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阙玄霄》壹秋

14、诱捕

　　符曈将城内发生的事告诉柏云霄后，不仅让柏云霄吃了一惊，更让围在柏云霄身边的那些百姓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阿阙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柏云霄连忙又问道。

　　符曈轻叹着摇了摇头，无奈道：“你还不知道他么，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起命案，他自然迫不及待地要去找狰兽。”

　　柏云霄一听立马起身往人群外看了一眼，符曈知道他不放心宋阙一人在外，于是又宽慰道：“你放心，敦炀城这么大，现在又是白天，他哪有那么容易找到狰兽，如果狰兽自己不出来，只怕我们得把整个敦炀城翻过来找一遍才有可能找到他。”

　　符曈所言不假，狰兽昨夜下手的时候就悄无声息，若不是宋阙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恐怕这家夫妻二人也得到天亮才能得知自己的孩子遭了毒手，狰兽夜间尚且如此谨慎，此时已是白天，他必然不会出来招摇过市。

　　柏云霄沉思之时，身旁的百姓却一点也不安静，他们不停地议论着符曈说的事，言词之中充满了不安。

　　一夜之间有七个孩子遇害，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而柏云霄昨夜也提到过，这很有可能是狰兽下的手，如果说那些百姓昨夜对这番言论尚且还是半信半疑，那么此刻，他们显然已经对柏云霄的话深信不疑了，也彻底排除了柏云霄的嫌疑。

　　众人一边议论符曈所说之事，一边打算着是不是要赶紧离开敦炀城，毕竟一夜之间失了七条人命，显然如今的敦炀城已经不安全了，城内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狰兽的下一个目标，而他们能想到的避祸方式只有趁早离开敦炀城，或者在狰兽再次动手之前将他除去！

　　众人七嘴八舌地低声议论了一阵，终究没有达成共识，毕竟像他们这样无亲可投的穷苦人家，离开敦炀城的下场不会比留下更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四周的议论声渐渐消了下去，随后人群之中走出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上前来，站在柏云霄面前，语气和蔼道：“公子，老朽知道你们都不是普通人，也知道城里这些孩子被害和你们没有关系，昨夜之事还望你见谅！”

　　老人说着微微弓了弓身子，柏云霄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回道：“老人家不必客气，有话不妨直说！”

　　老人轻叹了一声，随后忧心忡忡道：“如今城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这些人平时就饱受妖魔欺凌，如今哪有本事反抗，若妖魔真要取我们的性命，我们也只有等死罢了，还望公子怜悯，救救全城的百姓吧！”

　　老人说完便在柏云霄面前跪了下去，其他百姓见了也纷纷跟着跪了下去，柏云霄慌忙将老人扶了起来，随后宽慰众人道：“众位大可放心，实不相瞒，我来章莪山本就是为了剿灭狰兽，还敦炀城安宁，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狰兽所为，我必定为你们除去真凶，你们都安心回家吧，先各自待在家中，特别是夜晚不要出门，家中有孩童的，一定要看护好！”

　　众人听完连忙点头应了下来，柏云霄这番话虽并不能完全消除他们心中的恐惧，但至少让他们心中踏实了一些，毕竟有一线生机比起坐着等死要强。

　　众人随后便在老人的带领下陆续离开了土屋各自回到了家中，待人都走完之后，柏云霄又转身对丧子的那对夫妇道：“你们二位也要节哀，我已经给你们的孩子超度过了，他不会变成孤魂野鬼的，你们二位近日就不要出门了，你们尽可放心，我一定会找出真凶替你们的孩子报仇！”

　　那对夫妇原本仍沉浸在悲伤之中，方才听见符曈说城里还有其他孩子也遇害了，他们便也和其他人一样，心里生出了些许恐惧，也顾不上去细究宋阙是不是杀害自己孩子的凶手，毕竟能一夜夺去七条人命的凶手注定不是他们这样的人能够对付的，况且柏云霄的态度真诚，比起固执己见，他们也愿意选择相信他。

