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人》吾本格格

5、色魔之境

　　方策似乎很满意我的微笑，心情果然平复了许多。他赞许地朝我点了点头，像老师看着自己学生时说‘孺子可教’那样，然后平和地告诉我，“等到莫大聪醒来时，我们就可以自动回到那个空间。”

　　我算了下时间，和他吃的药量，估摸着过三四个小时应该能醒了。我提着眼神小心地问他，“当真？”

　　方策对我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我心想你都把我骗到这个鬼地方来了，还在这大言不惭，我也是服了。

　　方策应该是读懂了我的小眼神，安抚道，“我不是有意骗你的，因为这个实验一直没有成功过，一直介于只能通过影像看到实验者的梦境，所以这次我也很意外。”

　　我现在是栈板上的肉，不管他是不是骗了我，反正我已经被他骗来了，这等智商我也就不想再说什么了。

　　我难得大方地挥了下手，找了个干净的石板坐了下来。那石板虽说周围长满了苔藓，但苔藓这东西也有让人生厌和让人心旷神怡的。

　　单说这大石板下的苔藓，葱绿葱绿，提鼻还有一股泌心入脾的幽香。我再看我脚下的泥土地，虽然坑洼，但土质疏松，绵柔细腻，不乏有些受日光照射的泥土，还泛着一层灼目的金黄。我抬头看天上的蓝天浮云，再低头看湖边的映云，清亮得我有些忍不住想吞进腹中。

　　“行吧，且在这待几个小时吧，我就权当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了。”我又觑了他一眼，想必方策这个拿刀叉吃牛排的绅士，也是不愿意在这里呆上很久的。

　　或许他的实验成功了，他留个纪念便好。想到这里，我掏出手机，打算给他和这无垠的鬼地方拍个合照，让他能在醒梦中笑上几天。

　　我在想，说不定方策还没有我有耐性，因为他在我不远处来回的踱步，想来应该是想回去了。

　　但我却不知，科学家的灵感都是来源于不停地踱步，当方策停下来走到我面前时，我正好滑开了手机的照相机模样。

　　“要不要拍个照纪念一下？当然，我就不拍了……”

　　我正为自己的纯良感到阿弥托佛时，方策看着我脸色带忧，“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这梦中的空间跟现实不一样，梦中的三四个小时，这个维度的空间，可能要过上几个月，甚至更长。

　　我一个没坐稳，从石板上栽了下去，还不小心踩到了方策昂贵的皮鞋上。

　　但此时我俩谁的注意力都不会在一双阿玛尼的皮鞋上，他只呲了下牙以表示疼痛感，而我扒着他的身体站起来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我不管，我一定要回去，你马上送我回去，若不然我就报警……”

　　我挥舞着手上的手机，目光一瞥间，竟屏幕左上方4G标识的下方还闪着信号。我大悦，又一把推开了他，二话不说地拨了110求救电话。

　　那边是一个机器人语言提示：您好，这里是110服务台。然后是漫长的优美旋律。

　　我简直都快跳脚了，它现在就算放一首《哭吧哭吧不是罪》，我想我都没有心情去附和了。

　　等到接线员甫一接起，我就迫不急待地跳了下脚，“我现在被人骗到了一个小山沟沟里，我需要警方的帮助……”

　　那头紧张地声音配合我问，“你不要着急，先告诉我你的地址，你周围有没有人监视？你是不是偷着打的这个电话？”

　　“哦不是，我手机就在口袋里，随时都可以打。”我焦急地来回踱步，却见方策双手环胸，好整以瑕地看着我笑。

　　接线员似乎是愣了下，尔后平静了许多又问我，“那你是如何被人骗去的，你知不知道自己的位置？”

　　“我是如何被人骗来的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你们可不可以先叫人来救我，等我回去后再录口供？”我瞪着方策，好像在告诉他，你等着吃牢饭吧。

　　“……那这样吧，您把您手机的定位打开，我们追寻一下你的位置……”接线员也许是第一次遇到我这种案子，也觉得棘手。

　　不过没关系，罪案的发生总是像烟花一样富于变化，多遇见一种，警方的阅历也就丰富一些。

　　像这种以科学实验为诱饵的骗局，我也是第一次遇见。

　　我打开了GPS，没过多久，接线员质问的声音传来，“打开了吗？”

　　“打开了。”我十分确信，我没有按错。

　　“可是我这边根本没有显示……”接线员的声音肃敬地了几分，“你真的打开了？”

　　“我打开了。”我都急坏了，额头上涔出了一层薄汗。

　　接线员缄默了几秒，薄怒的声音都让人敬畏，“请你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否则我们会追究你的刑事责任……”

