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霸凌的第1207号病人》洗猫匠人

3、领舞

　　戚淼淼可能真的是撞了邪了，自打见到那个男人的影子，回到宿舍就一直头疼，十三妹给她倒了热水，泡了热毛巾，像老妈子似的不停教育她喝酒吹冷风对身体不好，可戚淼淼坚持认为自己头疼和“撞鬼”有关，她拼命回忆那个男人的身形，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

　　这样下去可不行，第二天有系里的表演，戚淼淼是领舞，实打实的女一号。

　　旁边传来室友的风言风语：“大半夜喝酒，又和男人约会去了吧？这样下去，全系的表演都得陪着你砸。”

　　“不是这样的，”十三妹好心解释道：“淼淼今天过生日，只喝了一杯，是我陪她去的，她没有男朋友的。”

　　“你看看她，连件nei衣都不穿，打扮成这样还不是为了给男的看的，洪兴你不要老跟着她，被她带坏了倒是小事，总是出入些不三不四的场所，以后吃了亏，同学都保不了你。”

　　戚淼淼硬撑着坐起来，她头痛欲裂，不过不是因为醉酒，别说是一杯玛格丽特，便是三杯不加冰的高度威士忌，也不在话下，明天是表演，她心里有数的，不会胡来。

　　她一把薅起被剪断肩带的nei衣扔在陈彦脸上，“我本来没想理你的，陈彦，你最好对十三妹客气点，再说些有的没的，别怪我修理你！nei衣的账我还没找你们算呢，你还敢先提起来。”

　　陈彦只敢欺负欺负十三妹，还没胆大到直接往戚淼淼的枪口上撞。

　　十三妹被气得满脸通红，戚淼淼叹了口气，拉住她安慰道：“别气，咱们能到这所学校来，说明家里的条件都是可以的。谁能想到还有这种没见识的酸鸡，活像旧社会出来的人，说明有钱也不能帮人开眼界，可气学校要求大四之前必须住宿舍，等姐姐在外面租了房子，带你出去住。”

　　说完这句话，戚淼淼咣当一声倒在床上，“shit，头疼死我了，什么情况！”她扯过被子遮住自己的上衣，其实这衣服只是码数小了些，别人穿也没什么特别的，她从来没对自己的身材有过什么强烈的执念，倒是陈彦这些同学，时而提醒她，她身材很惹眼。

　　十三妹红着眼圈爬上去睡了。

　　整个宿舍的人，一宿无话。

　　第二天的表演，场面非常壮大，不是学校礼堂那种程度可比拟的。

　　表演在商务区的国家级剧场举行，因为这场表演是公益活动，还拉来了企业赞助，除了市里的领导，还有公司的高管出席，校领导对他们都要客客气气的，毕竟要花钱的事，资方是爸爸。

　　十三妹比戚淼淼还要紧张，尽管她不上台，一大早就坐起来，想把戚淼淼叫起来洗脸化妆。

　　意料之外的是，戚淼淼早就起来了，也对，她虽然看上去不靠谱，在大事上从来不含糊。

　　怕小腿水肿，戚淼淼只喝了一点水，吃了一片全麦面包和几粒营养品，便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虽然有过几次彩排，真正站在这么大的舞台前，听着台下的的人声鼎沸，饶是戚淼淼，也不免有几分慌张。

　　但更多的是兴奋，她喜欢灯光暗下来后，在舞台上释放的感觉，一束光柱追逐着她灵动娇小的身影，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将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她小小的身体里蕴藏了极大的能量，她有满腔的热情，将对所爱的人、对有情的众生、对世界、对自然最激烈的情绪通过舞蹈动作表达出来。

　　她时常感觉到这种激烈的情绪无从抒发，只有在跳舞的时候，才能够将思绪从琐碎而平淡，甚至可以说是令人窒息的平凡生活抽离，投放到内心的最深处的欲望之中。就像鱼遇到了水，鸟飞向了天，她这样生性激烈的人，能够将微小的感知刻进骨肉。

　　这是她最与众不同的天赋。

　　在她最深层的记忆中，总有一个熟悉而亲切的身影出现。她深深的明白，这个人，对她的生命有着最非凡的、与众不同的意义。

　　“嘭”的一声，舞台上的灯光重新亮起，舞蹈结束了，光束灯是非常刺眼的，戚淼淼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耳边响起轰鸣的掌声，剧烈的声道刺激，让她头痛欲裂。

　　她觉得好寂寞啊，从舞蹈停止的那一刻起，一种默寞的情绪充斥着她的整个胸膛，压得她快要透不气，总觉得，脑海里一些重要的东西被偷走了，令她怅然若失。

　　“怎么遇到昨天那个男人后就开始头疼”。戚淼淼揉着额角不满地想到。

　　化妆间，洪兴看着戚淼淼苍白的脸担忧道：“淼淼，你是不是低血糖了，早饭没吃，活动量太大吃不消了吧！”