　　嘱咐完之后，柏云霄和符曈便离开了那间土屋，二人走到大街上，看见昨日还热闹的大街，此时却一副风声鹤唳之景，街上行人人人自危，似乎每个从面前走过的人都在讨论着孩童离奇被害一事。

　　柏云霄能从那些人的神情中看出他们有多恐惧，也更加坚定要找出真凶让全城的百姓安心。

　　柏云霄和符曈在街上走了一段，符曈突然向柏云霄问道：“柏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直接去找狰兽吗？”

　　柏云霄神情凝重地思忖了一会儿，随后回道：“你方才说的没错，要想在敦炀城找出狰兽恐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但现在我们和敦炀城的百姓一样都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既然狰兽要吸童子的精气为狞兽疗伤，我想他绝不会只找七个孩童就满足，与其我们去找他，不如让他来找我们！”

　　“你的意思是？”符曈疑惑着问道。

　　“设计诱他现身！”

　　符曈一听立马明白了过来，轻笑着说道：“没错，他既然要吸童子的精气，那么我们就用童子诱他现身，到时候来个一网打尽，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柏云霄对符曈点了点头，但随后，符曈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犯难道：“可是我们上哪找孩子去呢，谁家愿意把孩子借给我们做这么危险的事？”

　　柏云霄与符曈对视了一眼，神情严峻道：“不一定要真的孩童，你我都会变化之术，变个孩子引狰兽现身也不是什么难事！”

　　符曈一听立马又笑了起来：“我倒把这茬给忘了，还是你想的周到，既然如此，那咱们得好好筹划筹划了！”

　　“嗯！”柏云霄点头回应了一声。

　　二人一边商议着一边往城门口走去。

　　经过一番筹划之后，二人决定就在今夜动手，考虑到白日里狰兽一定不会轻易现身，夜间动手更容易诱他上钩，而此事不宜拖延，所以今夜便是最好的时机。

　　原本，柏云霄是想亲自变成小孩去引狰兽现身的，但符曈却觉得此事太危险，便执意将此事揽了过去。

　　二人在城内焦灼地度过了一个白日，期间柏云霄也去找了宋阙，并没有找到他，不过他在向人打听宋阙的时候倒是听有人说见过宋阙，柏云霄也因此稍稍松了一口气。

　　转眼日落西山，暮色将至，今日的晚霞颜色格外浓重，像是有人往云里泼撒了一盆鲜血一般，乍看之下虽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多看两眼便觉得有些渗人。

　　夜幕降临，敦炀城里的百姓早在天黑之前就已掩灯熄火闭门不出了，所以此时的敦炀城比昨夜还要荒凉死寂。

　　在空旷寂静的大街上，不知从哪里走出了一个六七岁的男孩，置身于如此寂静幽暗的环境，那孩子脸上却没有半点恐惧之色。

　　“爹、娘……”

　　那孩子一边在街上缓慢走着，一边大声呼喊，将声音传遍了大街小巷。

　　在街边的一座高楼上，柏云霄正猫着身子注视着街上的孩子。

　　那孩子正是符曈所变！

　　柏云霄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已经变成小孩的符曈假装走丢的样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这一幕突然勾起了他脑海深处的一段记忆，让他突然想起了当年遇见宋阙的情形。

　　那一年，也是这样的一座城，不同的是，那一天是在白日，那一座城也比此时的敦炀城更加嘈杂混乱，相似的是，当年只有七岁的宋阙就如今日符曈变成的小孩一样，独身一人在街头走着，孤独又无助，用泪眼朦胧的双眼看着匆匆而过的行人，一声一声地呼喊着“娘亲”。

