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碗狗血》苦艾加冰

12、第十二碗狗血

　　楚映寒被他一搅和，方才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悲天悯人之心已荡然无存，只剩一股无名火直冲上来，好不容易压制了下去，冷冷道：

　　“你再说一次试试。”

　　白若羽小心翼翼道：“是不是白日里还没打够？……不然，本小王爷再让你来几下？”

　　一边把那张漂亮得摧枯拉朽的脸蛋伸了过来，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楚映寒揍他的痕迹。

　　“……”

　　楚映寒拿他无可奈何，此刻只想赶紧把他打发了：

　　“我乏了，这便歇息了，小王爷请回吧。”

　　他现在无力与白若羽再斗嘴，自己脱了外衣，走到榻上，自顾自的闭眼睡觉。

　　哪知白若羽完全没有走的意思，也脱了外衣跳上榻来，巴巴的躺到了他身旁。

　　“你起来。”楚映寒相当无法淡定了，坐起身来推他。

　　“不是要歇息？”

　　“……你为何不走？”

　　“陪你呀！”

　　“说了不用你陪。”

　　“我想陪你嘛……”

　　“你……”楚映寒只想杀人。

　　你到底要怎样？你这样天天粘着我，就不怕李沉风对你痛下杀手？

　　唉，话说回来，心大迟钝的白小王爷怕是根本没意识到危机吧？也没看出来李沉风对自己的扭曲感情吧？

　　楚映寒细细思量了一下，觉得无论如何得找个理由让白若羽远离自己才行，不然以他这吊儿郎当的性子，指不定之后还得天天来粘着自己。

　　怎么办才好？

　　楚映寒想了想，便对白若羽道：

　　“白小王爷，有一事我必须得如实相告。”

　　“什么事？”

　　“其实，我……”

　　白若羽眨眨眼。

　　楚映寒横下心来：“我已有心悦之人，所以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赐婚泡汤了，这一招总行吧？

　　白若羽张了张口，未答话。

　　楚映寒一见这话有效，便趁热打铁继续道：

　　“虽然我不知小王爷为何总要我做白王府的王妃，但一来大胤王朝并不允许男子通婚，二来我已有心上人，我就当小王爷是戏言了。今后，还望小王爷自重。”

　　白若羽愣了愣，却大叫一声：“你终于承认心悦我啦？”

　　“……？”……什么脑回路啊？听不出来我在婉拒你？

　　“不是……”楚映寒急急辩解，“我说的人，不是小王爷你。”

　　白若羽根本不听他的话：“怎会不是我？你方才说我不必浪费时间了，便是说我不必再继续花工夫追求你了，因为你已经心属于我嘛……”

　　“……”

　　白若羽一把握住他手：“早说嘛！害得我一直患得患失，好担心的！不过映寒，即使你心悦我，我也还是愿意天天向你表达心意、天天对你好！”

　　他说得一脸认真，话语中的温柔暴露无遗，楚映寒不禁愣了愣。

　　怎么这口气听着难得的十分有诚意呢？

　　不对，一定是我的错觉……

　　楚映寒见他盲目自恋的风格已经达到了巅峰，知道自己不把话说绝了，他要不就是岿然不动，要不就是能误解到一百八十度的反方向去，只好再次狠下了心：

　　“你闭嘴！”

　　“嗯？”白若羽还一脸幸福的甜甜笑着，两只酒窝漂亮得难以形容。

　　楚映寒看着他的神情，有些不忍心，但为了大局着想，心知还是不能一时心软。他定了定神，十分困难的张口道：

　　“我心悦之人，不是小王爷你，是……是当今圣上！”

　　说完这话，楚映寒自己都觉得一阵昏天黑地，快要吐出来了。

　　他自己都没想过，自己居然有被迫撒谎声称自己恋慕李沉风的这一天。

　　这个他永世的噩梦、全天下最恨最厌恶之人，摇身一变成为心悦之人从自己口中说出，他简直想立刻马上迅速死去。

　　白若羽，我为了救你，把自己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最厌恶的人都搬出来了，你行行好，赶紧相信了离我越远越好，成不成啊？

　　楚映寒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这次绝不是他装的，他是真的被逼得想哭了。

　　白若羽呆了一呆：“是……圣上？”

　　“是！”楚映寒赶紧承认以巩固这个结论。不管怎么说，如果说对手是九五之尊，再怎样也该知难而退了吧？更何况，白若羽对自己应当也不是情深意重非自己不可的。

　　楚映寒只觉得要疯了。为什么他得被迫在李沉风面前否定自己是断袖、又得在白若羽面前忙不失迭的声称自己是断袖啊？

　　如果有下辈子，楚映寒真的想离这两个瘟神都远点，过上岁月静好的日子……

　　白若羽却若有所思：“原来你果然还是心悦男子的？”

