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爱（物理）感化世界[快穿]》梦落遗尘

230、青梅怨竹马

　　暴雨连绵，却怎么都冲刷不掉皇城内外浓重的血气。
　　仿佛天都在为这地狱般的场景哭泣。
　　他脚踏泥泞，满身湿气，前所未有的狼狈。
　　变天了。
　　是真的变天了。
　　他所以为的运筹帷幄从来都不存在。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可笑的梦而已。
　　深陷其中的人，自始至终也只有他一个。
　　皇位上的少年已不是他认识的模样。
　　或者说，他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是，因为他从未睁眼看他。
　　面对眼前这个失败者，虚怀若谷的帝王始终面带微笑。
　　站在大殿上的，是保家卫国的将军，是把持朝政的摄政王。
　　是这个国家的功臣，他如何不该以礼相待？
　　然而，这些对男人来说都不重要。
　　他甚至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回来。
　　主动踏入早已被人规划好的为他量身定做的刑场。
　　为了一个答案？
　　不，她从一开始就把答案告诉他了。
　　还是说……
　　仅仅就是因为……
　　想见她。
　　少女垂着眉眼，一脸的漫不经心，随意掸了掸袖口。
　　“你就应该死在战场上。”
　　战死沙场，他尚可留有清名。
　　论人功绩，通常都往大了说，比起儿女私情那些腌臜事，他为这个国家所做的付出谁都不能否认。
　　摄政王再如何追名逐利，哪怕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他都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百姓的事。
　　他若是为了镇守边关战死沙场，这形象更是会被人放大无数倍。
　　可他。
　　为了一个女人。
　　难道别人不知道么。
　　他就是为了一个女人。
　　肆无忌惮的屠杀，不顾军情折返皇城。
　　就是为了确认她还好好的在这里，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全都变成了身后事。
　　他曾经在乎的，比性命更在乎的，名利、权势、声望、民心……
　　所有的所有，都被抛在了身后。
　　只为了……这样一个妖物。
　　对他不再有一丝一毫情感，甚至连半点同情怜悯都懒得挤出来给他，的妖物。
　　“臣实在担心陛下与太后的安危。臣一人性命不足为惜，若让贼人偷袭了陛下，国之根本便会动摇。”
　　谎言。
　　谁都不会信的谎言。
　　应圣知远赴边关之前，如何不对皇城做一番布置。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那么快得了信赶回来。
　　他明知道。
　　明知道一旦回来，等着他的下场是一无所有。
　　他还是回来了。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很完美。
　　他曾为了那些浮华之物抛弃一个真心爱他的少女。
　　如今，都还回来了。
　　可。
　　少女极缓慢的眨了一下眼。
　　“没道理的。”
　　她低笑一声，抬眸对上男人的眼。
　　“不是说，你得到了报应，过去造成的伤害便可一笔勾销。抵消不了。将赤红的血染成墨黑，将纯白的灵魂涂满污浊。你还得清么。应圣知，你想乞求原谅么。”
　　应圣知看着她。
　　良久的沉默。
　　撕开表象，这时候已经没有必要伪装。
　　谁爱看这拙劣的演技。
　　“你想怎么处置我。”
　　“摄政王说的什么话。”
　　少女眨眨眼，似是不解，满脸无辜。
　　“摄政王护国有功，自当嘉奖，何来处置一说。”
　　他要的一切。
　　他不要的一切。
　　怎能让他如愿。
　　她向来都是这么做的，不是么。
　　“摄政王没有家事，自当满心国事天下事。正好，本宫与陛下就想过快活日子，这天下这苍生，根本无足轻重。”
　　没有必要维持的假象，她撕裂的更彻底了些。
　　莫挽言，早就死了。
　　妖物抬起手，掩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低哑糜烂的笑声溢出，响彻整个大殿。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们觉得，摄政王可怕么。
　　一人之可怕，与妖物相比，与天灾相比，如何。
　　“应圣知，你当为本宫做牛做马，一生不得自由。”
　　她，没有再自称“哀家”。
　　没有必要维持的，虚伪事实。
　　少女止了笑，缓缓起身。
　　她身量娇小。
　　却居高临下。
　　“你要荣华富贵，本宫便给你荣华富贵。你要功名利禄，本宫便给你功名利禄。你要统领江山千秋万代，本宫也全都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给本宫记住，你永远都只是本宫手中拿捏把玩的一枚棋子。无足轻重，随时可弃。那么，摄政王，你……”
　　妖冷的眼微眯，眼尾殷红，艳气逼人。
　　“想被本宫抛弃么。”
　　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妖物，到底成残忍到什么地步。
　　明明离开她，离开这里，才是最正常的选择。
　　她其实没有逼迫他。
　　他可以走。
　　如果。
　　没有如果。
　　如果他真的有选择。
　　他根本就不会回来。
　　事到如今，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所以她，那般悲天悯人的对他说。
　　他就应该死在战场上。
　　这才是她最大的仁慈。
　　你说，爱上这样一个女人，该怎么办呢？能怎么办呢？谁能拿她怎么办呢？
　　“臣。”
　　男人前行几步，终于在这个女人面前矮下了身子，低下了头颅，跪在她面前。
　　“誓死效忠太后。”
　　她漠然的看着他。
　　无悲无喜。
　　“你有的选择。”
　　她说。
　　“你早该杀了我。”
　　悲剧的源头，他曾经有机会斩断。
　　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谢临霄还是个纯真少年郎、真心敬重他时。
　　那时雏鸟羽翼未丰，她尚且还包裹在人皮之中。
　　他若狠一狠心，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轻于鸿毛。
　　不落纤尘。
　　当初他不杀她，不是因为爱，而是过于自信、过于轻敌。
　　怎么都不可能想到，不可一世的他，会败于一个从不放在眼里的女人手中。
　　不亲自体验一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
　　他勾了勾嘴角，轻嘲般叹息。
　　“没有选择。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没有给过我选择。”
　　他现在懂了。
　　什么都明白了。
　　命运是个闭环，连一丝缝隙都无。
　　她没有这么仁慈。
　　可是。
　　他笑出了声，双眸凝在少女脸上。
　　“我曾想过无数次，所得出的结论都是……”
　　少女敛了眸，嘴唇抿成一条线。
　　是的。
　　没错。
　　悖论。
　　她是晓栩，不是莫挽言。
　　他的悔，他的痛，都是因为晓栩，而不是莫挽言。
　　晓栩的复仇没有意义。
　　莫挽言永远都等不到这个男人的悔悟和深爱。
　　他很聪明。
　　他很理智。
　　所以他回来了。
　　就跪在她面前。
　　“我没有错，我不后悔。”
　　命运是个闭环，从头到尾都没有选择支。
　　他竟能看透。
　　若没有曾经的种种，他根本就不会遇到她。
　　这都是必然，他不可能认错，更不可能后悔。
　　不然的话，不正是否定了此时此刻，深爱着、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他。
　　否定此刻的他。
　　否定眼前的她。
　　但。
　　命运是个闭环，结局从开始就已经注定。
　　“你确实没有错。”
　　少女轻声道。
　　“只是有人为你付出了代价。”
　　男人微微颔首。
　　“我很抱歉。”
　　“呵。”
　　他很抱歉，他不会认错，他不会后悔，无论重复多少次，他都会选择去伤害。
　　只为了这残酷又甜蜜的悲惨命运。
　　很多人选择复仇，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痛。
　　他们其实都知道，仇人会得到报应，但可能永远都得不到对方的忏悔。
　　不过是以恶制恶以暴制暴罢了。
　　所以根本无所谓他看着的是谁、他爱着的又是谁。
　　应圣知会比莫挽言过的更痛苦。
　　这就够了。

