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太子遣佳丽》茶茶努力变绿

3、初遇

　　远远望见，粉红粉红的花团，或盛开怒放，或含羞带怯。春风拂来，飘来阵阵桃花香。
　　精心伺候过的桃花长势喜人，苏悦儿双眸一亮。
　　桃花树不是很高，伸手就能够到桃花。苏悦儿挑挑拣拣摘了一会儿，担心一个地方折腾秃了叫人瞧出来，她眼睛溜了一圈，见四下无人，索性撩起裙摆，抓着树干两脚一蹬，人就坐到了枝丫上。
　　柏哥儿本来很是高兴，举着竹篮子，屁颠屁颠跟在苏悦儿身后，谁知苏悦儿突然上树了，他努力伸长肉胳膊一跳一跳，什么都够不到。
　　柏哥儿吃进肚子的肉全用来横着长了，比一般五岁孩童还要矮上半分，眼见不能像二姐姐一般轻松上树，他仰着头瘪着嘴，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姐姐，我也想上去。”
　　苏悦儿望着底下两只小眼睛，实在谈不上可怜，就是肉呼呼的太可爱了，好想掐脸。
　　她眼珠一转，垂下一只小脚丫晃啊晃的，诚恳建议道：“好弟弟，你像姐姐一样，抓着树干蹬一蹬脚就上来了，我在上面接着你。你爬上来自己摘桃花，来年喝自己酿的桃花酒，岂不美哉！”
　　春桃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五公子可是老爷唯一的嫡子，金贵着呢，哪能爬树，要是出了事，如何交差？姑娘还让五公子喝酒，就算明年五公子也堪堪六岁啊！
　　“姑娘使不得啊，五公子想要桃花，叫奴婢摘去。姑娘自己也快下来，小心摔着了。”春桃这边急得跺脚，拦着跃跃欲试的柏哥儿。
　　树上，苏悦儿挥挥手，毫不在意地说：“春桃，别拦着呀，你这样本姑娘要生气了，回头就告诉爹爹你怂恿棕柏爬树。”她靠在主干上，垂下两只脚丫子甩啊甩，还不慎甩掉了一只绣花鞋。

　　传闻太子儒雅温和，宽厚有余。苏德鸿今日一直陪在太子身边，却心有戚戚。
　　太子爷早在几日前就到了扬州，却没有现身，无人知晓，直到昨天才出现。
　　今日马上唤了苏德鸿、沈明钰以及其他一干扬州官员，一群人浩浩荡荡，逛起了扬州城，直到方才散去，一连串的动作叫人猝不及防。
　　一般上级视察，地方官员多少会遮掩一番，不一定是为了欺上瞒下，也是为了政绩上好看。结果，在众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太子对整个扬州城已经心中有数了。
　　苏德鸿为官近三十载，大多时候清正廉洁，在百姓眼中也是难得的好官，不然也不会因为不懂变通，到现在还是区区从四品地方官。
　　要知道，扬州作为淮南淮北的盐运衙门，是大明最大的盐运集散地，扬州知府一不小心就挡了多少人的财路。
　　官场上水至清则无鱼，很多事情身不由己。苏德鸿自然不可能一直清清白白，特别是近两年，年纪大了，迟迟升迁无望，人也开始浮躁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便多了。
　　太子虽然一直谦和有礼，但脸上总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看着你的时候，一双凤眼深邃如海，波澜无惊，目光却像是掠过表层，洞悉一切。
　　被太子这么看着，苏德鸿心有戚戚，脊背发凉，再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不由冷汗直冒。
　　太子又若无其事移开视线，仿佛没察觉到异样。苏德鸿一口气还没松完，太子沿着长廊走了两步，竟停住了脚，凤眼微眯，露出了几分意外。
　　顺着太子的目光望过去，苏德鸿这口气就卡在喉头不上不下，那坐在树上的衣裳不整，不知粗浅鄙陋的，不是自家女儿又是谁。
　　苏德鸿梗着一口气，甚至不能高声提醒，只能拼命给小厮打眼色。

