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有秘密者的自白》Fumes

37、36

　　36

　　郑载郁开车直奔警局。

　　因为是春节假期期间，警局里值班的同事不多，正趴在桌上用手机看小品的同事听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的声音时懒洋洋地抬起头，而在看到郑载郁的瞬间，他立刻震悚起来，连忙直起了身，站了起来。

　　“郑队，您怎么……”

　　“资料室的钥匙，在你手上吗？”郑载郁单刀直入地问。

　　“啊？啊，是在我手上没错……”

　　“带我去资料室。”

　　“郑队您这是……”

　　还未等他把话问完，郑载郁转过身又快步走出了办公室，黑色羊绒风衣长长的衣摆被风卷在一起，随着他飞速的脚步狠狠地抽打在大敞开的门上，惊得同事打了个冷战。

　　资料室里，站在一排排摆放着案宗的铁架前，同事转过脸问郑载郁。

　　“您要查丁天华的案子吗？”

　　同事说着从架子上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将它递给站在自己身旁的郑载郁。

　　“丁天华的案子已经结案许久了，上次他逃狱还是您亲自抓到的呢，您要看什……”

　　“麻烦你。”

　　还未等他说完，郑载郁就再次打断。

　　“麻烦你在外面等我，我稍后就出来。”

　　同事看着郑载郁面无表情的脸，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离开了资料室。

　　等到资料室里只剩下他一人后，郑载郁拿着文件夹走到资料室角落的一个书桌前坐下，他把资料夹放在桌上，直愣愣地盯着它看了许久。

　　事实上，两年前的那个晚上，林映告诉他自己的身世后，他离开了林映的家，就来到了警局。

　　像今天一样，他让同事找到了丁天华的资料后，就让同事先离开，然后自己坐在这里，像现在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这份文件。

　　那时的他，盯着这个文件夹看了有半个小时，始终都没翻开。

　　到最后，他把文件夹放回原位，离开了资料室，跑到警局外，抽了两支烟。

　　而现在，与当时是一样的境况。
　　可是这一次，郑载郁却不打算再像上次那样离开，因为他答应过林映要戒烟。

　　他伸出手抚摸着文件夹，他摸着冰凉的文件，就像是触碰到了林映的手，而翻开这份文件，他闭上了眼睛，眼眶疼得发烫。

　　翻开文件的瞬间，郑载郁觉得自己就像是翻开了林映的身体。

　　迟疑了许久，郑载郁紧绷着的眼皮像是磕了吗啡似的颤抖，他挣扎着睁开眼睛，文件上的每个字于是就像是钉子扎进他的眼膜。

　　在往后的九十分钟里，郑载郁终于知道了林映最后的一个秘密。

　　他生生吃掉这个秘密，流泻的苦水在他全身流淌，像是沸腾的强酸，流到哪里就在哪里灼蚀出一个黑黝黝的泛着异味的洞。

　　可他却感觉不到痛了，反而变得开心起来。

　　从前这一个又一个的秘密只会在林映一个人的身上肆虐，可是现在，这些秘密同样也会割开他的血肉。

　　能够共享她的痛苦，这让郑载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慰。

　　他想，现在林映就不需要再逃了，因为他什么都知道了，所以她不需要再怕了。

　　走出资料室，郑载郁瞥见同事还靠在墙上等着他。

　　他把资料室的钥匙还给同事，然后对他道了声谢后，就沿着走廊往前走去。

　　身后的同事望着他的背影，腮帮子一吸一鼓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喊了出来。

　　“郑队，直一直腰吧。”

　　郑载郁的脚步闻声一顿，他直到这时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脊背原来是弯曲着的。

　　他个子高，如果驼背，会显得很憔悴。他突然觉得脸上发热。

　　这段时间他原来一直都是驼着背的吗？那林映会不会也看到了？

　　他想着，于是着急地想要挺直腰，想把肩胛骨展开，可当他把肩胛向后展开的瞬间，一阵疼痛就像是蛇的信子突然舔过他的脊梁骨，他像是触电一样，后背一瞬间又弯了下去。

　　在这恼人的疼痛中，郑载郁意外地发现，他好像无法再直起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