　　“十三妹，你是女明星的小助理吗？还伺候她起居的？”

　　洪兴白了冷言冷语的女孩子一眼，“我是做幕后工作的，照顾好演员，也是在为学校出力啊，你管得太宽了吧！”

　　还没等戚淼淼反应过来，洪兴就蹦蹦跳跳地去给她买饭了，演出成功，作为朋友，洪兴心情愉快得很。

　　戚淼淼很清楚自己不是被饿的，就算是吃一堆食物，也填不满的身体里的一部分，一部分缺失的东西。

　　终于，在拉紧的琴弦崩裂一般的一阵剧烈头痛过后，她晕了过去。

　　她回到了一个悠长而又熟悉的梦中，梦里她还是年少时的样子，在一个空旷的大房子里摆弄着她的cj娃娃。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他站在巨大的而明亮的落地窗外，敲了敲窗户，向她打着招呼。

　　因为背对着阳光，看不清他的面容，一股焦急地情绪涌上心头，戚淼淼猛然起身，想要走向他，也许是起得太急，头又是一阵眩晕。

　　她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校医院的床上，没有大房子，也没有那个熟悉而亲切的男人，只有一个一脸严肃的学长站在病床前俯视着她。

　　“你没事吧？”周星河淡淡的开口，这句话若是别人说来，可以说有几分冷淡，偏偏是从他嘴里问出来的，戚淼淼竟诡异地品出几分关切地意思来。

　　戚淼淼皱着眉头，脸上露出略显讶异的神情，心里盘算着，“你——没——事——吧”，一共四个字，不简单啊，从她认识周星河开始，就没听他说过三个字以上的话，都是什么“是”，“哦”，“好”，能用表情和动作解决的事绝不开口，比如点点头。

　　饶是如此，周围也不乏这个人的传闻。虽说他性情冷漠了点，毫不影响他成为被人议论的中心，毕竟舞蹈学院不是说相声的地方，只要有英俊的外表，匀称的身材，尤其再加上过硬的专业素养，就能成为蛮讨人喜欢的人物。

　　见她这幅表情，周星河更加紧张了起来，气氛也微微尴尬。

　　戚淼淼忙道：“没事，多谢学长送我过来！”

　　周星河皱了皱眉，似乎在思索些什么，过了一会才说道：“既然知道自己生病，就应该小心。”

　　戚淼淼愣了愣，被周星河发现了？一定是校医告诉他的。虽然有一丝隐私暴露的紧张感。

　　她扭了扭身子，换了一个不太难受的动作，挣扎着感受外衣口袋的位置，无奈手背上打着吊水。

　　“你要找什么，我帮你。”

　　戚淼淼愣了一愣，这人虽然话少，好强的观察力。

　　戚淼淼笑了笑，“在我外衣的右口袋里，可能被压在下面了，不太好摸到！”心里暗道一声，真是人在江湖飘，由不得要求人。

　　于是乎，十三妹还有系里的一众同学 跑进医务室的时候好巧不巧看到这样一幅暧昧的场景，戚淼淼躺在床上，周星河伏在她身上，手在她身上疑似胡乱摸着，还非常焦急地说着什么话。

　　……

　　“戚淼淼，你在干什么？”

　　一声尖厉的质问，是她的室友，吓得戚淼淼一个翻身，狠狠压了一下周星河的手腕骨，两个人同时“哎唷”一声。

　　只见陈彦、吴美琪两个室友和系里其他几个女孩子神色各异的看着她，紧接着就是一些刺耳的话，颇有要声讨她轻狂放荡的样子。

　　戚淼淼冷哼一声，“我干什么你不是都看见了”她强忍着头痛，小臂上汗毛都竖了起来，痛得脸颊通红，浑身在瑟瑟发抖。

　　这更让围观群众笃定了恶意的猜测，不解气似的补上几句羞辱。

　　戚淼淼并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好笑，头疼的痛苦中平添了几分欢乐的气氛，倒是旁边的周星河有些脸红。

　　十三妹先是从人群里挤出一颗头，然后非常吃力地挤出整个身子，手里提着饭，“淼淼，怪我跑得太快了，学长是不是在找你的药！”

　　戚淼淼点点头，看了看四周乌泱泱的人，一阵厌恶，什么情况，全都聚集在这，围观她生病做什么？

　　周星河看懂了她的疑惑，解释道：“资方知道领舞病了，还加了钱，特意嘱咐要你养好身体，参加假期的巡演。”

　　又顿了顿，加上一句：“要是你病倒，其他人估计都白忙活了，巡演全得完。”

　　医务室的屋子不大，窗外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倾泻进来，照的每个人的脸上都亮堂堂的，稚嫩而又精致的面容上各个浮现出有些市侩的带着算计的表情。

　　虽然这群人的年纪都不大，但自从进了舞蹈学院的大门，这群已经成年的年轻人就初步领教到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一旦什么事和自身利益牵扯起来，就变得值得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