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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不是大色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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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琅,若李君予给了你委屈受,只管和娘说!千万不要闷在心里。”大夫人执了她的手,怜爱地摸摸李琅的脸颊。
虚惊一场,李琅暗暗舒了一口气。
“娘,我没受委屈。只是我这回落水命悬一线的时候也想明白了,咱们还有大好的日子要过,做什么非要和妹妹过不去呢,这不是给自己找不快活吗?”
大夫人愣了愣:“你还年轻,不晓得事。李君予惯会讨巧卖乖出风头,世人又最爱比较,娘每次听那些个夫人小姐嚼舌根,拿李君予说你不好就气。若放任下去,那起子贱人还不把你踩进泥里去!”
李琅微微垂下眼帘,反握住大夫人的手。
大夫人出身商户,自私蠢钝,庸俗粗鄙,不被京城贵妇圈所接受,也被自诩清贵的永安侯府所鄙夷。可是纵使旁人说她万般不好,对李琅而言,她却是一位无可指责的母亲。
方才李琅落水,大夫人的担心急切溢于言表,为她端药擦汗无一不仔细。而原著里的李琅病故后,大夫人大受打击,守着她的尸首疯疯癫癫流泪不止,最后吞金自尽,与女儿死在了一起。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是李琅,不是李君予,我有自己的生活,别人过得好哪里踩的到我呢?”原身一家待李君予的确苛刻,李琅只想趁着还没完全恶化,修复与她的关系,避免原著的悲惨结局。
见大夫人还有话要说,李琅凑过去抱了抱她:“娘,咱们只管自己快快乐乐的,若有谁嚼娘的舌根,我替娘揍她!”
她把脸埋在大夫人颈窝里:“我会保护好娘的。”
大夫人笑了笑,拍拍她的背:“就你还保护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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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琅呆呆地坐在梳妆台前,还没醒过神来。前一日又是落水又是乘马车赶回侯府,今日卯时便要起身去给老夫人请安,她往窗外一看,天都没亮。
待丫鬟们伺候着净面、上妆、挽发、更衣后,大夫人已经派人来催了。
“娘。”李琅今日换了身天水碧的襦裙,她扯扯紧绷绷的束带,觉得自己活像一只塞多糯米了的大粽子。
大夫人拍拍她的手:“好看!阿琅像颗小嫩葱似的,又精神又清爽。”
......她这位娘看自家女儿怕是自带十级美颜。
待李琅与大夫人穿过花园游廊进入松鹤院时,正赶上曾妈妈传话,老夫人起身了,请诸位夫人小姐们进屋。
李琅在一簇芍药旁瞧见了李君予,此刻她也望过来,两人的目光就这么碰在一起。
沉静冰冷如寒潭的眸子下仿佛藏着噬人的野兽,水面上却只余淡淡嘲讽与厌恶的波纹层层漾开。任谁见了这样的眼神都会不好受,李琅想起原身对李君予的种种行事,虽不是出自她手也不免有些愧疚。
“妹妹早。”李琅首先打破了沉默。
李君予面色未变却先移开了眼睛:“大姐姐早安。”那双澄净透亮的黑瞳中找不到半点以往的恶意和嫉妒,甚至还透出一丝善意。这种事情偏离预期带来的茫然让她很不舒服。
众人鱼贯而入,依次落座。
进门对着的长窗裙板上共有四十八幅的黄杨木雕,雕镂精细,层次丰富,左为神话传说右为孝经列女。背后的博古架上置着吉州窑的兔毫天目盏、建窑的鹤鸽斑,也有外邦的犀角象牙。一厅酸梨木的桌椅案几与贵重摆设果然不堕安远侯府百年清贵之名。
老夫人由孙妈妈扶着从内室慢悠悠转出来,褪下鹤氅露出秋香色团福纹样的对襟长衫,平稳内敛不失世家风范。
呷一口茶后老夫人眼风悠悠一扫,在李琅身上停了停:“听闻阿琅昨日落水,现下可大安了?”
李琅起身回话:“多谢老夫人关心,阿琅已经无事了。”
二夫人把玩着手中的泥金点翠团扇:“大嫂,我说你也该好好教导教导女儿,我们侯府这样的门第,可不是随意给人取笑的。”
大夫人最爱重李琅这个女儿,当下柳眉倒竖,碍于在老夫人面前才忍着没发作。
老夫人睨她一眼:“听媛,侯府在外是一体的,你也该让婉柔别一味地在外逞强好胜。”话虽如此,可丝毫听不出怨怼,倒是亲昵有余。
李婉柔撅起嘴:“祖母偏心大姐姐,婉柔可不依!”说罢便凑近老夫人身旁往她怀里钻。
老夫人笑呵呵地抚了抚她的脸蛋:“偏你就最会撒娇,若非阿琅作为长姐温柔和善,怎会饶你!”
李琅冷眼旁观,老夫人这帽子戴的,自己若是再计较李婉柔推她落水这事可不是不温柔和善不配为长姐了?
