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量》蓝瓶伏特加

5、你敢走进网吧，我就把你小腿打断

　　“奕奕！”邓铭奕从考场出来就看见李宏站在走廊口招手。
　　邓铭奕小跑过去拍了一巴掌他的屁股，“干嘛呢！”
　　“哎，”李宏放小声音，“咱今天晚上去网吧通宵呗？”
　　“不是，以前也没见你打游戏这么上心啊？”
　　李宏啧了一声，“咱这为了准备期中考试都在学校待了两个星期没回家了，考试还要占周六，从早上八点考到晚上八点，好不容易考完试了还不放假，那就是要在学校待三个星期了，反正明天周天没课只上自习，到时候补觉就行了……”
　　邓铭奕思考了一下，“宿舍不是过十一点不让出去吗？校门口也有大爷……”
　　“傻啊！”李宏翻了个白眼，“不回宿舍在操场上等着，大爷也有下班的时候啊，咱直翻出去就行了。”
　　邓铭奕想了想，“也行，反正没事儿干。”
　　“得嘞！”李宏伸了个懒腰，“把东西放教室咱就走。”
　　已经十一月中旬了，北方入秋后天凉的也快，特别是晚上，冷风一阵阵的。
　　邓铭奕坐在操场边儿台阶上裹紧了身上的校服，打了个哈欠，“大爷什么时候下班啊？冻死我了。”
　　“怎么不得过了十一点啊，他肯定要等宿舍先关门。”李宏瞥了邓铭奕一眼，“你有点儿体弱啊，这么怕冷。把头发散下来呗，还能护一下脖子后脑勺。”
　　“哦。”邓铭奕把头上的发圈摘下来套在手腕上，抖了抖脑袋。
　　“那边还有人打球呢，估计跟咱一样，也是出去通宵的。”李宏指了指篮球场，“操场灯都关了，不知道他们能看见啥。”
　　篮球场上乌七八黑的，只能听见篮球撞击地面时发出的“砰砰”声。
　　邓铭奕往后缩了一下，“怪吓人的。”
　　“这有什么好吓人的？”李宏看他。
　　“我听过一个鬼故事，就是一个人讲天天半夜打篮球，然后有一天……”邓铭奕还没开始讲剧情，就被李宏捂上了嘴。
　　“行了行了，别，别自己吓唬自己。”李宏胆儿小，从来听不得鬼故事。
　　“切，怂包。”邓铭奕吸了吸鼻子，抱着腿闭上了眼。
　　李宏一直低着头拔操场人工草坪上的草玩儿，玩了半天突然发现篮球场好像没声音了，看了眼手机，转头把已经开始打盹的邓铭奕叫醒。
　　“快快快，篮球场上那波儿人都走了，咱也快去吧！”
　　“哦。”邓铭奕揉揉眼，站了起来。
　　学校前大门是自动门，倒是不高，一翻就过去了。就是网吧有点儿远，俩人一人扫了辆共享单车骑了快半个小时才到。
　　“我困死了。”邓铭奕跟着李宏进了网吧，“我感觉我打不了了。”
　　“屁话！一会儿一开机就精神了！”李宏一巴掌拍邓铭奕屁股上，“提神醒脑！”
　　李宏倒也没说错，一到电脑前邓铭奕瞬间精神抖擞了，感觉能战三天三夜。但也只是感觉，还不到凌晨五点，邓铭奕就撑不住了。
　　“回回回，我要猝死了……”邓铭奕有气无力地趴在电脑桌上。
　　“等下，我打完最后一把的！”李宏打了个哈欠手却没停。
　　“我先买个面包出去啃，这里烟味儿太重了，呛人。”邓铭奕站起来朝前台走去。
　　“行，我马上就来。”
　　邓铭奕掏出手机把账结了，从网吧出来。外面虽然有雾霾，但空气比网吧里要清新不少。天还黑不溜秋的，路灯还坏了两个。
　　现在邓铭奕在读的一中是新校区，刚建了三年，第一届学生都还没送走，他们算是这个地方的开荒者，用老师们的话来说，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儿，三棒子也打不着一个人。网吧这种人气儿重的地方自然就离学校远一些，这附近人也相对较多，即使是凌晨四五点钟也有零零星星几个行人了。
