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宫》昌黎

2、祭血

　　寂静的夜晚，淡黄的月依然冷冷地照着草原，地上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它无关，无论生死还是兴衰，都无法让其增一丝或减一毫光明。
　　一番厮杀之后草原又归于沉寂。
　　三人打算继续赶路，却察觉到异样的气息。被承影斩落的傀儡，又发着蓝光复活了。
　　长袍少年提醒道服少年有傀儡背后偷袭，道家少年也觉察到身后有杀气，转身挥剑，傀儡被劈成两截，但是转瞬间，被劈开的傀儡就又恢复人形，再次攻来。
　　三人着实都吓了一跳。这源源不断地傀儡，杀死后又复活，什么时候才算完。
　　道服少年划出一个法阵，法阵中的承影化作一道光电环绕在三人周围。这道光像旋风一样把三人包围在中心一圈圈盘旋向上，在最顶点又四散炸开，炸成无数的利箭射向傀儡。
　　所有的傀儡再次变成木头散落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不是傀儡吗？为什么被承影刺中后还能复活？”道服少年不解地问。
　　长袍少年紧皱眉头，低着头沉声道：“从一开始我就觉察到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刚才傀儡复活的时候我察觉到有生命的气息，看来这些不是简单的傀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长袍少年看着地上的傀儡，继续道，“他们应该是被祭血的傀儡。”
　　“祭血？”道服少年疑惑地问。
　　道服少年名子华，是道家学派，辟五谷，食风露，虽知道祭祀时会用活牲来祭祀，但是傀儡祭血还是第一次听说。
　　“孤陋寡闻了吧，听小爷给你讲讲。”一直未出手的轻甲少年好容易逮到一个卖弄的机会，怎会轻易放过，眉飞色舞地对满脸疑惑的子华讲道，“祭血就是用鲜血来祭祀器物，在打造器物的时候浇灌鲜血，好让它具有灵性。
　　“上古时期祭血通常用来锻造兵器，而被祭血的兵器通常都带着很深的怨念，所以这样的兵器在使用的时候能发出极强的破坏力。传说战神刑天手中的神兵干戚就是被上古四大凶兽的穷奇祭血过。有些锻造师为了造出一件绝世无二的神兵利器，甚至用自己的生命作祭，想想也是痴狂的很。”
　　这轻甲少年名尉缭轸，是兵形势家，自然对兵器打造熟识一些。
　　子华虽爱收集神兵利器，但从不在意它的形成和过往，他只在乎如何使用他们，所谓无为而治，在这些天下名器上同样适用，不压制，也不释放，它们只要发挥它们自己该有的能力就是最大的威力。
　　长袍少年接着说道：“祭血由于太过残忍，违背天道、人伦、纲常，早已被列为禁术，祭血之法也逐渐失传，不知这公输家是怎么得到这禁术的。但我刚才只觉察到微弱的生命气息，这些傀儡之中应该只有一个被祭血过的真身，其他傀儡只是被这个真身操控，我们只要除掉那一个真身，其他的傀儡应该就不会再复活。”
　　长袍少年名颜章，是儒家学派，这些也是他在古籍上看到的。
　　颜章看了看子华手中的承影，继续说道：“子慎兄的承影是喻道之剑，所以承影无法伤害有生命的事物。刚才承影虽然将所有傀儡尽数斩落，但是有祭血的傀儡在，便无法将其灭尽，这承影也就无法发挥其功效。”

