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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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容器和生鲜市场的水产池很像，整体呈浅蓝色，但要高大许多。钢化玻璃上有大量明显的划痕。
一具白人女性的残骸泡在里面。
她的腹腔开了一个大洞，流出絮状的残破内脏，宛如一丛丛娇红色的水草，轻柔地摇动着。
始作俑者，是一群红腹小鱼。
它们在浑浊的水中飞速游动，牙齿是狰狞的倒钩，每次出击都能扯下大块的血肉。
女人的头部还算完整。东方笙依稀可以辨认出恐惧、扭曲的神情。结合缸壁上的抓痕，可以推断她被扔进水里时还活着。
一只小鱼在女人大张的口腔中转了一圈，又不满地游出，钻进她亚麻色卷发里嬉戏，似乎把漂浮的发丝当成了一簇新鲜的马尾藻。
东方笙端详着她惨白的面容，心中突然闪过一道惊雷。
无论容貌还是体态，这个女人都和刚刚差点杀死自己的女兵一般无二。
虽然自己对外国人有些脸盲，但几分钟前，她刚被这张脸的主人用子弹打了个对穿，身体的疼痛从某种程度上强化了大脑的记忆。
「……系统，商城可以提供乔装他人的装备吗？」
「有的哦，非凡级装备‘画皮’，只需998，便可为您提供完美的换装体验~」
东方笙这才发现，由于某种性格方面的限制，她先前忽略掉了一种可能性。而这个疏漏，几乎让她落入不可逆转的劣势中。
作为一个不具侵略性的人，东方笙忘记隔离区不仅能由内部颠覆，还可以从墙外攻破。
是入侵者。
那些早已谙熟规则的播主，理所当然会尝试扩大猎场。封闭的社区，茫然无知的人群，对他们而言是无比肥美的猎物。
这个公寓能安稳至今，反倒是末世中一个小小的奇迹。
她回到枪击现场，一一检查尸首的外貌特征。
六名军警，全都是冒牌货。第一个被杀的“警察”，在伪装失效后，从眼熟的大叔变为一个年轻人。其余几人同样体型偏瘦，像瘾君子一般垂着紫色的眼袋。
虽然没找到别的尸体，但东方笙不认为其余军警有存活的可能。
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鱼缸，无论怎么想都是诺伦斯科技的手笔。再加上充满表演性质和仪式感的虐杀行为，凶手是主播无疑了。
「注意！注意！直播间人数正在快速增长，现已达到600人次。」
“啧。”
「请主人保持积极心态！观众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必须予以郑重对待。」
这时，一方光屏凭空弹出，显示出几行文字：
“您击杀了主播2名，继承程序已完成，请查收积分和装备。”
“您击杀了持枪者4名，经裁定，获得240积分。”
“经判定，NPC职能由影魔会成员六人代行。新人主播沙碧娜完成初赛主线任务：《规则重置》。参与者：主播1人，助手0人。判定获得3600积分，请查收。”
系统简直喜极而泣。
「主人，我知道了！按照规则，主播被淘汰后，观众会自动转入猎杀者的直播间，怪不得现在人这么多，你快抓住机会挣点礼物！」
东方笙没接这个话茬。
相比于积分，另一边的情况更令她在意。
明明闹了这么久，公寓内部竟一直没什么动静。几百个人里，没有一个作死的出来瞧瞧，这实在不符合人类社会的客观规律。
除非……
东方笙弯腰捡起沾满灰尘与血的面包袋。并没有什么异样，浓郁的麦香涌入鼻腔，她的肚子应景地叫了起来。
一个念头，如同阴沟里肮脏的耗子，鬼鬼祟祟地钻进她的大脑。
十多个小时没有进食，加之饥饿感的长时间折磨，即使是主播，也很难对一袋面包起戒心。更何况，这个公寓一向安宁祥和。
“系统，你可以扫描一下这个吗？”
「虽然我不能检测宿主之外的生命体或非生命体，但商城的装备是万能的，有钱真好哦吼吼……主、主人快松手！这玩意儿对人类有剧毒，不能吃哒！」
东方笙已经打开了袋子，还拿出一片闻了闻。
系统被她吓得惨嚎，活似一只直面屠刀的猪仔。
东方笙终于扔掉了面包。
她说：“我想查询继承情况。”
小型光幕闪了闪，弹出一个对话框：
“原主有1项任务尚在进行中，是否继续结算？请注意，您可能会损失大量积分。”
“立刻结算。”
“收到。经判定，该任务性质确认为无差别屠杀，完成度88%，共获得17600积分。您最终继承分数为19200，装备若干……”
诺伦斯星系。