　　“哥们儿刚通宵出来？”邓铭奕正靠在墙上吃面包，旁边巷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啊……”邓铭奕愣了一下。
　　“看你校服，一中的啊，一中的不都是学霸吗，还跑出来通宵啊？是不是花钱进去的啊？家里挺有钱？”那人身后紧跟着出来俩人，“不如也给兄弟点儿，帮你花花？”
　　邓铭奕反应过来了，这是遇到抢劫的了。但看这三个人，年龄也不大，跟他差不多的样子。
　　“我身上没钱。”邓铭奕老实回答。
　　“没钱你出来上网啊！”领头那人伸手把邓铭奕往后一推。
　　“我跟同学一起来的，他身上有钱，他给我结的账。”邓铭奕往网吧门口看了一眼，“我同学他们马上就出来了，你可以问他们要。”
　　邓铭奕故意把人数说多了，果然，那三个人立刻有点慌了，“那手机呢！拿出来！”
　　“一中不让带手机。”邓铭奕一摊手。
　　这倒是实话，一中确实不允许带手机，但是学生们听不听就不一定了。
　　“你……”领头那人刚要伸手往邓铭奕兜里掏，李宏的大嗓门就响起来了。
　　“邓铭奕！干嘛呢！”
　　“哎，李宏！”邓铭奕也喊了一声。
　　那三人回头看了一眼，嘴里骂了一声，掉头就跑了。
　　邓铭奕这才看见李宏身后还跟了几个人。
　　“亓迹？”邓铭奕走过去看清楚人脸后着实惊讶了，“你们也在这儿呢？”
　　“好不容易考完试了来打几把。”王克嘉探头朝远处看，“那几个人干嘛的？”
　　“抢劫的。”邓铭奕回头看了一眼，人早就跑没影儿了。
　　“抢劫的？”李宏马上凑到邓铭奕身前摸摸脑袋捏捏脸，“没揍你吧？抢着了吗？”
　　“没揍，看着年纪不大，应该没什么经验。”邓铭奕把他推开，“我身上也没钱。”
　　“手机呢？”臧泽也问了一句。
　　“还没让他们摸着呢，你们不就出来了吗，忒及时！”邓铭奕从兜里摸出手机晃了一下。
　　“赶紧走吧，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张霄开始往学校走。
　　“这边儿是挺乱的。”王克嘉打了个哈欠跟在后面，“以后得注意，不能一个人单独行动。”
　　“还有以后呢？”臧泽给了他一脚，“今天要不是你硬拉，我们才不来。”
　　“什么话！有一必有二！”王克嘉抓抓后脑勺，站到了亓迹身边，“再说了，亓哥明明也想来的。”
　　邓铭奕看了眼亓迹，“学霸也会出来通宵打游戏啊？”
　　“我没打游戏。”亓迹很少通宵，作息相当规律，这会儿感觉自己闭眼就能睡着，全靠毅力支撑着自己走下去，“我来看剧。”
　　“看剧？”邓铭奕呆住了。
　　“你是不知道，亓哥最近迷上了一部古装言情电视剧，俩星期没看着急死他了！”王克嘉笑起来像鹅叫，“学霸的特点，学习专注，追剧也绝对不输！”
　　“那今天晚上，不是，应该是昨天晚上，篮球场上打球的不会就是你们吧？”李宏突然想起来。
　　“啊，我们是打球来着。”王克嘉跳起来做了个投篮的动作，“两眼一抹黑，球框在那儿都看不见。”
　　“你怎么这么精神？”张霄伸手抓了一把逐渐偏离直线的亓迹，笑了起来，“亓哥这就要倒了。”
　　“亓哥不行，他从来没熬过夜，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王克嘉又来了个无实物运球。
　　“下回再出来一起呗！我俩等门卫大爷下班太无聊了。”李宏看了一圈周围，“不骑共享单车回去吗？”
