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爱（物理）感化世界[快穿]》梦落遗尘

204、青鸟衔线

　　以晓栩的洗脑能力，哄一个傻姑娘还不简单。
　　可是在把人哄好之后，晓栩自己陷入了沉思。
　　有意义么。
　　他们之间的心结始终都在，非要一个中间人去中和他们的化学反应。
　　总不能永远都三人行吧？
　　……呃，虽然也没什么问题……咳咳。
　　但是，爱情不该是这个样子。
　　完美主义强迫症患者晓栩大神心目中的爱情啊，是容不得半点瑕疵的。
　　背光面不可能消失，有些罪恶反而需要这种亦正亦邪的角色出面解决。
　　所以于情于理，或许不那么合法，但晓栩真没觉得罗侯的生存方式有什么问题。
　　说句题外话，你将猛兽自小圈养，让它失去了野性和捕食能力，最后却要将其放回自然，其结果只可能是它被其他猛兽蚕食鲸吞。
　　罗侯从小的经历，包括之后接受的教育，只能让他以杀戮者的身份存活于世。
　　逼羊吃肉，逼虎吃草，这算什么？
　　为什么常乐总是以自己的角度去看待问题，认为罗侯若是爱她，就必定要为她妥协为她牺牲？
　　男女之间的恋爱，是这种形式么？
　　所谓的男女平等，就是男方要无条件宠爱女方？打着平等的名义行使女权的权利？
　　抱歉啊，她真的不懂。
　　而且，晓栩觉得，若是两个人相爱，并且决定要共度一生，彼此之间就该坦诚，且坦然面对。
　　她该直面他的人生。
　　而非否定他的人生。
　　“你一直都在质疑他是不是真心爱你。那么你呢？你是不是真心爱他？”
　　“如果我不喜欢他，我会和一个犯罪分子在一起？我想对他不离不弃，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帮助他改邪归正。为什么他就是不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我可以容忍他的霸道蛮横，但罪犯是绝对不能姑息的！”
　　从她的角度，从一个尊法公民的角度，是对的。
　　罗侯都承认她是对的。
　　晓栩不能理解。
　　她完全不能理解。
　　或许是她的问题。
　　对，就是她的问题。
　　因为她是神，她没有办法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去看待世界。
　　世间有因果有善恶，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东西，哪一方都不可能消失也没有必要消失。
　　可是她知道，有些事不能这样犹豫不决。
　　常乐现在只是自己臆想，想着罗侯不在她身边时，是不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
　　对，他是。
　　可她没有亲眼见过，便永远不可能知道这到底有多危险。
　　她必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而非在这里空洞的搬出法律道德，肤浅的纸上谈兵。
　　“那，你想过要和他过一辈子么？”
　　“……我们才刚开始谈恋爱，说这些有点早吧。”
　　“嗯，也对。”
　　所以说，长痛不如短痛啊。
　　等什么呢？
　　等情感日积月累，越发的不可自拔？
　　等到两人快要谈婚论嫁时才发现彼此根本不合适？
　　人类啊……
　　少女揉了揉隐隐跳动的太阳穴，有点忍不住嗜血的冲动。
　　可以说，常乐是被她“骗”了，她脑补了罗侯的境遇，擅自释放母爱、擅自想成为拯救他的圣母。
　　她认为罗侯为恶是迫不得已。
　　但既然迫不得已，就该找机会回头是岸。
　　晓栩想让她看清楚罗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想让她认清事实。
　　他们这样相处下去，绝对不可能幸福。
　　突然发现，委托人那么平凡普通的心愿，竟然会让她这么头疼。
　　其实。
　　对，其实她完全可以两边同时“欺骗”，制造出假象，让他们都活在梦里。
　　可她的自尊与职业素养不允许她这么做。
　　爱情啊，是她认为绝不可亵渎之物。
　　你可以为了别的事物放弃爱情，你可以不把爱情看得那么重要，但绝不可以爱之名自欺欺人。
　　这是在背叛你自己。

　　因为刚吵过架，难免气氛会僵硬，所以罗侯带常乐出去玩时，顺带捎上了晓栩。
　　他有没有意识到一些事？
　　……不，不重要的事。
　　晓栩知道此行会发生什么，她这次没有推托，而是牢牢跟在常乐身边。
　　诶，罗侯再怎么说都是肉体凡胎，委托人的心上人死了，这任务就完了。
　　心累。
