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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2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大队委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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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技课,老师组织大家做手工。
桌子堆着卡纸剪刀,下面垫着张田字格。我悄悄在写大队委员的竞选演讲稿:
“我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
突然稿纸被谁一扯,笔尖划出长长一道子。转头一看,是吴承承,我的同桌,以及潜在竞争对手。
几番争抢没有成功。她一手把稿纸举得老高,对照着念,声情并茂:“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哈哈哈哈,你知道记者是干什么的吗?”
“我怎么不知道?还我!”顿时满脸通红,很是下不来台。
“那你说记者是干嘛的?”
“周姨就在电视台工作,让李免告诉告诉你。”我还真说不大上来,恼羞成怒,回头求援。
李免没做手工,看样子居然也在写什么。他停下笔,少年老成似的问:“你为什么想当记者啊?”
“……”趁机把稿纸从吴承承手里夺回来,斜了她一眼,回答,“我要竞选宣传委员,当然这么写了。当播音员也行。”
“切。”低头笑出一个酒窝,“你的梦想就是当宣传委员呗,写什么记者。”
我抿抿嘴回过身去,感觉他说得有点道理。但吴承承估计也要竞选宣传委员,这么一来我的梦想还没什么把握。琢磨几分钟,把那句话划掉了。
用红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一句: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大队委员。”
写完顺了一遍,很是满意。双手捂着耳朵默读起来,还没读完一段,瞟到我们班主任进来了。
后面跟着个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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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诶,”我回头叫李免,“这就是帮我把你家钥匙勾出来的那个。”
吴承承凑热闹,直问谁啊谁啊。
李免抬头看了一眼,流露出点江湖义气,“哦,叫什么?”
“徐之杨。”
——正好老师也在介绍,把我的声音盖住。话音落下,我又跟两人小声重复了一遍:“叫徐之杨,他爸姓徐,他妈姓杨。”
“我听见了,”李免随口说,“这你都知道。”
“他那天自己说的,他妈是外语学院的老师。他家本来住市里,最近才搬过来。”
我有点得意,转回身跟讲台上的人挥了挥手。
徐之杨看见了,不出意外也回了个笑容,仰头跟班主任说,“我认识姜鹿,坐她边上就行。”
我们班主任是个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头发三七分像郭富城。他还有个随身听,走哪儿都带着,特别酷炫。
好几个女老师喜欢他,劳技课的林老师就是其中之一。但我觉得班主任有点势利眼,可能嫌林老师不是大学生,不怎么搭理。
扯远了,他的势利眼主要体现在对待学生上。比如我们班吧,大部分是教师子女,他都挺照顾。还有少数周围就近入学的,待遇就差了一截。
徐之杨不仅是教师子女,还是市里转学来的,属于金字塔那个尖尖。
他既然这么提了,班主任目光扫过来,犹豫了片刻,说:“你坐姜鹿后面吧,跟李免一桌。”
李免原先的同桌家里是开小卖店的,就这么被他安排到后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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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用了一天,四个小孩就混熟了。
放学又发现,徐之杨就住在我家隔壁单元。李免和吴承承住2号楼,也仅几步之遥。
我们在楼下买冰棍,吴承承往小卖店里看了一眼时间,没顾得拆开包装,匆忙来了句:“美少女战士快开始了,我得回家了。”
“那我也要回去了。”我把冰棍叼在嘴里,整了一下书包肩带,含含糊糊说,“上集我都没看到,讲什么了?”
和吴承承边讨论边往外走,回头瞥了一眼两个男生,正装模作样朝反方向去。
“你俩不回家吗?”叫住他们。
“嗯。”李免敷衍地答应一声,伸手去拉徐之杨。
“那你们干嘛去?”很执着。
“我们——”徐之杨刚开口,被李免打了岔,“不干嘛。”
我实在太好奇了,眼珠一转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走近两步,“诶,李免,参加婚礼那天你没带钥匙,还不见人影,是去哪了?”
咽下一口冰棍,补充,“不说就告诉你妈。”
他眼看甩不掉我,不耐烦地皱皱眉,放低声音:“去电教室了。”
“电教室?那是干嘛的?”闻所未闻,吴承承也好奇凑过来,暂时把美少女战士抛到脑后。
李免叹口气。明明同龄,看我们的眼神就像看小孩似的:“电教室晚上放录像,最近在放古惑仔。”
原来是放录像的。还不是因为他爸在计算机院,他才知道这么多。
我和吴承承面面相觑。眼下知道了电教室,但还不知道古惑仔是什么,又放不下脸继续追问。
正犹豫,徐之杨开口:“要不鹿鹿也一起去吧。”
他顿了顿,接下去:“还有承承。”
——
电教室在计算机学院的教学楼,五楼。
一楼有间收发室,里面坐个老头。目光如炬,来回观察进出的学生。
我有点发怵,和吴承承跟在后面,小声嘀咕:“是不是不让进啊。”
吴承承回我:“你想想这里边得有多少计算机啊,能不管得严吗?”
怯怯地走到门口,果然老头把我们叫住了。李免在前面朗声说,“我找我爸,他在楼上上课。”
老头一脸疑惑,明显不大相信,又盘问几句,审讯似的挨个扫视。
我心里打鼓,甚至怀疑李免他爸到底是不是这学院的。又怂又沉不住气,惧怕老头的眼神,顺势蹲下来假装系鞋带。
结果就这节骨眼,李免一招呼,他们嗖嗖地就往里跑,直接开始爬楼梯。老头喊了两句没追上,气呼呼地回头逮着刚起身的我:“小孩不能进啊!”
就这样,我直到五年级才知道古惑仔是什么。
——
因为这事儿我很生李免的气,好几天不跟他说话。
顺带着也觉得吴承承和徐之杨不够朋友,但不好开罪他们,维持表面的和平。
直到竞选那天,我在候场,抬头一看发现李免也进来了,忍不住破冰开了口:“你不是说不参加大队委员竞选吗?”
“改主意了。”
“你要竞选大队体育委员啊?”
“宣传委员。”
“什么!?”我感觉一朵乌云飘在自己头顶,控制不住攥紧稿子,“跟我一样?”
“对啊,要不你当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