　　“不是，我真的……”里面传来了嘟嘟地盲音，我继续把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打开了。”

　　方策好像在嘲笑我自不量力，笑得出了声音。

　　我愤慨地又拨通了小喻的电话，我就不信，小喻也不相信我的话。

　　果然，我想得没错，小喻一接到我的电话率先哭了起来。我心里一毛，我自己不知到了什么鬼地方来，可小喻和胡大大还在地下实验室了，这会儿不会被绑架了吧？

　　“格格姐，你现在在哪儿？你都不知道，你和方教授的身体嗖地一下就消失了，我和胡大大都吓坏了……”小喻哭得声嘶力竭，我相信她对我的感情不是假的。

　　我反过头来先安慰她，“我没事，就是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你们还好吗？辛格没绑架你们吧？”

　　“没有，她好像看见你们消失还挺兴奋，一直在祈祷，估计这会儿已经疯了……”小喻一一向我做了汇报，“莫大聪也没事，他还在睡……”

　　我稍稍安了下心，怎么说，胡大大也是个男人，有他在我还放心些。

　　“哦对了，胡大大，吓昏了……”

　　我……

　　“我一会儿把我的定位给你发到微信上，你报警让警察来救我……”

　　“啊，格格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方策把你怎么了？”小喻一声尖叫，生生震得我耳膜隆隆响。

　　她又开始哭，我想下一秒该晕的人就是我了，“他没把我怎么样？只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回不去了。”

　　“那，我知道了。”小喻还在哽咽。

　　我望着天叹了口气，想到方策刚才解释的维度空间论，又退一万步地提醒小喻，“实在不行，你们也别着急，等莫大聪自然醒来时，我们就回去了。”

　　小喻终于机灵了一次，雀跃地问我，“要不然我把莫大聪摇醒吧？”

　　我正在考虑这个提议时，方策一个箭步跨了过来。我不知道他的耳朵是怎么长的，这不算近的距离，他居然听到了小喻的话。

　　他是粗鲁地夺过我的手机，铿锵有力道，“千万不可以摇硬他，否则梦境破碎，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小喻应该是被吓傻了，我也吓傻了，手还在抖。

　　方策看了我一眼，又对着手机补充了一句，“甄小姐的定位应该发不过去，你们不要着急，让辛格带你们去我办公室看会电视剧，等莫大聪醒来我们就可以回去了，记是千万不要人为摇醒他。”

　　我无语望天了一会儿，其实我想说，我也想去他办公室看电视剧，刚刚上映的《三生三世》，应该下午会重播。

　　小喻傻得只哦了一声，方策就快速切断了。

　　我以老鹰扑兔的优美身姿快准狠地抓过了我的手机，我只恨自己没有长老鹰那张尖尖的嘴，否则我早就嘬死他了。

　　“谁让你挂断我的电话……”

　　方策的神色肃然了下来，他旋首扫了眼四周。那双睿眸，像雷达一样闪着信号。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是某一个朝代，而不是我们所在的空间。所以，手机先别用了，电量有限，总要用在关键时刻……”

　　我张着嘴巴，难以消化这个事实。可再联想到我刚才看到的赶羊人，又吞了一口唾沫，支吾着问他，“哪，哪个朝代？我们穿越了？”

　　“准确的说，是穿梦了，至于哪个朝代……要看莫大聪会梦到哪个朝代，”他沉吟了片刻，又对我说，“不管是哪个朝代，我们现在梦里，都要按照他的空间逻辑去做……”

　　我愣了下，幽幽消化着‘梦里’这两个字，不知道莫大聪醒来后，会不会记得我白痴地拿手机打电话报警这一段。

　　方策拍了下我的肩，倒是很从容淡定，“走吧，我们去看看，这是哪里？”

　　我活到第二十八个年头，才知道什么叫白日做梦难以置信目瞪口呆飘忽不定，外加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悲催穿越时空。

　　对，我穿越了，从21世纪，一下子穿越到了莫大聪梦中的唐朝。现在是公元前695年，正是武则天当政时。

　　不过这些也与我们无关，按照我的想法，我们只要在这里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安安稳稳地度过几个月的时间便好。

　　方策问我，“莫大聪喜欢唐朝的历史？”

　　我想了下莫大聪填写的资料，以及之前和他的一些谈话内容，犹然记得他喜欢的电视剧好像在隋末唐初那个时候。

　　“我只知道他比较喜欢《隋唐演义》。”

　　“难怪，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方策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略一踌躇，又放了回去。