　　眼前这一幕与当年实在是太过相像，看着街上的符曈，柏云霄几乎将他看成了当年的宋阙。

　　就在柏云霄沉浸在当年的回忆中暗自神伤时，街上的符曈也同样被眼前的场景勾出了一些记忆，他想起来的那段记忆，并不比柏云霄想起来的记忆美好多少。

　　符曈出自狐族世家，幼时受万千宠爱，但他的童年却并不美好，他经历过亲人惨死在眼前，经历过无家可归一人独走荒原，经历过受人欺骗几近丧命。

　　符曈当年无家可归时，曾一个人在无垠的荒原之中走了三天三夜，那情景与此时一模一样。

　　当年的符曈，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狐狸，不知时间险恶，骤然失去亲人，让他失去了世间唯一的依靠，他只能在悲伤与惊惧中离开故乡，亡命天涯。

　　眼前的情形让符曈突然回想起了当年独自一人逃亡的感受，心下不禁一阵感伤。

　　就在柏云霄和符曈各自陷入回忆伤感之时，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漆黑的夜空中，用深邃幽暗的双眼紧紧盯着街上的那个男孩。

　　黑影出现在附近的瞬间，柏云霄和符曈就已经察觉到了，二人立马回过神来，符曈虽没有停下脚步，心里却警戒了起来，躲藏在屋顶的柏云霄也握紧了手上的长剑。

　　眼见着符曈离躲藏在暗中的黑影越来越近，每往前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一股妖魔之气扑面而来，凭借这股妖魔之气，符曈就已经确定躲在暗中的黑影就是狰兽无疑。

　　就在符曈离狰兽的藏身之地不足十丈之距时，暗中的狰兽终于按耐不住跳了出来。

　　让柏云霄和符曈都感到诧异的是，跳出来的并不是一只巨兽，而是一个壮汉，虽然狰兽化成了人形，但柏云霄和符曈还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真身。

　　狰兽从暗中一跃而出，落在符曈面前，睁着贪婪可怖的双眼看着符曈。

　　符曈却没有显露出丝毫恐惧之色，他抬起头与狰兽对视了一眼，正是这一眼对视，让警觉的狰兽察觉出了异样，他突然后腿了一步，随后转身想逃。

　　但此时柏云霄已经从屋顶跳了出来，一边用右手御剑朝狰兽刺去，另一边用左手抓着一只金丝笼子往狰兽身上盖了下去。

　　那只金丝笼原本不过巴掌大小，但一脱手便骤然放大，刹那之间就化成了一座巨大的牢笼。

　　眼见着金笼从天而降，狰兽也没有束手就擒，在金笼罩下来之前，他奋力翻身躲了过去，却不想还是被柏云霄挥来的长剑刺中了大腿。

　　狰兽翻滚落地，柏云霄收回金笼和长剑，符曈此时也已经变回了原貌，趁狰兽落地之时，他突然握着雁翎刀朝狰兽横劈了过来。

　　狰兽躲避不及，手臂被符曈削了一刀，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还未来得及喘息，柏云霄的剑刃又到了面前。

　　狰兽往后退了一步，双手突然亮出了一对长钩，接住了柏云霄的剑锋。

　　狰兽挥动着锋利如兽爪的长钩朝柏云霄攻来，柏云霄慌忙提剑招架，符曈也上前支援，片刻之后，三人便打作一团。

　　狰兽率先受了伤，此时交手必然难以发挥出全力，况且柏云霄与符曈也都不是泛泛之辈，在二人的夹攻之下，狰兽也只能连连后退，既无法脱身，也没办法逼退二人。

　　一番搏斗下来，狰兽且战且退，一路下来受了不少伤，反而柏云霄与符曈却越战越勇。

　　眼看着局势逐渐明朗，狰兽已是瓮中之鳖，柏云霄与符曈心中都逐渐欣喜了起来，却没想到，三人交手之时，一个人影突然从街边的一座屋顶跳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锐利的剑锋。

　　宋阙突然出现，震惊了三人，柏云霄在震惊之余自然还有一丝欣喜，狰兽却截然相反，他知道宋阙来者不善，单单只是柏云霄和符曈二人就已经让他招架不住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宋阙，若三人一同围剿，只怕他真要在劫难逃了，因此一见到宋阙出现，他的心便突然沉了几分。

　　但让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宋阙的剑锋并没有朝狰兽刺去，反而挡下了柏云霄刺向狰兽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