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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甲方爸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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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烊了打烊了。”要是手边有工具,龚冼恨不得敲锣打鼓将这位爷送走。
“冼哥让我再睡会儿。”
贺一新迷迷糊糊的愣是懵醒了,龚冼忽然觉得室内的暖气太足,不然他怎么会觉得缺氧。
“我要去送花。”
“我帮你去。”
看他靠着墙都能迷迷糊糊睡着,电话好像也很久没有动静,应该是忙的差不多了,龚冼也松了口气。
“好啊,今天只有三个单子,你送这个,把地址和联系方式记一下。”
“你呢?”
“我送这两个啊,不同方向的。”龚冼示意他看台子上放的花束。
贺一新挑了挑眉,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送完之后?”
“你东西都在这儿,我能跑了吗?”
感觉不太对,但又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瞄了眼手表,抱着礼盒往外走,临走还不忘交代,“等我回来。”
可惜,事情并不是符合他觉得的样子。
贺一新决定在龚冼跑了和龚冼骗他这两件事里选一个生气。
为什么只选一个生气呢,因为他的笔记本里夹了张画,是他年少的喜欢。
年少轻狂时喜欢罂粟的理由不过是它恶之花的名头。
白罂粟洁白的花瓣里藏着人尽皆知的恶,让人爱怜的同时又恨不得将其揉碎,将白与黑的界限揉碎,让洁白惨败,烂进泥里。
红罂粟和白罂粟是两个极端。一个洁白无暇冰清玉洁,一个妖冶耀眼媚惑万千。
美则美矣,观赏图个养眼,别的心思不要有。
本品严禁非法种植,自然不会在市面上流通,龚冼送他这幅画替他抵了份罪。
“先生拿点花回去吧,阿冼送了挺多。”
“不用了,我已经收到了最想要的那朵。”
贺一新心情好的买了几块纸杯蛋糕,坐上车又觉得好笑,出国以后再也没吃过这些东西。
龚冼不知道这副画还有别的用处,他只是想借着花语,将初恋还给他,将遗忘留给自己。
贺一新回来了,会给他无疾而终的初恋一个答案,又或者说是解释。
做了十一年的噩梦,该到头了。
晚上姚知打来视频通话,龚冼和高中唯二还有联系的同学之一。
“知哥。桐桐快一岁了吧。”
姚知穿着睡衣抱着个白白胖胖叼着奶瓶的奶娃娃。“再过小半个月就满周岁了,最近小家伙说话利索了许多,我估计你这会儿不忙,趁着小家伙没睡着跟你打个招呼。桐桐叫小叔叔。”
姚桐雨撅着奶瓶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乳白色的汁水顺着瓶身润湿了毛绒绒的小衣服,姚知一阵手忙脚乱,“不叫了不叫了,认真喝吧。”
姚知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肚子,碰一下小家伙就咯吱咯吱笑,奶瓶挂不住,咕嘟一声砸在沙发上。
视频里突然出现一双手把小家伙抱走了,姚知捡起奶瓶擦掉上面黏糊糊的奶渍。“小家伙心眼多着呢,要妈妈了就跟我对着来。”
“你和嫂子什么时候结婚?”
“你嫂子是想谈一辈子恋爱,我准备明年把这个项目做完再求一次婚,这些年我忙着学习,她也一直跟着我,现在也有桐桐了,她要实在不愿意结婚,我就陪她谈一辈子恋爱。”
姚知高考志愿填了医学院,本科毕业又考了研,申请硕博连读,算下来读了十年大学,去年毕业不久桐桐也出生了,学业家庭双丰收。事业更是不必说,国家级的研究项目,做完专利一到手,名利再来一个大丰收。
姚人生赢家知,姚爸姚妈取了个好名字。
“那完蛋了,你们得酸臭一辈子。”
“你才酸臭。”
“我只酸,不臭。”
“那你什么时候让哥也酸一下?”
龚冼翻了个白眼,他能酸姚知的时候也就大四大五那两年。
大四那会儿姚知忙的跟个陀螺似的,整天蹲在实验室里,消息回到一半消失,下次回复不知道又是多少天过去了。
大五那会儿别说甜蜜,除了□□两个人少有氛围好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处于沉默状态,因为说不到两句他的嘲讽模式就关不住……
不可否认关庭和他很合拍,但是让他实在忍无可忍的是,为了嗓子,有时候两个人做到一半还要停下来喝点水。
□□伤不伤嗓子龚冼不知道,但是做到一半,另一半在他身下喝水……次数多了他怕他会……不举。
性生活不是爱情和婚姻的全部,但是和谐的性生活至少能让两个人的生活处于和谐的状态。
“阿冼?阿冼?”……“龚洗!”
“恭喜发财吗?”
“心情不好?”
