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年夏至》林霏月

2、得知

　　1968年秋，衰草连天，遍地尽是枯枝落叶，放眼望去，满目萧条。在偏僻荒凉的金门县 ，虽有重兵把守，却也难免透出一种颓丧的气氛。
　　秦洵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眼睛望向窗外，神色哀戚。
　　过了许久，他慢慢地拿起床边的一沓纸。顾涣走进病房时，看见秦洵正在费力的翻着那些纸张。
　　顾涣走了过去，接过他手上的东西，问道：“秦大哥，你想要找什么呢？我来帮你找。”
　　秦洵指着放在最上面的那张纸，没有说话。
　　顾涣看着纸上的内容，一时间竟百感交集。
　　纸上誉写了于右任老先生的一篇诗作：“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国有殇！”
　　秦洵悲伤的说道：“我也将不久于人世了，恐怕是和于老先生一样，不能活着返回故乡了。顾涣，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我希望死后你能将我火化，我盼望着有朝一日你能带我回家，让我魂归故里，落叶归根。”
　　顾涣哭着说：“秦大哥，你先把身体养好，会等到那么一天的。”
　　秦洵指着放在柜子上的盒子，说道：“顾涣，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拜托你。在我死后，我希望你能将这个盒子帮我带给静姝。”说着突然咳嗽了几声，手中的纸上带着一大团血迹？
　　几天后，花瓶中的花枯萎了，秦洵在医院中逝世。
　　周家窗外的琼花正开得肆意，从窗外传来的花香将顾孟从回忆中唤醒。
　　顾孟从沈悦接过了那封信，说道：“秦伯父生前托我父亲将这封信带给令堂。可是没想到是，这几位长辈现在都已不在人世了。”
　　沈悦叹息道：“当年夏至匆匆一别，谁也没料到竟是快四十年来的音讯断绝，天各一方。看过信后，我才得知真相。当年秦母骗秦伯父，说我母亲在他走后嫁与他人。而后我母亲和家人一起从苏州回来后，又改掉信的内容，骗我母亲说秦伯父已有佳偶。但母亲始终不相信秦母所说的话，终生未嫁，一直在等着秦伯父。而我只是母亲在街道上捡到的弃婴。母亲见我大冬天被遗弃在外，心生不忍，于是就打算收养我。”
　　顾孟：“当年之事，现在来说谁是谁非，已无多大意义了。秦伯父对我父亲有救命之恩，我受父亲所托来这里，希望可以完成秦伯父的遗愿。”
　　顾孟继续道：“秦伯父的遗愿是希望可以葬在幼年时老宅附近的那颗琼花树下，我先前去过秦家，听说令堂的坟茔在那，不知道沈老师是否愿意秦伯父也葬在那里？”
　　沈悦似有所悟：“当年母亲去世前，也曾交代过我要将她葬在那棵琼花树下。当时我还有些疑惑，现在想来怕是这两位长辈年少时的约定……”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沈悦一时间竟想起了母亲去世前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