　　黑暗角落里的神秘人发出一声狞笑：“被看穿了吗？但是又能奈我何。”
　　他舞动手指，木偶又跳起了怪异的舞蹈，身上的蓝光与傀儡身上的蓝光相呼应，所有的傀儡又复活了。

　　颜章在傀儡复活的瞬间，感知到了祭血傀儡的真身，伸手一指：“气息在寅时方向，真身就在那里。”
　　子华催动法阵欲再次出击，却被尉缭轸拦下。
　　“省省力气吧”，尉缭轸斜眼看了一眼子华，轻蔑地说道，“你们道家整天道啊仙啊的，只知道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关键时刻还是看我小爷我的本事吧。”
　　“火牛阵！”只见他也伸手唤出一个法阵，一团团火焰形似牛般从法阵中奔涌而出，其声势如打翻的丹炉一般，滚滚火焰向寅时方向涌去，所到之处的傀儡都被烧成灰烬，想复活也复活不了。
　　其他傀儡眼中的蓝光一闪，更加猛烈地向三人攻来。
　　子华催动手中的承影，剑身飘出的剑气像蝉翼般割断傀儡的头。
　　承影虽无法将傀儡消灭，但是也可以抵挡一波攻势。
　　他们要为颜章争取时间，好确定祭血傀儡的真身在什么位置。
　　颜章双目紧闭，将周围的厮杀和嘈杂全部隔绝，他在用“读心术”寻找真身所在。
　　真身在傀儡之中穿梭，左躲右闪避开火牛的攻击。
　　“巳时方向！”颜章察觉到了真身的位置。
　　尉缭轸手势变换，火牛冲向巳时方向。

　　黑暗里，提线木偶发着幽幽蓝光，又有数十个傀儡从地下蹿出来，保护傀儡真身。看来这木偶可以操控祭血傀儡真身，只要有草木的地方都能随时制造出新的傀儡来。

　　“午时方向。”
　　尉缭轸又变换手势，火牛冲向午时方向。
　　又有数十个傀儡从地里蹿出来保护真身。
　　颜章对二人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周围到处都是草木，可以随时随地制造傀儡，这场战斗便无穷无尽持续下去。但是他们三人有重要任务在身，不能在此地耽搁太久，如果能制止新傀儡出现，就能消灭真身。”
　　子华点点头，将手中的承影掷出，从剑身部分飘散出无数的剑气，在地上形成一个剑阵。剑气交错纵横，就像嗡嗡飞舞的蜂群一样密集而杂乱，将地面上的傀儡一一绞灭。同时，从地里新蹿出来的傀儡还未露头，就被剑阵撕碎。
　　腾起在半空中的傀儡已不剩多少，能明显看到几个眼中发着蓝光的傀儡中间有一个眼睛发着红光的傀儡，这应该就是祭血傀儡真身了。
　　“找到你了。小崽子，看你往哪里跑！”尉缭轸手势一挥，所有的火牛汇聚成一只大火牛冲向傀儡真身，真身在火焰中消失。
　　随即所有的傀儡身上和眼中的蓝光都逐渐湮灭，变成一堆破木烂草散落在地上，然后消失不见。
　　尉缭轸得意洋洋地对子华和颜章说道：“怎么样，还是我兵形势家更厉害吧。”
　　颜章微微一笑，道：“子轸兄和子慎兄配合的很好。”
　　子华倒并没有领颜章的情，不屑地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并没有跟任何人配合，更不会跟野蛮的杀戮者配合。”
　　尉缭轸并没有在乎子华所说的“杀戮者”，反讥讽道：“你们道家不是天天说什么‘道’啊‘玄’啊的最厉害，好像天地都在你们掌控之中，你刚才怎么不用你的什么‘道’什么‘玄’把那祭血傀儡给灭了？”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岂是尔等凡夫俗子可以悟道的。”子华不再理会尉缭轸的胡搅蛮缠，自顾自地走开。
　　尉缭轸追在后面，继续嚷道：“别走啊，什么‘玄’什么‘门’，你把话说清楚啊。”
　　颜章提醒他们道：“二位兄长，我们受赵襄子、魏桓子和韩康子所托，前来牵制住智伯的大军，好为子良兄争取时间消除水患，解救晋阳城的百姓。如今我们的行踪暴露，说明已经成功将对方的焦点牵制住。但从刚才的局势来看，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接下来我们要更加小心行事才是。”
　　尉缭轸满不在乎地说道：“放心，我们兵形势家可不是徒有虚名的空壳子，中看不中用。”说着瞟了一眼子华。
　　子华无视兵家少年的嘲讽，道：“快点赶路吧。”然后飞身向前。
　　颜章和尉缭轸也紧随其后。

　　黑暗中公输家玩弄着手里的木偶，对一个背影说道：“他们来了。”
　　那背影略显兴奋：“来吧，无知的小羊羔们，这里将是你们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