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果里浪

2、第 2 章

　　第二章
　　因为突如其来的拉力，张勇一下子被撞的眼冒金星，整张油腻的脸生生地斜挤在了锈迹斑斑的铁杆中间，他着急忙慌地伸出手想要挣脱那人的束缚，但奈何来人力道太大，他死活都拽不动，只能痛苦地扭曲着五官，眼里的愤怒刚露，待看清来人时，一下子又变成了惊慌。
　　“蒋......蒋倾？！......”身边的豹纹鞋也吓了一跳，他也没顾得上被挤成“人肉馅饼”的张勇，直愣愣地看着蒋倾。
　　“你谁？”蒋倾眯了眯眼，“你怎么认识我？”
　　斐远扭头看了眼这个来势汹汹的男人，一身黑，长得挺高，带着兜帽，气场很强，看上去是一个挺凶悍的混混，不过和三人组比简直是大哥和小弟级的。
　　难道是混混头儿？
　　“唔......唔嗯......”张勇的嘴正好贴在铁杆上，说不出话，他抓住蒋倾的手腕想要挣脱。
　　“嗯？你说什么？”蒋倾低着头看着他，手里的劲更大了，一点一点往外拽着他，让张勇本就不牢靠的劣质上衣发出了一声布料的撕拉声。
　　“唔！......唔唔！......”张勇瞪着眼睛看着他，拼命地摇摇头，那眼神中写满了惊慌。
　　“瞎乱动什么？我问你呢，你又来这里干什么？”蒋倾完全无视了张勇的窘境，好像是故意的，手上的劲一点儿没松。
　　见蒋倾完全没有收手的样子，张勇急的一头冷汗，他感觉自己整个脑袋要嵌进门里了，那种挤压般的充血感让他爆炸，他疯狂地踢门试图让自己好受一点。
　　“怎么像条泥鳅一样扭来扭去？很疼吗？”蒋倾笑着说，但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笑意，“不过......我看你的脑袋得被门夹一夹才能发挥好它应有的作用，你不觉得吗？”
　　“.......”张勇欲哭无泪，他实在难受，但又挣脱不开，只好拼命地朝着旁边的豹纹鞋挤眉弄眼，嘴巴却因为合不拢开始不断地向下流口水，整个面部就是真人版的抽象画。
　　“诶诶诶，这位兄弟，咱们有话好好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不过张勇他今天只是路过，陪着咱们几个在花园散步呢。”豹纹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散步？”蒋倾重复了一遍，他手里的力道稍微松了松。
　　张勇痛楚的脸立马缓和了一些，他赶紧闭上嘴，吞下了一嘴唾沫。因为脑袋被卡住了动弹不得，只能哼哼唧唧的样子让他看上去特别冤枉。
　　“是是是，散步。”豹纹鞋急忙应道，“这小区不是挺有名吗，咱们几个闲人就想过来转一转，正好张勇以前不是住这儿嘛，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向导，就让人带个路，认认方向。”
　　“......”蒋倾盯着豹纹鞋，直勾勾的眼神好像要把人看穿一下。
　　豹纹鞋的内心狂冒冷汗。
　　他妈的这个张勇真会来事，竟然不告诉老子他和蒋倾这个变态还有过节？
　　另一个混小子跑哪去了？怎么还不过来被草绊死了吗？
　　操蛋的玩意儿，关键时候一个个都派不上用场，老子是来做事的还是给他们擦屁股的？！
　　还有旁边那个小白脸，万一他把那事情兜出去，那岂不是完蛋了？
　　张勇身后的豹纹鞋攥紧着拳头，嘴上在和蒋倾打着哈哈，眼神却时不时地往斐远身上瞟，他现在只希望这个小白脸没有意识到他们刚刚要抢的人是蒋倾的妹妹，如果暴露了，那事情就糟了。
　　他看着跟砧板上的肉一样扭动的张勇，心里不住的厌恶。
　　无论如何，自己不能沦落到这种境地上。

　　斐远察觉到了豹纹鞋眼里的威胁，挑了挑眉，“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你？”
　　豹纹鞋心下一惊，盯着斐远的眼神更加阴暗。
　　蒋倾这才意识到身后还站着个人，他回头看了眼斐远，是他没见过的长相，大概也是和张勇不对付的人吧，之前看他们闹得挺凶，所以自己才有机会逮到这条泥鳅。
　　斐远见豹纹鞋不说话，于是也很不在意地耸耸肩，恶意地笑了笑，“对了，刚看你们比较忙我还不好意思开口，现在正好还是和你说一下......我呢，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别说李哥了，你再拉出什么张哥王哥的我也不知道，不过万一这个李哥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倒还挺期待他能自己出来遛一遛的，毕竟连这种缺德事都做得出来是不是？还有那个兄弟......”
