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新年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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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件事呗。”江河问。
“什么事？”林杉有些诧异。
“我们文学社内部每周都有一次读书交流会，这次的主题是鲁迅先生的作品，我想邀请你参加，和我们一起聊聊鲁迅，你不是很喜欢鲁迅先生吗？”
“什么时候啊？”
“这周五晚上。”
“没问题。”
再过两周就是考试周了，以林杉一贯刻苦的学习态度，江河以为她会不愿意在这关键时刻浪费时间参加无用的活动，没想到她这么爽快。
而没等到周五晚上，他们就在别的会上碰到了。单丹丹是通信121班的班助，邀请江河、林杉、沈梦寻来给他们班学生做考前辅导。大二年级的前三名都来了，阵容不可谓不豪华。
“大家好，我是沈梦寻，是通信111办的学生，你们的直系学长。”
沈梦寻停了停，微笑望向讲台下的人群，台下于是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期末考试虽然并不可怕，可大家还是该用点心。现在离考试周还有两周，时间还是有点紧张的。我建议你们从现在就开始制定复习计划，保证每门课都有时间复习完。除了看书之外，还要刷学校的历年试卷，我这里有，你们可以找我复印…”
沈梦寻侃侃而谈，江河觉得沈梦寻的确很有人格魅力，是男生和女生都会喜欢的类型。
“大家好，我是林杉，也是通信111班的学生。我想说的沈梦寻基本上都说了，我只强调一点，对高数一定要上心，网上流行这样的话，不挂科的人生不完整，可我告诉你们，真挂科了，你的大学生活才是真正不完整了。一旦大一挂了高数，以后再想过就难了，因为以后你们要应付新的课程，没有那么多精力可以耗在高数上。我不是危言耸听，有些人高数直到大四都没过呢…”
女生语速很快，不苟言笑。
江河觉得很有趣，眼前的女孩，平时明明爱说爱笑，随和可亲，现在却霸气侧漏，台下的学弟学妹都被她的气场给镇住了。
江河忍不住笑出了声，轮到他上台时，他也没有和前面两人不同的话要交代，便轻松地谈了谈自己的复习经验。
“林杉，你是不是变色龙啊，一天一个样。”江河逗她。
江河注意到身旁的沈梦寻嘴角也隐隐上扬。
“什么啊？”女生问。
“你是吃了什么增强剂么，刚才简直霸气侧漏啊，跟平常判若两人啊。”
“那是你不了解我！工科生就应该犀利点！这是我们专业学生的特点。”女生脸红了。
沈梦寻笑得更欢了，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江河突然注意到，沈梦寻和林杉是一个班的，还曾同时支教，理应很熟才对，可他们俩却似乎从没有说过话。
沈梦寻长袖善舞，人缘极佳，林杉又很优秀，两人关系不该如此冷淡啊。
不过他也不纠结于此，这个世界他不懂的事有许多，而它们并不因为他不懂而消失。
而读书会上的林杉，便是江河最初印象中的林杉了，很喜欢读书，也很有自己的见解。
“大家对鲁迅都很熟悉，今天我想从另一个角度来谈谈鲁迅，他是女权主义者。'女人的天性中有母性，有女儿性，无妻性。妻性是逼成的，是母性和女儿性的混合'，这句话出自《小杂感》，我曾被这句话深深击中。作为一个女生，我也时常为社会上的偏见烦恼，女生不适合理工科，女生的家庭比事业重要，这些论调的根源在于女生会怀孕，会生儿育女，我觉得我们女生因此而更伟大，可却偏偏因此在工作上招到歧视…”
读书会气氛很热烈，赵星萌尤其积极，她本来话就多，这回更是迫不及待地几次打断了旁人的发言，以表达自己的观点，读书会结束后，她拉着林杉聊天，还互相加了□□。
考试周大家都忙呆，可江河却反而闲了许多，没有社团活动，集训队不培训，他每天只需要泡图书馆。由于平时基础打得好，他复习得很轻松，考得更是不错，许多人只求过的数电，他都考了98分。
寒假集训队有培训，这一天他正在与“不相交集合”斗智斗勇。
“你数电考了多少分啊？”林杉问他。
江河本来最厌烦别人问分数，可他见女生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纠结良久才鼓起勇气问他，看上去万分认真又隐有失落的样子，分数于她而言是真的很重要吧。
”98。”江河动了恻隐之心。
“我只考了89。”林杉努力平复着情绪。
而江河看到的便是一张比哭还难看的很丧的脸。
“我本来可以上90的，我记错了补码的编码规则，符号位1表示负，0表示正，我给记反了，哎，我怎么就记反了呢。”女生絮絮叨叨地说。
“恭喜你啊，考得这么好。”女生似乎不愿显得太过小家子气，所以反而大度地祝贺他，然后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学霸真是奇怪的生物，江河决定晚上好好跟怪盗基德聊聊这个话题。
寒假的培训结束了，可这于江河而言，却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把刷题地点从实验室换到了家里。他是真心喜欢算法，喜欢用它来训练自己的逻辑思维，它可是最聪明的那群人智慧的结晶啊，它是那么的美。