“祖母说的是,阿琅作为长姐,理应管束幼妹。听闻二妹妹一手拈花小楷极好,不如将《女则》抄十遍来小惩大诫也就罢了。”李琅见李婉柔豁然变色,依旧笑容和善,“毕竟,侯府在外是一体的。”
李琅字字句句都顺着老夫人的话顶了回来,李婉柔一时哑然。
二夫人刚想开口,老夫人暗暗递了一个眼神过来,她即刻收了声。
李琅没错过她们这眉眼官司,心下警惕,怕是有后手。
老夫人笑得慈爱:“阿琅这话不错,婉柔你可知错了?”
李婉柔接了她娘递过来的眼神,纵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得老大不情愿地点点头。心里恨极,一个卑贱的商户之女,算她哪门子的长姐!
“这话略过不提了,姐妹之间自当和睦。”老夫人笑容慈爱,“接下来几位哥儿的春闱才是阖府的要紧事呢。”
原来在这等着!
侯府的两房嫡子中,大房李永源乃老侯爷早早去了的原配独子,不喜诗书单爱舞枪弄棒,现已戍守西境三年有余。娶西北晋商之女叶氏,二人只得一个女儿李琅,感情极好。二房李永章是现任侯府老夫人的独子,娶南明侯嫡女吴氏,育有二子一女。除李琅父亲外,其余诸人都走的是清流文人的路子。
这会老夫人说的几位哥儿便是指二房的两位郎君。
可惜这两位都不是读书的料,想要在春闱夺得靠前的名次,少不得要侯府在后边跑关系使银子。
而问题就在于,侯府没银子!
一边是侯府接连几代资质平平只能啃祖宗老本,田庄接连天灾铺子经营不善,一边是维持侯府体面银子流水似的花,到这一代时,已是入不敷出了。这也是老侯爷和老夫人为长子聘外地富商之女的缘故,有钱、远嫁、好掌控。
“是呢,弘哥儿和翰哥儿苦读多年,且看今朝了。”二夫人捏着帕子接口,“我这做娘的心里真是日日心神不定。”
老夫人话有所指:“别说是你了,老大媳妇这个做婶娘的也挂心啊。”
原是大夫人与大老爷成婚多年只得一个女儿,老夫人也不逼李琅他爹纳妾,直接定下二房次子李承翰成家后过继给长房,大夫人为此十分感激,更是尽心尽力服侍老夫人。却不想侯府以此为饵,哄骗了大夫人十数万两银子的嫁妆,原著大夫人过世后,有人提起过继一事,李承翰冷冷一笑:“她也配?”
大夫人恭敬地笑:“老夫人说的不错。”
李琅心里一堵,可大夫人已经应下来,她一个小辈也不好随意插嘴。
这时李君予伸手拿起桌上一只粉嫩可口的桃,取了一旁的银质小刀从中切开:“大姐姐怕是心疼母亲又要劳累了,毕竟除了两位哥哥的春闱,母亲还要掌家呢。”
清凌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琅心中似乎抓住了什么。
转头去看李君予时,她又旁若无人地捏起一块桃子吃了。
不知李君予时有意或无意,李琅想起了两桃杀三士的典故。她娘的钱李承弘要,李承翰要,如果只有一份钱,这关系给谁跑呢?除此之外,大夫人还担了个只管出银子却没几分权利的的掌家之名,若这份钱侯府日常开支也要呢?
怕是会引得一场好戏罢,李琅垂下眼喝茶。
二夫人盈盈一笑,胜券在握一般:“阿琅不必心疼,婶娘自然会帮衬你母亲的。”
*
这日下午李琅靠在榻上边琢磨着两桃杀三士计划边吃着桃,她的奶嬷嬷许妈妈带着几个捧了托盘的小丫鬟进来:“小姐,夫人那边得了几匹浣花锦,乃蜀中精品,纹样如洗濯时泛起的涟漪,极是好看。”
李琅心里装着事,支起身子略看了看就示意她们收进箱箧里。
“对了,妹妹那边有没有?”
“浣花锦珍贵,统共也就得了这些,夫人都给小姐送来了。”
李琅从榻上下来,净了手:“拿来我挑两批给妹妹送去。”当作上午的谢礼,也代表她一颗不想做恶毒嫡姐的心。
此刻近黄昏,远方如火焰般燃烧着的晚霞将天空染成耀眼的红,又为云朵镶上金灿灿的边,倒映在园中清澈的湖水里,流光遍地,瑰丽非常,仿若天地倒悬。
李琅一面往李君予院子里走一面贪看,却不想脚错一步踩上了长长的裙摆,顷刻向右边湖里摔去。
“小姐!”丫鬟珠儿顾不得洒落一地的珍贵锦缎,连忙去拉她。
悲剧的是李琅太胖了,珠儿整个人都差点被她扯下去。
糟糕!惊呼声涌到喉间时倾倒之势忽然止住,李琅靠在一段坚实的小臂上。
诶?
又是那个男人!
他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
而且......他怎么又脸红了?
目光逐渐往下,李琅看见自己的手正放在男子的腹上。
硬硬的,腹肌块块分明。
楚越收了手臂退后一大步,羞恼中还带着一丝薄怒:“李小姐,请不要动手动脚的!”
就不该管这女人!她居然还、还摸他......楚越脸红得与天边的火烧云有的一比,耳朵更是红得快要滴血。他迅速提起一口气飞身离开,傍晚的风吹在他烧得滚烫的脸上,有些凉凉的舒适。
李琅站在原地欲哭无泪:“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