　　我赞同方策的观点，但问题是，莫大聪一直在强调的那个女人去哪里找？我穿到了他的梦里，是不是会按照他梦境的发展而发展。

　　想到这，她全身毛骨悚然，希望那个莫大聪没有变态到要做出什么壮举才好。我可不想在他的梦里翻云覆雨。

　　我把这一想法告诉了方策，他此时应该是为了一个馒头而伤脑筋。直到我聪明的把自己的金项链拿了下来，放到他手里，他才惊艳地正视了我。

　　但接下来，他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了一块小金牌，沉甸甸的，看意思那是纯金的。

　　我凑了眼神过去一瞧，原是上面刻着他的生宵。我打趣道，“你一个美籍华裔也信这个？”

　　“我不信，但我外婆信，所以从我一出生就刻了一个属相金牌给我，”他十二万分地庆幸，“亏得我妈咪一直让我带在身上，”可能觉得自己的主题不对，又十二万分地庆幸道，“幸亏莫大聪的梦境不是在秦朝。”

　　我颇为认同，又将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方策如斯回答我，“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睡一个晚上的觉，大概有八个小时左右，可是记住的梦很短暂……”

　　我听得入神，催促道，“你继续……”

　　“我觉得这就是维度空间的问题，就像我刚才跟你讲的，我们在另外一个维度空间里，相对这个空间，就会非常短暂。而实际上，我们梦到的东西会比八小时还要长，但尤其空间重叠后发生的时间不稳定，所以我们做梦时会觉得是一段一段的，并不是连续的。这就会让许多人对梦境产生追究的心情。我觉得莫大聪的这个梦在他的交叠空间里被断章取义了，而我们现在进入了这个维度空间里，就会从头到尾把他的梦演绎一遍。”

　　我听得冷汗涔涔，不由得伸出颤抖的爪子朝额头抹了把，“那怎么办？敢情我想安稳地度过这几月都不可能了？”

　　方策左手拿着我的金项链，右手拿着他的金牌，举旗不定要先花哪一个，最后拨乱反正地问我，“我把你的金项链花了，等回到后我赔你一个更大的，你看如何？”

　　我的心思没在这个项链上，挥手拨了他一把，“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方策痛苦地按下了太阳穴，大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可再看我这样赖以生存地看着他时，又不免一副‘罢了罢了’的表情。

　　“我之所以先要填饱肚子，就要因为我知道，莫大聪肯定要在梦里一番折腾……”

　　我……

　　我们将金项链给了一个卖馒头的老伯，指望他看见金子能跳起来。可没想到，人家掸都不掸一眼，指了指对面一家当铺。

　　我和方策了然，只能将金项链拿到了当铺去换了一个银子回来。我听从了方策的意见，我俩找了一间酒楼坐下来，要了一个素菜一个肉菜，两碗饭，一个汤。

　　菜的名字我没记住，都是方策点了。我还带着点小兴奋，心道能吃上一次正宗的唐朝菜也是不错的。

　　方策托着腮，动着唇形蚊呐般问我，“你不觉得这里的人都在看我们吗？”

　　我余光旋了一下，不仅是看，还是很好奇地在看。我用手捂了下脸，心潮澎湃地问他，“难道是我们男的俊女的美，引来了别人的妒忌？”

　　方策手一滑，下巴差点掉到粗木桌子上，他很担心地看着我，道，“你不觉得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吗？”

　　我狠狠拍了下桌子，反驳他，“那你说是为什么？”

　　由于我的声音过大，再次引起了周围客人的不满，如果说刚才是奇怪地看着我们，现在则是愤怒。

　　方策拉了下我的手，朝周围微微一笑，我听见有几个女客人‘哇’了一声。我在心里腹诽：真没见过世面。

　　“你不觉得是我们的衣着太过显眼了吗？”

　　我拍了下头，因为此时我还穿着白衬衣黑色长裤，还有一双高跟鞋。方策更加不用说，竟然和我的装扮一样。

　　“等吃完饭，我们去买身衣服……”

　　我在脑子里开始想象，如假包换的唐装……此时我手机还有电，可以免费拍一套写真集……

　　只是，我们想的还是太简单了，或者说，我们太低估了武则天当政时，对国民治安的管理问题。

　　当饭菜刚上来，我正打算一饱口福时，酒楼外面就走出来几个官差打扮的人。

　　有一个应该是领头的，腰中别了把长剑，立眉浓目，生得有些像李逵。但肤色白皙，反倒让他的一脸英姿毁之一旦。

　　他眯着的眼睛只在酒楼里打量了一圈，便迅速锁定了我和方策。食指像指南针一样，辨识地指在我们身上，“把他们给我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