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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出发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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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懿定的出发日期在三日后,景秀便忽然有了三天的闲暇。
毕竟她没什么好准备的。
于是简单打整了房间,每日睡到日上三竿,睡饱了才起来街上找个面摊,随便吃碗混沌,瞌睡来了又睡,没瞌睡便打整打整小院。脑子里完全放空,什么都不想。
直到第二天晚上,寺京来了,带着廿九一起。
景秀静静看着两人。
先憋不住开口的是寺京:“我和你一起去。”
景秀挑眉,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
“去哪?”
“不知道。”
可是寺京有预感的是,景秀去找八卦令的地方肯定不简单,她从来不怕死他知道,可他也清楚她不是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如今她这副架势,明明就是哪怕废了手,哪怕搭上命,也在所不惜。
所以他要跟着她。
景秀嘴角动了动,拉出一副像嘲讽的表情。
“我去天元山,寺京,我要去天元啊……”
“那我跟你一起去天元。”
听罢她彻底笑了:“你知不知道天元意味着什么啊?那个人他也在天元。”她指的,是波金。
即便没有说明,寺京在听到“那个人”的时候也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说的是谁。
这样的可能性他没有猜到,或者说,根本不可能猜到,因为在他看来,在所有八象门的人看来,“那个人”早就死了。
所以他有些震惊,可也只有一瞬间。
“他还活着……”
八象门里,开门的人不像其他的门,那里的人一向很少,也许几年进一个,也许很长时间都空着没有人,毕竟那里的人都可能是未来的八象门门主,而无论门内进了多少人,最后能活着出来的却只有一个。
那就是真正的八象门之主。
而另外的人,都会在门主之位的竞争中一一死掉。
“是啊,寺京,他还活着,在天元活得好好的,他现在的名字,叫波金。”
……
“那,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景秀坐在门槛上,不必回头她自然能想象出寺京的表情,那张冷峻的脸上,必然又是一副固执的样子。寺京做的决定,一向再不更改。
于是她也放弃了劝导,支着下巴,看着院里风吹动竹叶发出细细声响。
“可是啊,寺京……”她话音一转,像是谐谑:“你这么弱,跟了过去,不是找死吗?”
寺京被她说的脸上忽然一红,垂在身边的手慢慢往里收成了拳。没错,他不会功夫,从小便在研究药物,他能辨别世间所有的毒,却手无缚鸡之力。
而景秀,像是故意的一般,还转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寺京,看着他脸上那恼羞成怒的表情。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站在寺京身旁一直为作声的廿九开口了,景秀脸上调皮的笑容忽然僵了。
两人都看向廿九,可她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好像刚刚那句话不是她说的一般。
廿九和寺京不一样,她是惊门的人,甚至是惊门数一数二的高手,从小便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廿九若是一起……
可景秀还是拒绝:“说什么呢,八象门的人岂是想去哪里便能去哪里的吗。”
作为惊门的人,不是在执行任务就是在接任务的途中,怎可能跟着一起胡闹呢。
“真的,”廿九顿了顿,又补道:“前些日子受了伤,暂时不会派任务,伤基本都好了,但组织上还不知道。”
印象里的廿九很少说话,每一次都是言简意赅,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景秀忽然沉默了。
这明显两人是串好了的,她一直不告诉寺京他们她的任务也是,并不像将他们拖进来,这个局,是生是死都说不清楚,她一个人可以毫无顾忌,多牵扯一个人对来讲,虽然整体实力会增加,可不确定性因素也依然会增加。
她在权衡。
可她忽然也有种感觉,无论她怎么说,在寺京讲出要和她一起的时候,也许结局的棋子就已经落下来了。
所以她没有想太久,缓缓站了起来:“好吧,但是寺京,条件是你得给我药。”
出发的时间定的很早,景秀头一天晚上躺在床上,头脑里竟然思绪不断,她不停的想,自己做了哪些事情,还有哪些事情是不是遗漏了,想走马灯一般,一遍一遍地过。
画面在转到连汭的时候,停住了。
她还清晰记得他站在翡翠楼前,有些别扭的神色,打断的话说到底无非就是——别跟着去了——这五个字就能概况的内容。
她心里其实有一瞬间的动摇,那和寺京的感觉不一样,寺京也常不要她做这做那,她每次也就笑笑答应着,可转头就抛到九霄云外了。然而面对连汭,那一瞬间,她差一点就要点点头,再脱口答应。
只差一点。
她看着窗外的月色,闭上了眼。在心里和自己说:还好差了那一点……她早就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无法回头就是谁都不能让她回头,一回头满招损。
这是她的生活,从来就不该和连汭这样的人有任何交集……
但是,如果没有任何交集的话……
她忽然就失眠了,怎样都睡不着,闭着眼睛固执地一动不动,如果旁人看她也许以为她已经熟睡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像是和谁置气一般,任凭身体僵硬,也依然一动不动。
嘉懿一共备了两艘船,头船上坐了个老头,皮肤干黑,一看就是常年出海的人,提着个烟斗,背后靠着桅杆。
“他认得路。”
嘉懿顺着连汭视线望过去,简单补充了一句。
连汭跟着嘉懿上了头船,船身不算大,一只船能上五六个人人的样子,他想起嘉懿之前的话:
“人不能过多,这路上水流奇异,船多了不好掌控,也过不了。”
他往老头那边走了几步,嘉懿在后面,悠悠瞧了一眼,笑着:“他听不见,也说不了话。”
他愣住,果然看那老头就像完全没听到嘉懿在说自己一般,依然往烟斗里塞烟草。
“舌头被拔了。”
嘉懿简单说清了原因,波金这人做事向来不给自己留缝隙。
这条缝隙,还是自己硬生生拗出来的。
她靠在船舷,朝岸边张望。
连汭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还有人要上船?”
而女人抱着双臂背对着他,这岸口很偏,一般商贸往来的船只都不走这边,所以不像其他岸口那般人来人往,隔得不远她便瞧见了往这里靠近的三个人。
嘉懿淡淡嗯了一声,冲对边挥挥手。
“来了。”又转过头,朝老头笔画了一番。
老头恰好抬头看见,将烟草使劲往斗里一按,起身往船头走了。
三人走近了,正巧是景秀、寺京和廿九。
“我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嘉懿冲景秀后面瞄了一眼。看到两张面容冷漠的脸。
景秀笑了:“总得带点帮手,成功率才更大不是。”
她没阻止,只是朝后面两人道:“这船只能上一人了,两位要不上后面的船吧。”
寺京喉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景秀转头瞪了一眼,只得作罢,就待他转身要上另一艘船时,一只手伸在他面前。
“药。”景秀冲他做了个口型。
这令他更觉得恼火,可又无法爆发,最后只能愤愤从随身的包里,摸出几个小瓶子放在她手里。
“不准滥用。”
景秀没答话,只是收好瓶子,勾着嘴角冲他笑了笑。
她逆着光,可那笑容,他不必看都能想象得出是如何的眉眼。
寺京就这么看着她,步伐坚定地,走上了那艘头船,宛如走去了另一个他永远无法跟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