光屏亮起，一个机械音报告道：“检测到观察对象E8情绪波动。”
蓝色鱿鱼敬畏地卷了卷腕足，“不愧是大人的造物，真是奇妙啊，竟然连地球生物的脑域活动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本部核心技术，不面向黑星出售。”
“您多虑了，”巨型生物扭捏道，“我们的小作坊能够维持运转，完全是仰仗大人的恩德，小的们哪敢恬不知耻……”
“你说错了，喀拉玛族。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鱿鱼露出惴惴不安的表情。
“这与恩德无关。请记住，我没有奇怪的癖好，对你们肮脏的金钱也毫无兴趣。投资、门路、技术支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科学研究罢了。”
鱿鱼干笑道：“说起来，大人对地球生物还真是偏爱呢。”
“不，这只是必要的尊敬而已，无关私人感情。我始终相信，每一颗星球上的霸主级生物都有其独特的长处，是诺伦斯学习的对象。”
“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研究牠们进化中的弱点，看看这些可悲的生灵，究竟被什么断绝了更进一步的可能。然后——”上位者沉声道，“将这些隐患从我们的道路上逐一排除。”
蓝色巨怪用触手鼓起了掌，“阁下深谋远虑，实在是诺伦斯文明首屈一指的大功臣。”
谄媚依旧没能起到应有的效果。
那位大人思虑良久，慢悠悠地开口道：“你还是错了，我并不是什么功臣。”
鱿鱼想呼自己八个嘴巴子。
它今天就没说对过一句话！
“我知道喀拉玛族是鼓唇弄舌的高手，或许这只是一句无聊的吹捧。但作为科学工作者，我必须保证自身言辞的严谨性。”
鱿鱼挤出个诚惶诚恐的表情。
“我所做的都是本职工作。这些低等生命才是诺伦斯真正的功臣，你看——”
那位大人敲敲光屏，几十条斑斓的曲线被投射到三维空间中，每一条都附有深奥的公式与数据。
“多么神奇啊，我一直无法对E8号的情绪和思维，进行持续、有效的抓取。之前调试了很久，一直以为是程序出了问题。”
鱿鱼能看出，不同颜色的线条指代不同的心理活动，诸如红色代表愤怒，黄色代表欢乐，蓝色代表忧郁。
但它知道，这位大人眼中的景象，和自己绝不相同。
对方额上有三只眼睛，瞳仁是诡异的纯白色。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在其中投射出倒影，包括自己庞大的蓝色躯体。
与喀拉玛族相比，这名上位者可谓体型袖珍，气场也偏向平和。不像军团的其他大将。
那些吓人的战斗种族，从头发丝到脚趾缝，都散发着硫磺和火焰的气味。狰狞的长相足以让人做三个月噩梦。
冕一直睿智博学者的形象示人。
可它还是更畏惧这位大人，也从不敢直视那三只白瞳。
“情感越剧烈，程序能抓取的脑电波就越清晰。例如，E2打算在今晚杀光所有投降者，这条信息很轻松就能被解算。E8则不然。”
编号为E8的线条被放大。
前半部分的表现平平无奇。饱和度很高的紫红色，代表愤怒与恐惧，线条的波动也很明显，和大多数人类似。但后半段就值得玩味了。
那是一段蓝灰的直线。
“长时间的绝对镇定，甚至到了异常的程度。”
鱿鱼巨大的独眼转了转，“依我看，其它线图中也有类似的波段，虽说E8相比之下长了点，但也算不得什么奇处。”
对方不以为忤，问道：“你想看看与这条线段对应的影像吗？”
直线上的某点闪了闪，投射出一段三维图景。
拔枪，射击，流畅的动作，没有表情的面孔，一切都纤毫毕现地被记录下来。
“正常情况下，杀戮的谋划与执行，都会刺激生物的情绪，从而演化为鲜艳的波浪。这是我们预测主播动向的关键。E8的攻击行为，预先没有一点迹象。”
“哦哦，不妙呢。程序预判不到杀戮行动，直播间就不会被推荐，播放量一定很惨淡。”鱿鱼幸灾乐祸地说。
就是这个人类弄伤了自己可爱的腕足，活该活该。
“不过话说回来，大人，在前半段正常的状态里，您也无法获取信息吗？”
“并不能，因为人类睡眠时的思维混乱无序，没有任何意义。E8在苏醒的几分钟内，就将自我与情感做了切割，即使生命受到威胁，也没有出现太大波动。”
“直到现在——”
看着虚空中不断滋长的黑色曲线，冕满意地笑了。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