　　“亓哥上学不带手机扫不了，我们就是走着来的。”王克嘉伸了个懒腰，“那下回一起玩儿，亓哥不打游戏，兮兮打游戏贼菜，我一个人没意思。”
　　六人走到学校的时候刚五点半多一点儿，门卫大爷六点上班，但宿舍、食堂和教学楼都是五点半开门，为了方便早起学习的同学，直接翻进去就行了。
　　“我得回宿舍洗头。”邓铭奕困得不行，但还是坚持一天洗一次头发。
　　“操，你这偶像包袱能不能放一放？”李宏无语了，他现在就只想去食堂吃饭。
　　“我回去睡两个小时。”亓迹站着一动不动，低着头闭着眼伸出两个手指头。
　　臧泽没忍住笑出声来，“头回儿见亓迹困成这样。”
　　“那回去睡呗，周末也没早自习，八点之前回教室就行。”张霄揉了一把亓迹扎手的头发茬，“啧，亓哥这样看起来真好欺负。”
　　“别趁机占亓哥便宜啊！”王克嘉拍了张霄一巴掌。
　　“你俩回去吗？”臧泽问道。
　　“我饿死了，我不回去了，先吃饭，然后回教室补觉。”王克嘉摸摸肚子。
　　“我也是。”张霄捏了捏亓迹的脸，“那亓迹你先回去睡吧，我们帮你捎饭。”
　　“张霄我警告你啊，别趁机占我家亓哥便宜！不然我告你女朋友！”王克嘉一把揽住亓迹的肩膀。
　　“嗯。”亓迹含糊着应了一声，晃了晃脑袋就要走。
　　“哎，邓铭奕你跟亓迹一块儿呗，我也饿死了，我跟他们一块儿去食堂。”李宏叫住邓铭奕，“饭卡给我，我帮你捎饭。”
　　“对了，邓铭奕你走的时候帮忙叫一下亓哥吧，亓哥生物钟可准了，睡觉雷打不动，到点儿不用闹铃就醒了，这会儿应该不管用了。”王克嘉从亓迹兜里摸出饭卡，“我们宿舍在205，麻烦你了啊！”
　　“走了。”邓铭奕摆了下手，跟着亓迹往宿舍走。
　　亓迹进了宿舍就站在大厅中央不动了，邓铭奕拉了一把他的胳膊，“上楼不？”
　　“嗯……”亓迹应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了。
　　文科班男生少，只占了宿舍一楼，邓铭奕的宿舍在113，正好在楼梯口。
　　邓铭奕拉着亓迹胳膊把他带到楼梯口，“你自己能上去不？”
　　“嗯。”亓迹靠着墙边站着，看起来跟睡着了一样，但说话还很清楚。
　　“亓迹？”邓铭奕叫了一声，没回应，又试探着叫了一声，“亓哥？”
　　“嗯。”
　　“你们宿舍里没人吧？”邓铭奕弯了弯身子歪着脑袋看亓迹的眼睛，确实是闭着的。
　　“嗯。”
　　“我们宿舍还有俩睡觉的呢，我去你们宿舍洗澡成吗？”
　　“嗯。”
　　“那行，我进去拿下东西带你上去。”邓铭奕慢慢把宿舍门推开，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亓迹，亓迹站得还挺稳。
　　同宿舍的另外两个是李旭和王迪，俩人的呼噜正此起彼伏。邓铭奕轻手轻脚地收拾了衣服和洗漱用品就出来了。
　　“亓哥，走。”邓铭奕一手抱着盆一手去揽亓迹的肩膀，“哟，亓哥看着瘦，摸起来还挺结实，练过啊？”
　　“嗯。”亓迹跟个机器人一样按部就班地上楼梯，还在回答邓铭奕的问题。
　　邓铭奕打开205的房门，“亓哥，哪个是你的床啊？”
　　亓迹终于抬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走过去自己把自己摔到了床上，蹬掉了鞋。
　　邓铭奕跟过去把亓迹床上的被子抖开给他盖上，然后抱着自己的东西进了浴室。