　　斐远抬了抬下巴，看着被卡在门里一脸狼狈的张勇，“我稍微委屈自己拒绝一下，不用操心，我的小日子一直过得挺开心的，最后那什么，散步啊......”
　　张勇瞪大了眼睛看着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斐远，盯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宛如恶魔一般言语，“如果围着一个小孩子逼他交出手里的东西，或者，施以暴力，是你们所谓的散步的话，我觉得你们还真是相当恶趣味呢......”
　　“好了，我说完了，你们忙。”说着，斐远挥挥手就走了，完全不管身后脸几乎要阴沉出水的几个人。
　　“你！......”豹纹鞋没料到，一句话硬生生被紧接着的声响打断。
　　“当——！”
　　“啊——！”
　　牙与铁门碰撞出惊人的声响，持久地回荡在安静的小区各个角落。
　　“啊——！唔——”张勇的牙硬生生地磕在了铁杆上，伴随着一嘴血，他扭曲着脸惨叫着。
　　“你们他妈做了什么？！”蒋倾一字一顿冷声道，眼神中带着可怖的寒意，看着疼到抽搐的张勇。
　　“我问你呢，什么叫抢一个小孩东西？什么叫施以暴力？”蒋倾气得发抖，边说边把张勇狠狠地往铁杆上撞，张勇翻着白眼，疼的几乎晕厥，“是这样抢的？还是这样施以暴力的？”
　　“咳......唔......”张勇眼泪鼻涕跟开了闸的哗哗流下。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吧，以后谁要再敢跟蒋忠正那个老东西打我妹什么主意，不管多少人，我都要把他的牙，一一卸下来，然后，再给他塞进肚子里。”说着，他瞥了眼站在一边不敢动弹的豹纹鞋，“说到做到。”
　　豹纹鞋猛地一颤，他再也受不住蒋倾的目光，哆哆嗦嗦地指着张勇，“都...都是他！都是他指使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落下满脸血的张勇独自跑走了，样子及其狼狈。
　　“咳唔......”张勇呜咽一声，他绝望地看着蒋倾，布满各种不明液体的脸在月色下泛着光。
　　他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恨谁，是刚才那个一有危险就弃他不顾的混蛋，还是各种挑唆他的蒋忠正，或者是逼迫他的李哥，再或是刚刚那个小白脸，还是眼前这个几乎要把他打死的蒋倾。
　　真是造了孽的。
　　“你运气挺好，不过也就这一次了。”蒋倾嫌恶地盯着他，好像在看什么垃圾，“你，回去以后告诉蒋忠正。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有多远滚多远，要是以后再敢对我的生活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我就让他下去给我妈陪葬。”
　　“呜呜呜......”张勇点不了头，只能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了点声音。
　　这时，可怜的布料再也经不住拉扯，一下子裂开了，他整个人就像个沙袋一样重重地往后砸去。
　　“滚。”蒋倾不再废话，踹了一脚铁门。
　　满脸血污又印着几道红杠杠的印子的张勇狠狠地抖了一下，即使知道在门里蒋倾追不上来，但他的还是不由得战栗，听到他厌恶的声音反而如释重负，好像所有的语言都没有这一个“滚”字好听，所以他赶忙连滚带爬地溜走了。
　　......
