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屋》潘大喵

2、第一章 秋之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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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逛街回来，我们三人都累得不行了。冯丹丹买了一件雪白的呢绒长外套，领子上有漂亮的兔毛，穿上就像白雪公主。林可买了一件黑色风衣，一双马丁靴，还有一对紫水晶耳环。我只买了一样东西，那是个粉色、乒乓球般大小的塑料花盆，盆里立着一片绿叶，后边一根螺旋钢丝撑起一朵粉白相间的小花，花朵中心一颗小水钻。我当时很好奇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店主说是名片夹，只要一捏花朵下方，花的上部就会张开来，原来花是两层的，中间藏了个小夹子。真有意思，我买了，尽管没有任何名片来放。
　　徐美惠已经把客厅的床铺好了，我们进门时，她静静地躺在床上。
　　“美惠，你没事吧？”我说。
　　“没事，就是有点乏。”
　　我想起两年前，每次我和林可逛街回来，她总会问我们买了啥，然后跟林可一番攀比，闹点不愉快。比如林可买了双接吻猫的鞋，她马上就会说她有双天美意的，原价多少多少，林可对此憎恶不已，每次都打算再不跟她说话了。但是，事后徐美惠总会主动找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即便事情只过去了五分钟。此刻看她静悄悄的，我不由得有点为她难过。
　　晚上睡觉的时候，徐美惠问我能不能跟我睡，让林可睡一晚客厅。我自是没话说，林可也勉强同意了。我以为徐美惠会跟我讲很多事，可是她一晚上都没说话，只是半夜不停地磨牙。
　　第二天早上，她们三人各自上班去了，我则跟往常一样，翻译一会，看会网页，看□□群里的人聊天，自己也跟着八卦一番。我经常出没的一个群叫“译天下”，群主是一位美女，二十九岁，基本每天都泡在群里，聊翻译，聊各种天下事。群里有几位翻译大佬，树立起了偶像崇拜。他们经常挖苦别人的译文，要么就在一起讨论民主。其实我觉得他们的民主是另一种形式的专制，因为他们不允许有任何不同的观点，否则就会被踢出群。我经常看着他们聊天，觉得自己是一个坏人，偷窥着别人的世界。群主受到群里所有男士的爱戴，可以说，这个群里基本都是男士，即便有女的，也只是偶尔冒泡，不能成为主角。如果说群是一片天空，那么美女群主就是这片天底下的女王。她大概很享受这样的地位，因为她在群里称自己的母亲为太后。她的业务做得很好，文笔也不错，还擅长烹饪，经常在群里晒自己的作品，各种点心菜肴精巧至极，她是个优秀的女孩，可是一直单身。
　　我正懒懒地浏览各种网页，突然听到楼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有女子歇斯底里地吼道：“妈，你害我，你为啥要害我！”紧接着又是一阵嘈杂声，母女俩肯定打起来了。
　　楼上住着一个单亲家庭。女孩28岁，中等身材，脸有些大，因为总把头发扎在后头，又留着齐刘海，脸显得更大了。她是一名幼儿园老师，也是心理咨询师，但给我的感觉是，她仇恨太多。受她母亲邀请，我曾到她家坐过。她跟我一聊就是人性的恶，说母亲对子女的爱也只是为了自己，是非常自私的，又怕我听不懂，给我解释了几遍。我说如果这样看的话，所有事情的动机都可以视为自私自利，但是，人总得往好的方面看吧，要不然，这个世界上将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人去仰视，那是非常可怕的。她说本来就不存在，放眼望去，哪里不是罪恶？我们吃的穿的，哪样是健康的？毒大米，地沟油，各种污染，各种冷漠无情……我说你说的对，但是，如果只看不好的东西，我们也会冷漠起来，这样的话，这个世界就更冷了。还是有好人的，比如小区里每天喂流浪猫的阿姨。她说那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内心。很多人行善，很可能只是需要被认可。我们不欢而散，但她母亲见了面总是跟我打招呼，说我是个好孩子，因为我有几次曾帮她拎东西上楼。
　　没过多久，我听到母女俩一起下了楼，女儿不停地说着：“妈，我不是故意的，妈，我不是故意的。”我从窗口看到她们出了楼门，母亲的额头在流血。
　　后来我从她母亲那里得知，打架的时候她不小心把母亲推到了柜子角上，额头撞出血了，所幸无大碍。
　　有一次，女孩的母亲在楼道里跟我说话，突然问道：“姑娘，你说你怎么就没有男朋友呢，你这么乖巧的孩子，怎么会嫁不出去呢，我家圆圆也是好女孩，怎么就找不到男朋友呢？”
　　我只是笑。她又自顾自说道：“就是因为你们老不出门吧。你看你，天天在家呆着，我家圆圆也是，除了上班之外，哪也不去。”
　　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