　　一中是市公立高中里升学率排第一的学校，报名的学生自然不少，但因为新校区离市区实在是太远会影响到招生，所以在建新校区的时候特地设计了四人间独立卫浴来作为招生吸睛点。
　　这两年新校区的成绩一直是市第一，甚至超过了本校区，名声已经打出去了，新来的学弟学妹就开始住五人间甚至六人间，也就现在在读高二高三的元老才有住四人间的资格了。
　　邓铭奕洗完澡出来发现亓迹的被子已经被他踢到床脚了。
　　“不打呼噜但是踢被。”邓铭奕一边擦头发一边走上前想把被子给亓迹重新盖上，却发现亓迹额头上居然有点儿出汗的迹象，校服外套拉链也拉开了一半。
　　“不是吧，这么强？”邓铭奕把毛巾搭在肩上，“易出汗是不是也是体虚的一种表现啊？”
　　邓铭奕盯着亓迹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被子给他盖上，然后打了个哈欠，抱起自己的东西回去了。
　　现在是六点半，回去还能再睡一个小时，七点半起床正好。
　　但是邓铭奕想得过于美好，七点刚过没一会儿，他就被李旭叫醒了。
　　“几点回来的啊，奕儿，李宏呢？”
　　“刚回来——”邓铭奕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李宏去吃饭了，大哥你让我多睡几分钟吧！”
　　“这还能再睡几分钟啊，去教室再睡呗，一会儿迟到了。”王迪说道。
　　“我再眯会儿……”邓铭奕闷声闷气地吭吭了一声。
　　李旭和王迪收拾完出门的时候邓铭奕的手机闹铃刚好响起，邓铭奕叹了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
　　“亓哥？”邓铭奕推门进去的时候，亓迹正站在衣柜前刚把裤子蹬上，“你醒了啊？”
　　亓迹回头看了一眼邓铭奕，“热醒了，起来冲了个澡。”
　　“王克嘉说怕你起不来让我来叫你。”邓铭奕走进来，亓迹的床铺已经收拾好了，他靠着床架站着，“我怕你着凉给你把被盖上了。”
　　“我火气旺，一般不怎么盖被。”亓迹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长袖T恤转身面向邓铭奕，一边说话一边抖了抖衣服折痕，“谢谢你送我回来。”
　　“没事儿，举手之劳……”邓铭奕瞄到了亓迹线条明显的六块腹肌，笑容僵在了脸上，默默地咽了口唾沫，视线往下挪了挪，腿也挺长。
　　直到亓迹把T恤套上邓铭奕才回来神来，“穿这么少不会感冒吗？”
　　周末学校允许穿便装，邓铭奕怕冷，穿了一件厚厚的加绒卫衣，外面还加了一件工装外套。他本以为亓迹还会再穿一件外套，但亓迹穿好T恤后就准备出门了。
　　“我不怎么感冒。”亓迹活动了一下脖子，“走吧。”
　　“哦。”邓铭奕跟了过去，“亓哥身材挺好啊，练过啊？”
　　“嗯。”亓迹看了他一眼，“你不是问过了吗？”
　　“你记得啊？”邓铭奕有点惊讶，“你困成那样儿，我还以为你没意识了呢。”
　　“意识清醒，就是睁不开眼。”亓迹指了指脑袋，又看向邓铭奕，“你身体太弱了，要多锻炼。”
　　“啊……”邓铭奕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之前不熟，没好意思说。”亓迹停下脚步，“你被魏一一拳打倒实在不应该。”
　　“现在熟了？”邓铭奕好笑地看着亓迹。
　　“嗯。”亓迹认真地点了点头，笑了，“在一个浴室洗过澡的关系，间接‘坦诚’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