　　手机在裤兜里震了几下。
　　斐远习惯性地伸手要从口袋里拿出来。
　　“嘶——”手上撕裂般的疼痛让他一下子回神，展开手，才发现有几道挺长的割伤盘在手掌内侧，还往外冒着血。
　　是刚刚翻门的时候划到了吧。
　　他蹙着眉看了看，刚一直没在意，所以也没有感觉，现在一旦发现有伤了总觉得身上哪哪都疼。
　　手机还在持续不停地震着他的腿，震动频率跟按摩一样。
　　“操。”斐远虚握手掌，伸出两根手指从裤兜里夹出了手机。
　　黄煜两个大字清晰地亮了起来。
　　“干嘛？”斐远心情欠佳地说。
　　“远哥，你怎么离家出走了？！”黄煜的大嗓门从手机那头响起。
　　“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了，还能怎么？”斐远捏着手机四下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什么药店。
　　“不是，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啊。”
　　“这事怎么商量？哪个人会闲的没事提前考虑要离家出走啊？”
　　“对吼......那你现在在哪儿呢？要不要住我家，正好我家空着。”
　　“不用了，你家太远了懒得过去。我在外面租了个房子，就靠近学校那块儿。”
　　“好吧，那你这算是真不打算回去了？”
　　“嗯。”
　　“不是，你还没跟我说明白呢，怎么突然就要离家出走了啊？”
　　“没什么，就一些事情......”斐远含糊其辞。
　　“听你这语气不对劲啊......难道，难道你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没有。”
　　“真的吗？我跟你说，你别瞒着哥们啊，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最近新闻上闹得可厉害了，都是那什么被劈腿啊，被戴绿帽儿想不开的啊，或者被追高利贷卖身都还不上的那种，要死要活离家出走的，我操那种人真的狠，活不下去就能拿刀把人砍了再自杀咯......诶，远哥你不会......”
　　“我他妈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形象？”斐远想骂人，虽然他真的骂了。
　　“......真的没有？你保证只是单纯的离家出走？不会造成什么恶性事件？”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不行，你赶紧保证，不然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行，我保证不会出现在你看的那什么傻逼社会新闻频道里。”斐远很想翻白眼，但可惜黄煜这二货看不见，“我说你最近怎么跟个老太太一样，想不着好的啊？”
　　“哈哈哈哈，这不是担心你嘛。”
　　“得了，这句话我也从她们嘴里听过。”
　　电话那头开始爆笑起来。
　　“行了缺德玩意儿，我挂了。”斐远被他气笑了。
　　“啊？别挂呀，你还没跟我说原因啊......”
　　“自己想去。”
　　说完，斐远就摁断了电话，他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心里的憋闷一下子散了不少。
　　黄煜这家伙，从小到大光顾着长个儿，心眼估计都丢给他家狗吃了，要不是知道他安慰人也能这么遭人恨，他早就冲到他家把他按在地上摩擦了。
　　真是，这傻子......
　　“做最让您满意的工作，最高效的时间管理，最正规的品牌保证，xxx家政服务公司随叫随到，致力于给您带来家的温暖，时刻等候您的光临！”
　　突然一条广告打在了路边的屏幕上，几个穿着特别正规的保姆两手环胸呈成功人士的样子，带着标准的“温馨”笑容站着一排，底下打着一排“xxx家政公司是您最正确的选择”几个大字。
　　斐远看了眼，觉得自己有必要叫个家政先去把那个灰尘乱飞的家给收拾成能住人的状态。
　　他看了眼联系电话，随后和那边的负责人交涉好，另外因为是临时要求，斐远主动加了点钱，所以还是很顺利的解决了，负责人特别热情地说保姆会在2个小时之内把家打扫的一尘不染，还保证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随时可以投诉什么的，内容过多，态度过于热情，斐远并没有刻意去听，报了自家的住址便挂了电话。
　　也不知道这个房子能住多久，毕竟也只是暂住而已。
　　暂住......