　　他其实已经妥协太多。
　　常乐自小在孤儿院长大，普通人能拥有的童年她没有，所以骨子里多了一些小孩子心性。
　　罗侯主动提出带她去游乐场——同样不曾拥有幸福童年的他压根没兴趣的地方。
　　路途遥远，是否叫人期待会发生点什么。
　　啊，指的是意外。
　　或者说，事故。
　　“老大，刹车被人动了手脚。”
　　“事先没有检查？”
　　司机羞愧的红了脸，还带着几分恐惧答道，“临行前半小时检查过，之后就……”
　　“自己去刑堂。”男人神色淡淡的看了一眼窗外，“如果你能活着。”
　　“是！老大！”
　　一听这话，常乐顿时紧张的抓住了罗侯的手。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怎么可能没事！不是说刹车出问题了么！那我们……快报警吧！”
　　此言一出，车内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诡异。
　　晓栩真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大力气才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
　　她要求精神损失费！
　　“乐乐，你这样罗先生会分心的。既然罗先生说没事，你就放心交给他吧。”
　　罗老大出行自然配备豪车。
　　副驾驶是保镖，座椅是相对的四人座。
　　少女坐在两人对面，安之若素的……进食。
　　然后，猛然一个急转弯！
　　温热的咖啡“噗”的溅在少女腿上。
　　晓栩：……
　　系统：忍住！
　　罗侯眼见着方才还“临危不惧”的少女瞬间变了脸。
　　话说回来吧，洁癖比性命重要？
　　避免她火气一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拆了门就冲出去和人火拼，少女只能用食物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安安，你怎么一点都害怕？刹车失灵会发生交通事故的！”
　　“……罗先生不是说没事么。”
　　“他说没事就没事？你听不出他在安慰我啊！”
　　是啊，他在安慰你呢。
　　少女垂眸。
　　男人抬眸。
　　这个男人，在安慰你呢。
　　容不得他们多想，这本是争分夺秒的事。
　　错过那么几分几秒，性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若不只是刹车被动了手脚，而是在车上某个地方安装了炸弹，那可如何是好。
　　“找个地方停车。”男人道。
　　“附近没有湖泊。”司机答。
　　男人打开笔记本，调出地图。
　　少女望着窗外，一边假意看风景，一边悠哉进食。
　　她有话说，但不好说。
　　咱要忠于人设。
　　这憋的，只能用食物来宣泄不满了。
　　“你怎么还在吃啊！安安，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
　　唔，性命攸关的事，算得上什么大事？
　　随手就能毁灭一个星球的魔神如是想。
　　“那个……不吃我也做不了什么啊。反正都做不了什么，就做点什么放松一下嘛。”
　　说的好有道理。
　　常乐面无表情的捞起一个马卡龙塞嘴里。
　　也对哦，化恐惧为食欲，起码心情会好一点……个鬼啊！
　　男人调出了侦察系统，检测出附近的敌方反应。
　　大难不死，必有后手。
　　罗老大这身份，使用的车辆本身就堪比军事用具，自带各种系统和武器。
　　司机和保镖一人检测路线，一人拔枪上膛。
　　选择大路容易甩掉追兵，但会将自己暴露在大众眼下，更不利于紧急停靠。
　　选择小路便会被追兵夹击，成为瓮中之鳖。
　　罗侯出行身后当然会带保镖，可因为是和女朋友出门，所以保镖都离得远。
　　也就是说，远水救不了近火。
　　他们如何才能在拖时间的同时保证自身安全？
　　纵然附近有湖泊或是沼泽，拖住车辆的同时也会拖慢他们自己的脚步。
　　少女终是忍不住回了头，看向司机面前的控制面板。
　　“垃圾场。”
　　司机没有理她。
　　这丫头是个什么人啊，不过是嫂子身边的小跟班罢了，长得也是一张小透明的脸。
　　男人看她一眼。
　　“开到最近的垃圾场。”
　　游乐园本就建在郊外开阔的地段，在这种郊区，必定会有处理垃圾的大型场地。
　　地方大，障碍物多，利于隐藏和躲避。
　　“是，老大。”
　　刹车没用了，油门可还好好的，司机一脚踩到底。
　　常乐顿时惊慌失措的抱住了身边的男人。
　　“别、别开那么快！”
　　少女低头抿了一口咖啡。
