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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项缘带路原一去的地方是远离主教学楼的艺术楼。

      艺术楼这个地方,倒不是说人迹罕至,只是除了来这里上音乐美术课的同学外,其余时间很少有人在这里闲逛。

      不过艺术特长生除外。

      艺术楼只有三层楼高,周边绿树合抱,尽管脱秋入冬,但南方的树叶常青,不显枯败。有几声鸟鸣,潜藏在树叶之间,淡淡的一股柚香在这块区域飘散。

      “你有这里的钥匙?”路原一跟着项缘踏进了艺术楼,有些疑惑地看着周围略显陌生的场地。

      路原一对艺术楼只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他只有在上课的时候才会踏足这片区域;但他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艺术楼房间的钥匙。

      “有。”项缘回答道:“高一的时候想做艺术生,找老师配送了个琴房,虽然后面不这么计划了,但钥匙一直还在。”

      说着,两人便走到了艺术楼一楼最边上的琴房。

      项缘用钥匙开了锁,做作地比划了个绅士的姿势,请路原一进门。

      路原一目不斜视,径直走了进去。

      琴房不算大,一座钢琴静静地落在房间的西北角,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四分之一的位置。剩下的只随意摆了几把椅子和一个米色的长沙发。

      “咳咳……怎么感觉有灰尘。”路原一捂着口鼻,用手扇着风。

      听闻这句话的项缘,试图用微笑掩饰尴尬。他抓抓脸,难为情地说:“这件琴房估计一个月没来人了吧……”

      路原一睁大眼睛:“你?你让我睡这?就这?”

      他指指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沙发,心里一万分嫌弃。

      “反正午睡你又不脱校服——就是躺一躺嘛。”

      项缘眼神飘忽,似乎意识到什么错误,但又不想承认,撒娇似的推卸责任。

      “行吧——”

      路原一妥协了,但他转念一想,眼睛又亮起来:“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什么!”项缘插嘴道。

      “你给我弹琴。”

      “啊哈?不好吧……我弹琴你睡得着吗?”

      “为什么不?”

      路原一眼睛一斜,他的反问堵住了项缘之后杂七杂八的借口。项缘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钢琴凳上,掀开布打开琴盖,摸上了好久没弹的琴键。

      “弹什么?”

      路原一带上校服外套的帽子,翻身躺在沙发上,侧过头不明白似的看着问出这个问题的项缘。

      “你弹什么随便弹啊。”路原一回答:“你弹得都行。”

      项缘哦了一声,手指放在琴上,沉默一阵后,萨蒂的《裸体舞曲》倾泻而出。

      路原一轻轻吸了一口气,合上眼睛。

      秋末冬初的午间,太阳不是热的而是暖的,阳光筛过树叶,映下一圈圈黑色的斑点。光透过半遮的窗帘,轻柔地洒在路原一的睡脸上,低垂平和的面孔足以反应出本人睡的正香。

      钢琴声一开始还轻柔地弹奏,从《裸体舞曲》走向《月光》,再回到《裸体舞曲》,之后这乐声断断续续,倏地戛然而止,徒留满室静谧。

      路原一的眼睫微微颤动,在阳光的阴影下睁开。

      钢琴声……呢?

      他惊得翻身而起,目光锐利,余光很快扫到趴在琴盖上睡得不安稳的项缘。

      路原一眼神平静下来,甚至泛起笑意。他悄悄地站起来,默默地走到钢琴边,半拖半抱地把项缘从钢琴上搬到沙发,把他蜷曲的四肢伸直,让他的腰背陷入柔软中去。

      然后,他扯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手臂撑着脸,盯着项缘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坐着睡觉的姿势着实很累,路原一没睡多久就醒来了。

      他打开手机看看时间,把撑着已经麻了的手臂重新活络开,去叫醒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项缘。

      “缘缘……项缘!醒醒!要走了!”

      “——别吵……”

      “什么别吵……起来起来!”

      “啊呜!”项缘被路原一捏着脸上的肉,又疼又麻地清醒过来,“醒了醒了!别捏脸!”

      他气呼呼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没好气地抓着睡得更乱的小卷毛。

      路原一假笑。

      “走吧。下午场要开始了。”

      项缘和路原一拖着脚步,退出这个琴房。待项缘把门上锁后,路原一才后知后觉似的问起问题来。

      “你怎么突然想当艺术生,又突然不想当了?”

      路原一还记得之前和李立谈起的项缘,一段莫名其妙的沉寂时光。

      “啧。”项缘虽然表情看上去不情不愿,但对路原一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我之前跟你讲过我家吧。”

      “嗯。讲过。”

      “其实事情还要从我初中讲起——大概我初三的时候,我弟弟,就我妈生的那个上幼儿园了,我妈一下子没那么多时间在家里管我。我初中的时候在竞赛班——这你不知道吧!”