　　春桃简直要哭出来了，但是自家姑娘发话了，只好在后面小心护着柏哥儿，另一方面又担心姑娘被人瞧了去。
　　柏哥儿小胳膊小腿，四肢根本支撑不起圆润的身躯，他两手抓着树干一蹦一蹦，新衣裳都被噌脏了破了，还是在做无用功。
　　苏悦儿坐在树枝上，看着柏哥儿朝肉肉的掌心吐了吐口水，用力一跳，双手双脚紧紧抱着树干，然后顺着主干滑了下去，坐在了地上。
　　顿时笑得前仰后倒，差点从树下掉下去，不慎把另一只鞋子也甩掉了。
　　负责传话的小厮正要开口提醒，一只嵌珠卷云纹绣花鞋落下，滚了两圈，堪堪停在了一双织锦绣纹的黑色长靴前面。
　　夕阳西下，苏悦儿莹润的玉足泛着柔美的光泽，宛如美玉一般。
　　太子殿下抬头看去，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霎时卡在喉咙里。
　　……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苏德鸿抖着胡子，连声音都不利索了：“还不下来，这这，成何体统！”
　　苏悦儿心思一转，再看苏德鸿落后的半步，便猜到眼前气质华贵的人应是太子。
　　“是，爹爹。”苏悦儿毫不忸怩，直接跳下桃树，若无其事理了理裙摆，拉着柏哥儿施施然屈身行了个礼，“问太子安。”爬下树的动作太难看了，跳下来脚底板太疼了。
　　苏德鸿忙赔笑道：“小女顽劣，叫太子殿下见笑了。”
　　苏悦儿适时腼腆一笑，垂目敛眉。
　　月白色的对襟短袄，沾着点点桃花，下身嫩绿色的马面裙，衬着底下一双玉足更加白皙。少女丝毫没有因为光着脚而窘迫，举止得体。
　　太子撇开头去，以手抵唇，轻咳一声，不自然地道：“孤以为此乃天性率真，无碍。”说完绕开地上的绣鞋离去。
　　大明虽然国风开放，不至于被看了双脚就失了贞洁，但于女子而言，传出去到底不太好听。
　　想到方才明媚的笑脸娇娇俏俏，映的桃花都逊色了三分，太子转身对身后的亲卫淡淡道：“刚刚那一幕，全忘了吧。”
　　这就是要禁言了，亲卫面面相觑，就连苏德鸿都有些诧异，不过到底什么都没说。
　　别看太子温和好说话，其实他对什么都没上心，更别说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开口了。
　　太子方一进书房，苏悦儿就像被烫了脚，跳来跳去，最后找了个矮墩坐下，抬起脚底板一看，好嘛，布了好几道血痕。
　　春桃捡了鞋子回来，就见到自家姑娘叉开腿，捧着脚丫子，粗鄙不堪，急急道：“姑娘诶，您快快把脚放下，叫奴婢来就是了。太子殿下和老爷还在书房呢，一推窗就会看到。”
　　“吱呀”一声，书房常年不开的朱窗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春桃的乌鸦嘴第一次中了，此后便像是开了光，百试百灵。
　　苏悦儿捧着脚丫子，抬眼望过去，古波无澜的太子殿下，嘴角不易察觉弯了一下。
　　……
　　场面是真的尴尬了。
　　太子殿下生来二十三年，第一次起了促狭之心，隔着窗子，薄唇一张一合：“苏姑娘好兴致。”
　　苏悦儿瘫着一张脸沉默半晌，厚着脸皮说：“春光烂漫，难得风雅。”说完放下脚丫子，双腿舒展，示意春桃穿鞋。
　　春桃窘迫着脸，穿个鞋就错了好几次。苏悦儿始终含笑而温柔地望着春桃。待穿好鞋子，朝太子吟吟一笑，扶着春桃的手，聘婷婀娜站起来，盈盈福了个礼，转身从容离去。
　　走了两步，倏的想起小篮子还没拿，苏悦儿自认已经没有什么脸可以丢了，回身见太子还在，一双凤眼饶有兴趣，她勾着嘴角朝他点点头，然后走到树下，弯腰拾起盛着桃花的竹篮子，再次行了个礼，平静远去。
　　春桃跟在自家姑娘后面，羞得脸色涨红。柏哥儿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乐颠颠跟在苏悦儿后面，蹦蹦跳跳。
　　遥遥传来苏德鸿疯狂的嘶吼声。
　　春风一吹，桃花簌簌而落。

　　回到桃源居，苏悦儿直接把鞋子蹬掉，倒在贵妃榻上。
　　她的脚伤并不严重，几道小划痕，渗了点血，只是因为皮肤白皙，看着颇有些触目惊心。
　　春桃打了水，心疼的替苏悦儿净了脚，上了药，一边老母亲似的絮絮叨叨：“姑娘，您怎么这么不小心？那么高的位置说跳就跳，一个姑娘家的，要是留了疤可如何是好？太子爷就在那看着，怎么就不会收敛一点呢，将来您要是进了宫，还这么毛毛躁躁，准有好果子吃……”
　　苏悦儿不耐挖了挖耳朵，看向柏哥儿，眼睛徒然一亮，拉着肉嘟嘟的小手，道：“来来来，姐姐教你酿花酒。”
　　可怜苏宗柏心智还没长全乎，就被灌了一脑袋的“花酒”。
　　如此，折腾了快半宿，才把装酒的陶罐埋到院子里，柏哥儿从兴奋不已到现在困得直点头。
　　苏悦儿捧着柏哥儿的脸，郑重道：“棕柏，姐姐就把桃花酒交给你了，你好好照看，每日都要浇水除草，桃花酒才能茁壮成长。还有千万别偷喝啊，等姐姐从京师回来，桃花酒发芽结果，我们再来月下酌酒。”拿开手的时候，柏哥儿脸上留下脏兮兮的五指印。
　　秋姑姑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苏悦儿头上，把一大一小两人都压去安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