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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伤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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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皎皎,数月不见,可曾安好?
我军不日便可抵达江陵,途径巴丘,路上风景甚好,池中荷花已然绽放,憾不能为汝采摘莲蓬。这几日走路时,步伐轻快,想是病已渐好,皎皎且宽心。胤儿可曾长高?待达江陵安顿好要事,吾定连夜归家。
念吾妻儿,彻夜难寐。
这是阿谨写的最后一封书信,是随从自他的衣袖里取出来的。
如今,胤儿正着素缟,跪在我身边。
当日侯爷身着素服,陪我一同前往芜湖迎回阿谨的衣棺,扶在棺上悲恸不已,感动一旁众人。
我看完手里的书信,盯着一抹血迹,眼泪流下滴在上面,血迹的颜色更深了。
阿谨啊!你还是失约了。
答应我的事,一件都未做到,就连《越人歌》,我都还没学会弹呢。
我望着眼前的“谈笑亭”,这下面是阿谨的归处。
“阿娘,您怎么又出来了,这病还没好,快进屋休息,孩儿去给您煎药。”
转头看到胤儿和他酷似的容貌,我的眼前模糊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已经过去六年了,他不会回来了。
几日后,胤儿焦急的声音将我唤醒,我摸着他的头,任由他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我的腕上,我轻声说道:“胤儿,别怕,阿娘没事。你爹快回来了,去阿娘去接他。”
“娘,你等我下。”他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拿着一卷竹简,我认得它,是阿谨当年走的时候留下的信,我眼前一片模糊,伸手摸索了半天才将它握在手里,摸的时间久了,竹简已变得十分光滑。
胤儿握住我的一只手“阿娘,父亲走的前一天晚上叫我去书房,说了很多话,在最后的时候,他跟我说如果有一天遇到命中注定的女子,一定要好好保护她,永远都不要让她难过。然后他说他对不起那个女子,答应过要护她周全,最终却食言了。”
我眼角有点发烫,眼睛酸涩,可惜再也没有液体去滋润它了。
我又想起了那个羽扇纶巾的少年郎。
他温润如玉,笑着说:“姑娘,公谨从不做强抢美色之徒,若姑娘想要离开,我可安排人手护送,若想留下,吾三寸之舍,定会护汝周全”
胤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梦。
我看到阿谨了,他披着发坐在园中的梨树下,抚着琴,如雪花般的梨花在空中飞舞。
待我靠近,他低声道:“皎皎,昨日教你的曲子可学会了?”
我走过去坐下,靠着他的肩膀,“还不曾,你只弹过一遍,我怎么记得住?”
他笑了笑,“那为夫再多弹几遍,可好?”
我抚弄着落在他发上的花瓣,听他一遍又一遍地弹着《越人歌》。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知否?”
“思君,念君,日日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