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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 为大家献唱一首相约九八 ...

  •   1998年,我10岁,马上升入小学四年级。

      夏天,一如既往闷热,蝉鸣不绝。小卖店老板娘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边嗑瓜子边扇扇子,和隔壁照相馆阿姨有一搭没一搭地扯闲篇。

      刚好经过,被她们随手招呼住:“鹿鹿,跟你妈干嘛去?”

      我正专注于给电子鸡喂食,循声抬头,咧出一个草率的笑容:“参加婚礼。”

      “谁的婚礼啊?”

      还没顾得上回答,瞥见我妈在前面就快拐弯了。连忙小跑几步跟上,把电子宠物揣兜里。

      “诶,鹿鹿,谁结婚啊?”大人们的好奇心怎么这么重。

      “不知道!”匆匆回头,留下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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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不知道是谁的婚礼,但不妨碍本少儿歌唱比赛优秀奖得主,为这对新人献唱一曲。

      顺嘴一提,只要报名参加保底优秀奖。

      那会儿饭店也没个空调,大厅比外面凉快不了多少。觥筹交错,熙熙攘攘,我很没兴趣,弓着腰坐在位子上玩游戏。

      没多久,感觉我妈拎我袖子。起身一看,黄叔叔陪着新人来敬酒了。

      这位黄叔叔也是我爸妈的同事,因为口才好又热心,经常帮忙串场当司仪。

      他喝得微醺,拿着个麦克风滔滔不绝。

      我举着汽水的胳膊都酸了,只好转移注意力,顺着麦克风的线,看见大厅中间有一套卡拉OK设备。

      盯了半天,黄叔叔终于开腔:“鹿鹿是不是前段时间参加区里的唱歌比赛了?”

      要我说,不怪人家能当司仪,全场最有眼力见的就是他。

      “嗯。”刚回答,我妈在旁边谦虚补充,“得了个优秀奖。”

      “这孩子从小唱歌就好听。”马上有人跟风。

      初次见面的新娘子也接话,相熟已久似的:“鹿鹿喜欢唱什么歌呀?”

      赞美太多,很快得意上头。我嘴都扯到耳朵边去,放大音量脱口而出:“我给大家唱一首相约九八吧!”

      众人反应不及。顿了两秒的空隙,我又趁热打铁:“知心爱人也行。”

      “好!这孩子多大方!”黄叔叔带头鼓掌,交代服务员找出伴奏。

      我接过麦克风,化身那英,打开了心灵。

      现在还能找到这张婚礼唱歌的照片。仔细一看,他也入镜了,坐在场下一脸木然。

      回忆就从这开始。唉,我发现自己小时候真是表现欲爆棚,至少12岁之前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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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唱完,又闲得无聊。坐在椅子上双腿直晃,从兜里掏出来电子宠物,想看看我的小鸡在干嘛。

      这时候身边一阵风,送来句话:“唱得真难听。”

      我皱眉转头,看见李免走过去,回嘴:“你唱得才难听。”

      “切。”他没停留。

      一个体育委员,懂什么唱歌好不好听。我心里嘀咕,还是起身赶上去,“你不吃啦?”

      “没意思,我先走了。”

      “诶,下学期的大队委员竞选你参不参加?”一路跟到饭店门口。

      “不参加。”他走出几步,站在阳光里,又回头,“你跟我妈说一声,我先回家了。”

      “嘶,”我傻呵呵地一叉腰,“你怎么自己不说?”

      “……算了,不用你帮忙。”他顿了顿,好像想起什么,说完转身就走。

      求人帮忙的态度如此恶劣。我嘟嘟囔囔晃悠回去,一时间嘈杂重新入耳,看了半天,才找着他妈妈的位置。

      “周姨,李免说他先回家了。”

      “这孩子,”她放下筷子,翻了翻包,“没带钥匙他回什么家。”

      我愣在边上,看她掏钥匙,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走。原地挪了两步,听见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鹿鹿,他走多久了?”

      “刚走。”

      “你帮周姨看一下他还在不在门口?”说着把钥匙放我手上,“不在就算了,这孩子没钥匙就知道回来拿了。”

      “……好。”我心想他刚才就走了,哪里还会在门口,答应得有点犹豫。

      “鹿鹿刚才唱歌真好听。”周姨顺手轻拍我肩膀,笑得很美,“怎么这么好听呢?”

      我再一次经不住表扬,露出一排不大整齐的白牙,“还行吧,嘿嘿。那个,我现在就去!”

      ---

      门口哪有他的人影。

      快到饭点了,眼前都是大学生,往食堂汇集。我逆着人流去家属区,边走边玩手上的钥匙。

      抛起——接住。

      抛起——接住。

      抛起——没接住。

      哗啦一声钥匙掉了,我停下来低头一看,真是好巧不巧,顺着井盖空隙掉下水道里了。

      顿时头发都要竖起来,心突突直跳。简直天大的事,我弄丢了李免家的钥匙,汗一下子沁出额角。

      急忙蹲下来往里看。好在不深,隐约看到里面是快干涸的泥和烂叶子,钥匙落在中间,还在反光。

      明知道够不着,我还是伸手比划了两下,目测用树枝能勾出来,当即猫着腰在周边树下挑挑拣拣。

      “诶,你干嘛呢?”当啷一句把我吓一跳。

      转头看过去,是张陌生的脸。年纪看起来差不多的男孩子,穿得整整齐齐的。

      “找东西……”嘟囔着又回过身去。

      “你是不是钥匙掉下水道里了?”他眉毛一挑,“我看见了。”

      “嗯……没有。”警惕地瞥了一眼,走开了点。

      我从小在大学校园里长大,身边的叔叔阿姨都是父母的同事,哥哥姐姐都是父母的学生,同学朋友都是邻居家小孩,构成了一个非常单纯稳定的熟人小社会。

      猛地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人,难免防备,哪怕跟自己同龄。

      于是绕着圈圈捡树枝,手里已经一把了,看他还在身边跟着。索性原地不动,悄悄盯着井盖,怕他把钥匙先勾走了。

      “诶,你为什么要唱那么成熟的歌?”

      “什么?”我看着他呆住,“成熟”这个词从一个小学生嘴里说出来,着实震撼到我了。

      “相约九八,”他神色一暗,勉强笑说,“我都是听我妈唱的。”

      “……你也参加婚礼了?”

      “对啊,我跟我爸来的。”

      我一听就放心了,原来也是熟人。顾不上刚才相约九八的话题,急忙往前走几步,把手里的树枝一展示:“我把李免家的钥匙掉下水道里了,你能够出来吗?”

      他挑了一根弯弯曲曲的,说:“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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