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澄羡)》彼岸落笔

4、暮色4

　　江澄的梦浑浑噩噩的，一会儿是不夜天，一会儿是乱葬岗，一会儿又是观音庙，整个人浮浮沉沉。

　　魏无羡坐在床边，握着的手时不时发抖。

　　“魏无羡！魏无羡！”

　　“我在我在，师兄在呢。”

　　一声又一声，从江澄的嘴中叫出，魏无羡在一旁一声一声应着。桌上放着的是早已凉透的菜肴，魏无羡没有心思去吃，整整一天，从早起到夜间，魏无羡的手一直被江澄紧紧攥着

　　魏无羡，你还记得那碗莲藕排骨汤吗？

　　我也会做的，阿姐不在了，以后我做给你吃啊，可你，你这个混蛋怎么还不回来，金凌都三岁了，他还没有见过你呢，你还没有好好抱过他呢，你还欠他一句，如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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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澄盘着腿坐在船头，看着池塘中盛开的莲花，思绪已经飞了出去。

　　睁开眼，就看魏无羡伸出的手正在解他的里衣，江澄想，他已经有十余年未有今早的惊慌了

　　“叮铃，叮铃”池塘中一群穿着江氏弟子服的少年们，撸起袖子，脱了鞋袜，正手摇着船桨，靠近那一朵朵开的极艳的莲花，腰间系着的清心灵发出悦耳的声音。

　　“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又耍赖！说了只能在船上摘的！！你又下水了！！”小师弟在船上跳着脚，整张脸被气的通红，大师兄又耍赖了！

　　“师妹！师妹！师妹！！你看这！！你看这！！”魏无羡从水中猛的钻出来，没有理会小师弟的跳脚，手里拿着两朵开的极好的莲花，莲子颗颗冒尖，朝着江澄的方向大力挥动着手臂。

　　岸上的人大声呼好，江澄一眼望去，有姑娘挥着手绢，有小伙大声呼喊，当真是极热闹

　　云梦不像姑苏有那么多的规矩，这里的人就爱饮烈的酒，就爱吃辣的菜，喜欢会表达，争执就打一架，足够浓烈，足够张扬

　　所以有魏无羡这样洒脱的性子，也有江澄这样别扭的性格。

　　若是以往江澄肯定是要同师兄弟们一起的，可他大病初愈，在老管家絮絮叨叨和魏无羡反复叮嘱中，只能坐在这船头，当然，就是可以下水，他也不会下的，他早就已经不是十六岁的江晚吟了，这副年轻的躯体里，如今住的是三十五岁的三毒圣手江澄。

　　有点遗憾，江澄看了一眼魏无羡，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三毒还在阿娘手上，还真是有点不适应啊

　　还有就是魏无羡的性子，以前就觉得挺闹腾的，现在看，是更加闹腾了，难怪阿娘总会用紫电吓唬他，也是蓝二，不知怎的受得了他。

　　太阳升向着高空，岸边的呼声一波盛过一波，江澄晒的久了些，恹恹的，有些犯困了，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那杏目有暗波在涌动，眼底泛着水光，周身都散发着慵懒

　　他本就生的极好，继承了虞夫人的容貌，却因少经世事，心性单纯。

　　终究是几句话就能哄好的少年，少了紫蜘蛛的强势，却挡不住翩翩少年郎的风采，岸边有不少姑娘朝着他看，看到这边模样又悄悄红了脸。

　　江澄可没有看到红了脸的姑娘，或者说，前世他已经看太多了

　　站起身，江澄转开视线，没有理会魏无羡，一手拿起三毒，一手负在身后，朝着街道走去

　　云梦这几日正是采莲子的大好时候，江氏的这些弟子们早就耐不住了，这不，江澄病一好，魏无羡立马就带着一众师弟们杀进这采莲赛中，不亦乐乎

　　渐渐的身后的欢呼声离他越来越远。这边是老杜家的酒楼，另一处是老裁缝的铺子，不同往日热闹的大街，甚至还有些小摊贩直接放下贩卖的东西在这人却去了观看采莲

　　脚下踩的每一块石砖，周围的每一个店铺，都是熟悉的。空气中飘散着东家的酒香，耳边是西家的吆喝。眼见转角的馄饨摊位空出一桌，江澄疾步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小公子今日也是来看比赛的，这几日我们云梦可热闹了喽，可是照旧两碗馄饨。”摊主过来一边收拾上一桌客人的桌碗，脸上满是笑意，一边问着江澄，语气熟稔

　　“对，两碗，一碗辣一些，您慢点做，不急。”

　　“好嘞！”摊主给倒了一杯茶后走向了摊位

　　江澄把佩剑放到了一旁，一手放在桌上撑着脸。身后有疾风习来，往旁挪了挪，本是扑倒他背上搂他脖子的人，只能碰到他的肩膀就这空出的凳子，转个身坐了下来

　　江澄虽然挪了位置，可是动作却未变，不曾想，魏无羡这一转头，脸直接在放大在他面前，呼出的热气，甚至是，鼻尖碰着鼻尖

　　“师妹师妹…咳咳，你怎么不理我啊，吃馄饨也不叫我，都不知道等等你师兄…”魏无羡要说出口的话因这突发情况结巴了一下，本是抱怨的口气，一下子断断续续起来，特别是看到江澄懵懵的表情，渐渐消声

　　他刚刚，差点亲到师妹了…！！！

　　转过脸去，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魏无羡赶紧坐去了另一张凳子上。

　　江澄看了他一眼，又望向了别处。

　　看着师妹没有发火的迹象，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师兄松了口气，端起盛着茶水的碗喝了一口，又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你刚刚没有看到……”

　　少年说话的时候，眼角带着笑，因为奔跑泛红的皮肤，衣服还滴着水，明明该是狼狈的，却又如此阳光

　　对，阳光。

　　“公子来了，正好，刚出锅的馄饨，热乎着呢。

　　这碗放了多辣子，不够公子再来加。”摊主端上两碗馄饨放到两人桌上

　　“好嘞，谢谢老伯！”魏无羡谢过摊主，拿起碗中的勺子，大快朵颐了起来。

　　在水中扑腾一上午了，他是真的饿了，少年的身体，总是有无限的精力，用不完的体力却又极易肚饿

　　“师妹，看什么呢，赶紧吃，一会儿凉了吃起来就少了滋味了！”魏无羡埋头与碗中馄饨混战，还不忘提醒着江澄

　　“魏无羡。”江澄轻唤了他一声，声音沙哑，杏目都是他

　　“嗯…”吹了几口气，一勺送到嘴里满满的，还来不及咀嚼。

　　魏无羡闻声抬起来了头，看向江澄，呆呆的。

　　他还同他一样穿着江氏的弟子服，头发还高高绑着，是紫色的发带，腰间还系着清心铃，还是那个会摘莲蓬给他的，会给他讲鬼故事，吃馄饨恨不得全是辣椒，会揽住他肩叫他师妹的云梦大弟子，魏无羡

　　四周皆是熟悉的物，眼前是熟悉的人，那人真把他送回来，江澄从未如此清醒

　　他想，真好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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