　　斐远自嘲地笑了一声。
　　搞得自己还期待有能回去的地方似的。
　　“喂。”身后响起了急刹车声，一辆单车绕到了他身边。
　　“？”斐远的思绪被打断，他侧过头。
　　是刚刚那个混混头儿，不过没戴兜帽，脑袋上顶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露着小半张脸。
　　鼻子挺高，唇线紧抿，剩下的被帽檐阴影挡着看不清全貌。
　　双重保护啊，难道这就是混混头儿防认脸的标配？
　　“大哥哥！”从单车后面跳下来一个小孩。
　　“哦，是你啊。”斐远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这个小孩跑回家了。
　　他接住跑过来的小孩，弯下腰揉了揉他的脑门，“你没事吧刚刚。”
　　“嗯，没事。”小孩点点头，他又回身指了指蒋倾，有些骄傲地说，“我哥哥来接我的。”
　　“你哥哥？”斐远抬头又看了眼跨坐在自行车上的人。
　　顿时想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之前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了，要是自家弟弟被人欺负了，换做他，也得把人家打得哭爹喊娘。
　　“我叫蒋倾，这是蒋涵，我妹妹。”蒋倾看了眼斐远。
　　“斐远。”斐远朝他点点头，又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对，低头瞧了眼蒋涵。
　　妹妹？
　　蒋涵顶着一个挺短的西瓜头，穿着也是特别中性的蓝色小短裤，除了两只水汪汪不停眨巴的眼睛，还有较一般小男孩白皙的肤色，他一直认为这是个长得特别可爱的小男孩。
　　所以......这是个小丫头？
　　“短头发比较容易打理。”蒋倾看出了斐远眼里的疑惑。
　　“哦......行吧。”斐远说。
　　“来，小涵，知道该说什么吧。”蒋倾朝他妹抬抬下巴。
　　“嗯！”蒋涵点点头，面对着他站直身体。
　　“？”斐远不解地看着她。
　　只见她两只小手乖巧地交叉放在肚子上，然后大大地弯了个腰，声音又脆又甜，“谢谢帅气漂亮的大哥哥救我小命，将我从坏人手里救下来，我很感激您，很谢谢您，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么救命之恩肯定让我永生不忘，我会一辈子记得大哥哥的帮助，希望以后......以后......”
　　蒋涵跟演讲一样的模样让斐远看得一愣一愣的，杵在原地呆若木鸡。
　　“以后能有机会报答。”蒋倾在后面提示了一下。
　　“啊，以后能有机会报答大哥哥，大哥哥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了，可以尽管找我哥哥帮忙，我哥哥很厉害的。”蒋涵的话语铿将有力，一句一句砸在斐远颤巍巍的小心脏上。
　　“......谢谢，啊不，不用谢。”斐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被人突然行这么大礼当真受宠若惊，连忙摆摆手，“报答什么的就算了，不算什么，主要是你，没事就好了。”
　　“不行，这是很重要的事，必须要认真看待。”蒋涵一脸严肃。
　　“......你教她的？”斐远哭笑不得。
　　“不是，她自己上网随便找的。”蒋倾若无其事地回答。
　　随便找的你也知道她下一句要说什么？
　　斐远内心嘀咕了一句。
　　“......你受伤了？”蒋倾皱了皱眉，他看见斐远手上的红痕。
　　“啊，这个......稍微蹭到了点。”斐远看了眼手掌，虚握了几下。
　　“上车吧，我带你去医院。”蒋倾侧了侧头，示意了一下后座。
　　“不用了......不严重。”斐远说。
　　“小涵她不占地，可以坐车杠上。”蒋倾以为他在顾虑坐不下的问题。
　　“真的不用了，谢谢。”
　　见斐远态度坚决，蒋倾也不再说什么。
　　“小涵，上车。”蒋倾对还在一边拉着斐远手看的蒋涵唤了一声。
　　蒋涵皱着眉头一脸歉意地看着他，“对不起。”
　　“真的没关系，而且也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斐远捏了捏她的脸。
　　“好。”蒋涵放下了斐远的手，转身朝蒋倾那跑去。
　　等蒋涵很轻快地跳上后座坐稳之后，蒋倾又侧着头看了他一眼，原本紧抿的唇略微和缓了一点，对着斐远轻轻点了点头，“谢谢。”
　　说完，就一脚踏板的骑远了。
　　“大哥哥再见！”后座的蒋涵远远地朝他挥挥手。
　　斐远笑了笑，也朝她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