　　她总是那么容易心软。
　　对待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她说林疏澜会死，但丞相大人在家里好吃好住，躺个十天半月就生龙活虎，比过去还健朗。
　　他的所作所为，所有人都看到了。
　　他才是必须做出选择的人。
　　太后是个杀人如麻的怪物，他救了她性命，便是默许了无数人的死亡。
　　世人如何看他。
　　他又如何看自己。
　　若他辞官隐退，对谁都是好的。
　　他是真正的局外人，被无辜牵连的可怜人。
　　她有心放他走。
　　一次又一次。
　　心软到不可思议。
　　他……
　　怎么走得了。
　　岳惜兰曾在他卧床不起时，站在他床边整整一个下午。
　　一边哭一边骂。
　　心有不甘，却没有怨怼。
　　怎么还能恨他呢。
　　最可怜的那个人啊。
　　比起她的求而不得，他之所爱，叫人见着都为之揪心。
　　她哭，她骂，是意难平。
　　为了他的无望之爱。
　　平心而论。
　　岳惜兰喜欢这个男人，却不会在这个男人爱着他人的时候还心甘情愿守着他，等着他回心转意。
　　她的喜欢，只有这种程度。
　　必须要得到对方的回报，与她一般……甚至比她更多的爱。
　　可他，这个傻子。
　　情感，人生，性命，全都交到那人手里。
　　不求回报，甚至不需要她知道。
　　这样一个人，别说恨他怨他，面对他的爱，她都忍不住生出一丝惭愧。
　　然而。
　　他一人自然无足轻重。
　　他所爱之人却注定身负罪孽天理不容。
　　刚正不阿的丞相大人，要选择助纣为虐么。
　　如活死人般躺了那么久，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思考。
　　怎么，要替天行道、大义灭亲么。
　　他想，这不是什么助纣为虐。
　　他不信她会毫无理由大肆杀戮。
　　若人心易足天下太平，哪里还需要战争。
　　打天下会流血，守天下也会流血。
　　仅因为对方是敌人，便能无视同样伏尸百万的惨烈景象么。
　　他陪她。
　　无论千秋骂名。
　　无论业火地狱。
　　他都会陪着她。
　　“……哎。”
　　温热的躯体从背后贴上。
　　男人握住了少女拿着笔的手。
　　“既然舍不得，便留下吧。”
　　少女斜睨他一眼。
　　晓栩：这人咋没有黑化？
　　系统：因为晓栩大人屏蔽了黑化值提醒！
　　开玩笑，不知道有种属性叫腹黑么！
　　少年帝王才是真正运筹帷幄的那一个，无论多少情敌在他面前蹦跶，他都能不动如山。
　　她不会放在心上。
　　他自然就不会放在眼里。
　　男人微微笑了笑，握着她的手在折子上批下文字。
　　“这是他们的执迷不悟，与你无关。”
　　她已许了他，便不可能更改。
　　他既已得到，又怎么会黑化。
　　但其实啊。
　　他的人，他的心，他的灵魂。
　　早就，融入了她【黑暗】。
　　做暴君的好处便是……
　　太后与皇帝如夫妻般相处，举国上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发出一丝反对的声音。
　　他做的每一件事，她做的每一件事。
　　当第一子落下，整盘棋局便已注定。
　　开疆扩土，富国强民，盛世繁华。
　　帝王血脉犹存，后宫朝堂干净。
　　那么，那些个祖宗家法，那些个道德伦常……
　　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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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_→突然发现我心态还真的发生变化了→_→突然就……【哔——】冷淡了？
→_→我再去看几篇“跌宕起伏”的文，看能不能刺激到我的【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