风才行。

　　其实，楚映寒知道有一条最快的捷径，便是——

　　自己主动向李沉风献身，成为他的情人。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李沉风对自己的执念，李沉风上辈子为他做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可不止一件两件……现下李沉风只是还没害死自己父亲，出于大胤王朝对神官一向的重视和敬畏，他还不敢过于明目张胆的对自己强取豪夺，但只要自己主动一些，李沉风一定不会放过得到自己的机会。

　　如若成了他的情人，自然便有机会日日与他见面，也能寻到下毒的机会。

　　但……他实在太厌恶李沉风，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愿雌伏于他。

　　要重复上一世那些噩梦，楚映寒只觉得生不如死。

　　他思索了半天，实在下不了决心□□李沉风，无奈的摇头。

　　就没有别的路吗？

　　用过早膳，他又唤来流云。

　　“带我去神境。”他吩咐道。

　　流云愣了愣：“少主人是打算……？”

　　“嗯，”楚映寒毫不犹豫，“我要进到禁断之围，神境的旁边。”

　　流云皱眉，嗓音十分沉静：“少主人，这可是欺君之罪。除了司天官大人本人，其他人等一律不可出入禁断之围，少主人您身为少司天官也不可。这是大胤王朝数百年来的铁律……”

　　楚映寒冷冷道：“所以你小声些，速速助我开门。”

　　流云沉默了一会，缓缓道：

　　“我明白了，少主人。”

　　默默不再言语，与楚映寒一同往司天宫深处走去。

　　来到司天宫最深处，有一扇巨大的铁门，门上印着张狂的麒麟图案，楚映寒遥遥望去，只觉得仿佛看到了李沉风背上的麒麟之纹，没来由的便一阵恶心。

　　门的左右两侧，各有一只看守的石狮。楚映寒走到左侧的，流云走到右侧的，两人同时拉动石狮子口中的宝珠，只听得一阵沉重的闷响，铁门缓缓开启了。

　　门内一股阴风吹来，夹杂着一阵无法形容的奇怪气味。

　　二人一起进入门内，沿着一道长长的向下的阶梯，缓缓走去。

　　周围幽暗昏黑，只点着几盏寥寥无几的烛火，剩余便是一望无际蔓延的黑暗。走了一阵，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阴冷，看来已经是地下很深的地方了。此时，面前出现了另一扇小些的铁门。这扇门静静的伫立在那，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恐怖气息。

　　“少主人，”流云轻声道，“前面便是禁断之围了。”

　　“嗯。”楚映寒望了望这扇门，此前多次，他曾送别父亲来过此处。

　　“少主人，我会替您保密的。”忠心耿耿的流云说完便默默往回走去。

　　楚映寒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转身一把推开了铁门。

　　门内依然是往下延展的阶梯，楚映寒也是第一次来到此处，不知道往后会遇到什么，便谨慎的迈着步子，缓缓往下。

　　沿着这似乎永不变的阶梯走了一阵，忽然阶梯向左方弯曲而去。楚映寒没想太多，继续前行，绕过一个弯道，眼前忽然一片耀眼的光芒。

　　“神境”到底是何模样，楚映寒此时才第一次真正见到。

　　此前，他只从父亲楚沉的口中听过描述，得知“神境”是一团形状莫名的混沌时空，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莫名”与“混沌”。

　　说不清是何形状、是何色彩、以及是何组成结构，“神境”只是理所当然的存在在那里，闪耀发光，而无法用任何具体的言语来描绘。只是，人一看到它，便大致能理解它是何等的神秘、怪异与强大。

　　楚映寒看到它，便立刻明白了它为何具有让人心驰神往的魅力。

　　它静静的闪烁着，但与它的对视之间，便逐渐感觉到像被它召唤一般，它似乎想要将这世间无人所知的巨大秘密与真理，倾囊相授。

　　只是看倾听的人有没有这个本事获取与理解罢了。

　　楚映寒侧头四下望去，远远的看到父亲楚尘正坐在离“神境”正下方，闭目凝神静坐。他手中紧握引导神启的“神启之幡”，口中似乎低语着什么。

　　楚映寒害怕惊扰到他，不敢继续上前，便在离楚沉远一些的后方也坐了下来，凝神聚气，打开了全身的经脉与气穴。

　　——他想借助“神境”作为媒介，读取他父亲的心智。他父亲此刻也是心念全开，如果能借助“神境”神不知鬼不觉的一窥他的想法……

　　上一世，楚沉出关之时，曾明确告诉过自己和月华夫人，已探得还尘珠的所在方位，便急急进宫面圣去了，结果便立刻遇害。楚映寒认为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李沉风对他得到的结果并不满意；二便是李沉风对结果太满意了，杀了他灭口。

　　如若是后者，楚沉多半此刻已经得到了重要的线索，即使还不是十分的清晰，但读取他的心念，必定会有所收获。

　　然而这样做，是十分危险的。虽然楚映寒自幼便跟随楚沉学习与天地灵物沟通的方法，也颇有心得，但利用“神境”这样强大未知的沟通对象，会有什么样的风险，他完全不清楚。

　　如若不是报仇心切，楚映寒也不敢随便进行这样大胆的尝试。

　　果然，楚映寒才刚刚打开周身穴道，想偷偷将气息藏入“神境”中，便感到它的一阵排斥与压迫。

　　楚映寒瞬间心惊，但却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便收回气息，重新吐纳，想再试一次。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神境”似乎对他的任性妄为发怒了。

　　他刚再度打开全身经脉，便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威压感，排山倒海的袭来，瞬间便要将他淹没。

　　“不好……”楚映寒顿觉不妙：这样下去，自己会被“神境”完全的吞噬……

　　他想要收回气息，却发现已经来不及。周身气息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即将被迅速吸入“神境”之内完全同化。

　　楚映寒自知死期将至，无比懊悔自己鲁莽的行为。自己大仇还未报，便要在此处终结了吗？

　　生死一念之间，楚映寒只觉得意识变得遥远而稀薄，已经越发不受自己的控制。这时，他隐约看到自己手指上有什么东西一闪，瞬间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道光芒温暖的裹住了自己。

　　他来不及多想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