“没有。”
“你心情不好才走神。”
龚冼面无表情的看着屏幕,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得嘞,你心情特别好,是哥心情不好。”
屏幕里传来一阵清丽的女声,说不上多亲昵,听着却像是含了糖衔着蜜。
谢依静对于龚冼来说是熟悉的陌生人,从高中一直到大学,熟悉都来自于别人说。
他听别人说起谢依静,一如谢依静听别人说起他。
“知哥,我这边忙完咱们找时间聚聚吧,拉上棉花。”
“行啊,本来还想问问你桐桐生日那段时间有没有空,认认亲,念了这么久的小叔叔。”
“小叔叔给他备份大礼。”
“那我可等着了。唉,棉花常见,恭喜不常见啊。”
“我就别常见了,你是想用狗粮撑死我,好继承我的房产。”
“不不不,我跟棉花不一样,我不止好你的财还好你色。”
“呸。”也就姚知这么跟他开玩笑,辛眠是个长的好看,男女通杀的死直男……虽然龚冼觉得他多半是装的,收到男孩子的情书问别人是要他转交给谁,包在哥身上!收到女孩子的情书,别怕,喜欢就大声说出来,情书什么的别瞎折腾,没什么用。
龚冼每次听他讲心灵鸡汤都想问他是不是拿错了剧本,不过人现在都准备生二胎了,直不直男的不重要。
“先不跟你说了,我帮你嫂子给桐桐洗澡去了,这小家伙爱玩水,你嫂子拿他……”
龚冼麻利的挂断电话,狗粮什么的,一点能齁他好几天。
新的一周,雾霾未散,工作上线。
修筑“大船”,设计图纸只是第一步,甲方爸爸,得,这声爸爸也叫不出来了,甲方老板还需要具体到钢筋混凝土的图纸。
龚冼和即将接手“大船”施工图纸的同事展开了长达五天的交流合作,期间还被连带着拖进某贼窝。
“李工,这每层楼的水管怎么装配?”
“给排水的图纸还没出,要等每层楼的规划布局出来之后……”
“不用看图纸,你给我讲讲就行,就当满足一下我的求知欲?”
这助理和他老板一样折腾人,带着个金丝边眼镜,就差没在脑门写上斯文败类四个字。
某老板坐在办工桌前忙着自己的事,不过还有闲工夫转几个笔花,估计也忙不到哪儿去。
这其实也不是多为难的事,但是李霄云才第二天接手,刚开始设计每层楼的结构布局,从房间规划,到承重墙设置,再到美观合理。十几二十层楼还要体现出设计师有趣的灵魂。
打破千篇一律有时候只在灵光一现,有时候磨破脑袋都想不到新鲜的点。
李霄云对甲方老板的发难应付起来得心应手,直接把锅甩给被硬拖来的龚冼。
“这个你可能需要咨询龚设计,这才是专业的。”
龚冼翻了个白眼“那还真难为李工了。”
结构设计以力学为主,给排水确实不在李霄云的专业范围内,但是作为一个混迹图纸多年的老油条,什么图纸都得会,不会也得跟着学会,没有人能一直帮你补足你的空缺。
“你不会让我为难的,我相信。”
龚冼……我信了你的邪……
“刘助是想拓展给排水方面的专业知识,完全没问题,且有必要,这么来说吧,给排水工程和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我们先说道说道这怎么个息息相关法,先说这字,不是给(gei),是给(ji),给予的给,工程技术沿用确实是给(gei),但是教育孩子嘛,就不能用错的,不然说出去还挺闹笑话,大人也得跟着掉面子。”
龚冼牵了牵嘴角,还准备继续掰扯教育问题,李霄云竖着图纸挡在面前,此地无银三百两……
贺一新让刘进带李霄云去公司走走,熟悉一下这位甲方爸爸喜欢的建筑风格,留下龚冼继续探讨给排水问题。
“冼哥,一言不合就嘲讽,一点不留情面啊。”
“本来就没有的东西怎么留。”
贺一新盯着龚冼发顶上的发旋,之前听人说起,一旋软,二旋硬,三旋打架不要命,四旋敢跟火车碰,五旋能当总司令,这话没有什么依据,但是贺一新一直以为龚冼是软的。
“冼哥记恨我吗,这十一年。”
“贺总这话问的有趣,记恨记恨,记得才有恨,我都不记得了拿什么去恨。”
“冼哥前几天才说记性太好不是好事。”
龚冼觉得脸有点疼,不过疼疼就过了。
“我知道欠你一份解释,找个合适的时间说给你听,好吗?”
龚冼嗤笑一声,这个人啊总是这样,好吗两个字总是让他无法拒绝。
十一年前是乐于接受,十一年后是不想拒绝。
他迫切的需要一个理由来承认自己,肯定自己那些年的疯狂,满腔心意。
“在合适的时间之前,让李工好好工作吗?”
“当然。”
李霄云是能一心肝图纸了,自己被这两边坑害的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