      “嗯……不知道。”路原一假装道。

      “其实我理科当时真的挺好的,但除了我很聪明,”项缘尽管知道在路原一面前讲聪明可能是自取其辱,但还是没忍住翘起狐狸尾巴,“我还比较勤奋。我妈一不管我,我心就野了、飞了,随你怎么说——反正就是成绩掉下来。”

      “这事不怪我妈,是我自己不好。除了想玩,更多的是想博取关注——我怎么这么傻呢。”

      “不傻。”路原一看着项缘的发旋,忍住摸一摸的冲动,“还是考到一中来了。可惜的是晚认识我一年罢了。”

      “……不要脸。”项缘嘟囔道,“偏题了——我高中刚进来的时候,被一中迷花了眼!什么社团啊、组织啊都想去。后来去太多了,天天排练,上课也没怎么听,成绩就下来了呗。等到真下到我不能容忍了,我赶紧把所有的社团组织全退了。”

      难怪,路原一心想。

      “那你怎么又想当艺术生了?”

      “你别插话!我就要说了嘛!”项缘掐着路原一的手臂,不高兴地说,“后来认真学了一会儿,成绩确实上去了,但前面落下得有点多——都是一中里的太变态了!怎么都是平平无奇小天才系列!我就一普普通通的凡人,智商跟不上。然后我就想去当钢琴特长生。”

      “我觉得挺好。”路原一看着手臂边的项缘,客观地评价道。

      “我也这么觉得。”项缘又开始得意了,不过立马,脸就沮丧下来:“但是这还不够——还要去找更好的老师学习。你知道的,这些课都是一小时几千块,我想想我妈我爸,这特长生还是算了吧。而且万一我没考上,不是白瞎这么多钱!”

      “我真觉得你可以。”路原一罕见地这么认真地对项缘说话。

      “别鼓舞我啦——我早就放弃了。”项缘怕自己被动摇,避过路原一的视线,转向周边的花花树树,“现在挺好的,我也很喜欢文科,一直想读国际关系。”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路原一最后以这句话为结束语,两人也重新回到了绿茵草地上。

      因为是最后一个半场了,下午的比赛并不密集。唯一有看点的是各年级段的男子、女子4x100米接力。

      “项哥!你终于出现了!”

      项缘陪着路原一走到检录处,被急着团团转的王同军一把拉住。

      “什么情况?”

      王同军的表情让一脸闲适的项缘紧张起来,“我记得我3000米没获奖啊。”

      “不是这个!是我们班下午的4x100,我们班xxx他刚刚拉肚子了,想上也上不了场!项哥!只有你能替替他了!”

      “啊——”项缘震惊地喊了一声,“什、什么?”

      “我、我不行的啊!”

      “项哥~!我们不是靠50米成绩选人的嘛,xxx下一个就是你了!”

      “我、我不是、我!”项缘推辞不得,被王同军推着走向厕所。

      “我陪他去。”路原一摁住王同军的手,不由分说地拉着项缘走进厕所。

      “我——天——啊——!”

      项缘穿好运动服,浑身黑气地走出来。

      “别生气了。不就跑个100米吗,很快的。”路原一哄道。

      “这不是100米的问题,这是面子问题!跑得慢会被笑死的!”

      “不慢不慢——你又不是最后一棒。”

      项缘:QAQ

      他走到王同军边上,认命地接受自己要跑步的结果,“我第几棒?”

      “第三。”

      项缘了然地点点头。

      一班和十班分到了同一个赛组,项缘在第三棒的位置上碰到了顾向和。

      “你跑4x100?!还第三棒?!”

      顾向和见到项缘没第一时间打招呼,反而被这个事实惊吓到了。

      “?”项缘不明白,“怎么了?”

      “不、没……没听路哥说你要跑4x100,吓到了而已。”

      “哦。我替别人跑的。”项缘信以为真,认真地解释道。

      顾向和朝他露出一个“心酸”的微笑。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一时间鼓声震天,呐喊声混杂在一起,听不出谁给谁加油。

      路原一莫名有些紧张。

      他是最后一棒,此时还没到准备跑步姿势的时候,但他已经按捺不住了。

      第三棒的交接开始了,路原一面朝前,余光忍不住地往后飘。

      第一眼,他没瞧见顾向和,反而率先认出了项缘。

      项缘跑步姿势很好看,在他跑长跑的时候路原一就有所认识,但这种姿态,这种好看一下子就扑面而来。

      “路——哥——”

      顾向和在还没到接棒的区域时,就喊叫起来:“接棒!”

      不知是不是叫声喊醒了稍微走神的路原一,他很快凝神屏气,有序地接过最后一棒,开始冲刺。

      以第一名冲过终点线,路原一往前缓冲几步,立马转过头来,看见随后而来的王同军,以及——在路原一起点位置冲他笑的项缘。

      鼓声渐息,但路原一的心跳声却没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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