　　若是慢一点，对方的子弹就会打穿这辆车的轮胎。
　　常乐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哦，本来就是她的救命稻草——死死抱着男人不撒手。
　　少女终于干掉了眼前所有的食物，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
　　一抬头，对上男人直视过来的眼。
　　啊哦。
　　这时候，少女在想，要不她尖叫两声应应景？
　　系统：你信他信不信！
　　问题是，车的性能很好，纵然风驰电掣一路飙行，依旧四平八稳没什么颠簸感。
　　再者，防弹的同时隔音设备也很完善，根本就没有什么枪战的既视感。
　　所以说，为什么要有紧张感啊！
　　和正常人完全不能互通脑回路的魔神如是想。
　　幸好，常乐现在六神无主一心寻求男人庇护。
　　罗侯哪怕这样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也没出口询问什么。
　　这时候！就体现出沉默寡言的好处了！
　　不出十分钟，这块无法刹车的巨物一头栽进一堆垃圾中，被迫止住脚步。
　　五人下了车，一边探听敌方动静一边转移脚步，等待着援军的到来。
　　晓栩：本大神想……
　　系统：不，你不想。
　　空手夺白刃徒手接子弹什么的都停一停！
　　枪声迫近。
　　常乐差点尖叫出声，幸亏少女眼明手快捂住她的嘴。
　　与死神擦肩而过。
　　这是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画面，更何况是亲身经历。
　　可是啊。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
　　你觉得身边这个男人随时随地都在夺取他人幸福甚至性命。
　　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随时随地，会被别人夺走性命。
　　他收不了手。
　　若他放下屠刀，便会有人拿起屠刀斩下他的头颅。
　　你可以单纯，但你不能愚昧。
　　三个战斗力，带着两个累赘。
　　司机和保镖自然只会看着罗侯，而罗侯一手拉着常乐，一手握着枪。
　　少女呢？谁来管她的死活？
　　晓栩：反正他们看不见，本大神想……
　　系统：不！你不想！
　　他们不能发出声音，会被敌人捕捉到。
　　以罗侯的作风，若不是常乐在这里，哪怕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不会选择躲藏。
　　没有必要。
　　曾作为杀手穿梭在黑暗中，于千军万马取敌人首级。
　　火力轰炸对他来说本就是司空见惯的事。
　　可他的弱点就在这里。
　　他不会去赌。
　　“无人机。”
　　少女轻声道了一句。
　　伴随着她这句话而来的，是一连串的枪响。
　　来自于高空之物。
　　“啊啊啊！！！”
　　常乐再也忍不住叫出声，拼命往男人背后钻去。
　　“无人机弹夹有限，而且是捕捉热源进行射击。我可以去吸引火力，你带着常乐往反方向走。”
　　少女往前踏了一步。
　　立刻被常乐抓住了手。
　　“安安，你做什么！你要去送死么？要走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的！”
　　少女回眸，轻轻笑了笑。
　　“这种散弹式射击最忌人群拥挤，射击到谁都是赚了，所以我们分散逃跑是最好的。你要相信我，它不一定能射到我。而且应该不只这么一架。我是调料，你才是正菜，你最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危。罗先生虽然厉害，但人肉怎么抵得过钢铁，你还是不要过多依赖他，能跑就尽量跑。”
　　说罢，少女挣开常乐的手，转身欲跑。
　　还没跨出一步，又被人抓住了手。
　　少女蹙眉，回头。
　　男人眸色深深，面无表情。
　　“我不需要女人来挡刀。”
　　“为了生存，不择手段是对的。为了你和心爱之人的性命，抛弃一两个工具人是对的。”
　　男人面色不虞，俨然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罗先生，我们不谈人与人价值的问题。我和乐乐对你们来说都是累赘，带在身边只会碍手碍脚。你是我们之中最强的人，必须要保证你的战斗力。而敌方的目标是你和乐乐，如果是你和乐乐去吸引敌方火力，那对方肯定会穷追猛打不死不休。只有我是最好的人选，当他们发现是我，就会掉头去追你们，而不是确保我有没有死亡。”
　　他曾以为她天真又愚蠢，是象牙塔中窥不见外界阴暗的小公主。