　　“是。”楚映寒答道，同时又隐约觉得：白小王爷，你是不是重点错了？赶紧又纠正道：

　　“不是，我只心悦圣上一人而已，对别的男子没有兴趣。”

　　楚映寒自认为话说到这个份上，白若羽即使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跟当今圣上当情敌了。他一向纨绔风流，断然犯不着为了区区自己跟天子作对。

　　白若羽歪着头问：“圣上也同样心悦你？”

　　“不错，我与圣上情投意合。”楚映寒最艰难的话都说出来了，也不怕强忍着恶心再多说几句，好让白若羽彻底死心。

　　说完，又赶紧提醒白若羽：“但男子之间的恋情，终归是不大好。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免得圣上盛怒。”

　　不管怎么样，他只是想打发白若羽，可不希望有一天人人都误会他喜欢李沉风，所以得堵住白若羽的破嘴，别让他到处声张。

　　不过白若羽也不敢随意声张吧？

　　白若羽点点头，又一脸痛苦：“那可怎么好？那可怎么好……”

　　“白小王爷，”楚映寒苦口婆心道，“我言尽于此，还希望你今后自重。我与你之间，绝无可能。”

　　想了想又道：“不过白小王爷风流之姿，名震天下，此后一定会遇到真正情投意合之人。”

　　说完，他长叹一声。

　　他心想，话说到这，白若羽应当是不可能不懂了吧。

　　只听得白若羽轻声道：

　　“圣上确实处处优于我，我能胜过他的，大约也只有容颜了……”

　　“……”这个时候，你还不忘自恋一下容貌……楚映寒被他逗得想笑，但是心里又苦，笑不出来。

　　一想到真的要跟白若羽彻底分道扬镳了，他莫名有些低落。

　　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

　　但是，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只得轻轻对他说：“是，圣上处处都很好，我很是心动。”

　　白若羽叹了口气，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楚映寒正想接着说什么，却感到白若羽一把抱住了自己。

　　“白小王爷？”

　　“别说话！”白若羽低低打断了他，“我就抱一下……抱一下便好……”

　　“但是……”

　　“映寒，我明早便走，”听到白若羽急急的声音，“再不来打扰你与圣上了！所以，今晚你就对我温柔一点好不好？我保证，不会手脚不规矩的。”

　　他这般楚楚可怜的说着，楚映寒实在不忍再拒绝他，便没有答话，静静的任他抱着。

　　白若羽搂紧了他，倒在塌上，闷闷的说着：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心悦圣上的？”

　　这还是真是问到我了……我得赶紧想想。

　　“初识圣上的时候……”楚映寒为了增加此事的严重程度，干巴巴的答道。

　　白若羽嗓音中睡意朦胧：“那你移情别恋呵……明明，最初你是心悦我的……”

　　“……”楚映寒听他无心一说提到往事，瞬间只觉得心脏被揪紧了。

　　又听到他嘟囔着：“其实啊……我一直……”

　　话未说完，已经呼吸均匀，睡着了。

　　楚映寒不禁轻笑了出来：果然还是心大迟钝的白若羽，才被自己残酷拒绝了，立马就能秒睡。但又想了一想，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他刚刚想说，他一直什么来着？

　　楚映寒知道他已经睡着了，不可能听到下半句，但却想着想着，心里有些堵。

　　因为他发现，他期待听到的，便是一句“我一直心悦你”。

　　虽然知道那是一种妄想，自己也早该对他死心了，但真正到了要与白若羽各自平行而活、再无交集之际，他才觉得揪心的难受。

　　后悔……想收回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但是来不及了，也不能那样做……

　　现下的情形，自己无论如何都只能孤军奋战才行，不能再波及到任何无辜的人了。

　　这注定是自己与李沉风一对一的对决。

　　在黑暗中，楚映寒决心并未改变。但这股撕心裂肺的痛，却让他无比的疑惑和不确定。

　　自己真的放得下对白若羽的一片心吗？

　　即使上辈子被他忽略、死在他手里，但白若羽从未真的做过辜负自己、欺骗自己、伤害自己的事情不是吗？自己对他实在恨不起来。

　　况且，重生以来，白若羽对自己的体贴与温柔，已经是一份出人意料的惊喜。

　　既然今后二人就要渐行渐远，那……不如就把这几日短短的温柔当成最美好的回忆吧。

　　楚映寒轻轻抚摸着白若羽送他的玉戒。取不下来……也挺好的。就把这小小的玉戒，作为这短暂回忆的见证，虽然他送自己的时候，大约也不是多认真执着。

　　算了，决意已定，不要再去多想了。

　　楚映寒侧头去注视白若羽的脸。黑暗中看不真切，但即使是个模糊的轮廓，也能看出那极好看的五官。呼吸均匀的喷在自己脸上，怪舒服的。

　　白小王爷，余生只要你能平安的活下去，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