　　可实际上。
　　正因为看透了一切，才会那般豁达乐观。
　　“你不能赌，你赌不起。你不能确保自己人什么时候赶到，可能就差这么几秒钟的时间，足够敌人一发子弹结束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性命。罗先生，你不该是这种优柔寡断的人。”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作为一个杀手。
　　作为一个首领。
　　都必须杀伐果断。
　　犹豫一秒钟，走错一步路，都可能会是以人命为代价。
　　“我很珍惜自己小命的。我只是做出了此时此刻对我们来说最好的选择。”
　　……不对。
　　罗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但他对于少女的提议感到不满，他无法赞同。
　　“答应我。”
　　少女微微一笑。
　　“抓住了这双手，就不要再放开。”
　　她不能理解正常人的恋情。
　　但，既然他们彼此相爱，那就应该可以排除万难长相厮守吧。
　　人与人之间本就需要一些磨合，更何况是要相伴一生的人。
　　嗯，她这样理解……没有错吧？
　　系统：……那个……话是这么说，但是……【看着数据面板神色复杂】
　　然后，她放开了手。
　　没有哪里不对。
　　他分心了。
　　保护着常乐往反方向跑。
　　原本身经百战能轻易洞悉敌袭避开攻击的罗老大不甚被流弹击中。
　　“罗侯！”
　　“别说话，继续跑。”
　　他们只是想要他死。
　　她们都是无辜的。
　　他为了保护她，将她囚禁在牢笼中。
　　到底还是保护不了她。
　　是他自私，将她牵扯进来。
　　其实，彻底离开他，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但是。
　　常乐说得对，他是个坏人，彻头彻尾的坏人。
　　为了自己的私欲，任性又霸道的将她圈养在身边。
　　哪怕这么做会使得她无法过上普通人的生活，甚至会因此丢了性命。
　　他就是一个坏人。
　　为什么……
　　她会相信他。
　　心烦意乱。
　　抬头望去。
　　临近中午，日头正旺。
　　阳光洒落。
　　温暖而明亮。
　　阳光之下，他是阴影。
　　阳光……
　　“罗侯，你坚持住，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来，你搭着我的肩膀……”
　　女孩在耳边喋喋不休，她一如记忆中那般坚毅开朗。
　　他的阳光……
　　“如果实在不行，你就把我丢下。他们想用我威胁你的话，就算抓了我也不会立刻杀我。你一个人肯定能逃脱，到时候再找人来救我……”
　　不畏任何逆境，一心保护弱者。
　　单纯又善良。
　　“不知道安安怎么样了。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救她！绝对不能让她出事！”
　　永远站在正义这一方，站在向阳面。
　　……看不到阴影。
　　曾经软弱无力、身为受害者的小男孩，如今成为了残忍强势、化为加害者的大恶人。
　　她已看不到他。
　　阳光之下，必有阴影。
　　所以。
　　“罗侯！罗侯！”
　　光线明亮。
　　明亮的有些刺眼。
　　他望着这光，视线竟有些模糊。
　　“罗侯！身后！”
　　少女清冷的声线直达大脑，拥有肌肉记忆、本应条件反射避开攻击的男人竟在这时候呆立在原地。
　　血花溅出。
　　男人眉心微蹙，反手将偷袭者击毙。
　　没有。
　　没有什么美人救英雄上去挡枪的戏码。
　　“普通人”来不及这么做的。
　　少女往他们这个方向奔跑。
　　男人直勾勾看着。
　　似是怔住了。
　　可同一时间，援军赶到。
　　一阵兵荒马乱、炮火连天。
　　四周明明这样嘈杂。
　　在他意识中，万籁俱寂。
　　直到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被人团团围住，连常乐近不了身。
　　他护住了她，没有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这是应该的。
　　但是。
　　但是。
　　啊。
　　他是强者。
　　她是弱者。
　　她早已不是他需要小心翼翼偷偷仰望的那片耀眼。
　　他以为她是阳光，平等的给予世间所有人光明与温暖。
　　但是。
　　她站在正义这一方。
　　她站在弱者这一方。
　　她说，他们立场不同。
　　是他……搞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