除夕夜，江河一家和大伯一家在奶奶家吃团圆饭。
“小雪你导师找好了吗？”奶奶问。
堂姐江雪在清华读书，今年大四，准备读博。身为学二代，读博似乎是毋容置疑的选择。有个性如江河，从小也觉得自己肯定是会读博的。原生家庭潜移默化耳濡目染的影响，是旁人比不了的。
奶奶其实很少过问他们姐弟俩学习的事，这大概是出于自信吧，相信他们家的孩子成绩不会差。奶奶是典型的老学者，信奉活到老学到老，喜欢接触新事物，还跟江河一起组队打过游戏，虽然技术不咋地。
江河、江雪家和奶奶家离得都很近，都住华北理工的家属楼，因此他们每年都会陪奶奶过年，看完春晚再回家。
“新年快乐！”倒计时江河群发祝福短信。
“新年快乐！”一条新信息来自林杉。
“你在干嘛呢？”江河问。
“看春晚。”
“回家感觉怎样？有没有继续刷题？”
林杉许久都没有回复，江河也便没有再发新消息。
彼时彼刻，林杉正躺在床上看小说《解忧杂货铺》。家里没有网，她在学校时便下了许多电影和电子书。她收到了许多新年祝福短信，她耐心地都回复了，却只有两个人继续回复她。
“你在干嘛呢？”
一模一样的两条短信，来自林聪和江河，林杉不假思索地就回复。
“看春晚。”
发送给江河。
“停电了，看不了春晚了，正在床上看小说呢，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吧。”
发送给林聪。
“春晚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不看也罢。”林聪道。
“嗯，我叔叔快结婚了，我有点伤感。”林杉道。
“为什么呀？结婚不是喜事么？而且你向来豁达啊，现在怎么变得跟女生一样多愁善感了。”林聪道。
“合着你就没把我当女生是吧。”林杉道。
“我敬你是条汉子。”林聪道。
“我叔叔，我一直觉得他和村里其他人不一样，他虽然有点不靠谱，有点叛逆，却一直有村里其他人所没有的朝气，那就是他敢于追求不一样的生活。可他现在似乎妥协了，又似乎是变成熟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我的感受。”
林杉急于向人倾诉，便前言不搭后语地和林聪讲家里的事。
叔叔今年回家过年了，顺便带回来了一个女朋友。奶奶其实一直都在催叔叔结婚，农村人普遍结婚结得早，叔叔今年都29岁了，早就是不折不扣的大龄青年了，村里和他同龄的人，很多孩子都上小学了。
可奶奶对这桩婚事却并不怎么满意，因为女孩是外地人。奶奶说，还是同一个地方的人知根知底。
可奶奶还是同意了，因为叔叔年纪大了，自己家条件也一般，本来就难找对象，而这位准婶婶长得虽一般，可却很是勤劳能干。她嘴巴很甜，着实把林杉三姐弟夸了一通，她还抢着帮奶奶做饭，厨艺不错，
而叔叔也终于安定了下来，这些年他漂泊在外，学过木匠，进过工厂，摆过地摊，可却没一份工作干得长久。现在他在送快递，收入还不错，一个月好的时候有六七千，他说暂时先干着，以后慢慢攒钱，开自己的快递店。
几年不见，林杉觉得叔叔变得有些陌生。她印象中的叔叔，还是那个顶着一头红毛，桀骜不驯，吊儿郎当，很疼她，每次回来都给她带礼物的青年。他信奉钱是賺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他自命不凡，相信自己以后能赚大钱，月薪3000时也用着2000块的手机，给自己买的衣服都是名牌。他对农村早婚的习俗嗤之以鼻，坚定不移地要找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否则宁愿不结婚，为此没少和奶奶吵。
可现在，他也要结婚了，对象看上去很普通，并不比他曾经看不上的相亲对象好多少。他头发染黑了，穿着劣质便宜的休闲装，言谈之间，懂事务实了许多。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伤感什么，或许是因为，他，变得和他们一样了。可他曾经，是立志要走一条不同的路的。”林杉道。
“或许我们每个人都会被环境和时间所改变，而这一定是坏事。有理想固然可敬，可决心过平凡的生活，也是一种成长啊。平凡的一生，也同样是一个人刻骨铭心、独一无二的一生啊，它同样有存在的意义。”林聪道。
“所以你以后也可能会娶一个条件相当，自己却谈不上喜欢的女孩吗？”林杉道。
林聪在那一瞬间，心里闪现的念头却是，即使以后碰不到真爱，可我不是还有你啊，我们若是能共度一生，倒也不是坏的安排。他被自己的念头惊到了，他不再回复，却也没有继续深思它背后的缘由。
而令林杉伤感的不只叔叔一人，几天前初中同学聚会，她故地重游，与故人相见，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是中考后，林杉和初中同学第一次聚会。高中时大家课业繁重，没时间聚会，大学后则是因为没人组织聚会。而方志诚组织的这次聚会，来的人也不多，只有20来人，可八卦却不少。
陈宇结婚了。
林杉一直和祝芳芳呆在一块，听到这个消息，她轻声问。
“你知道陈宇结婚了吗？”
“不知道。”
林杉不知该怎么接续话题，干脆沉默了，祝芳芳一向开朗，这回却也默契地沉默了。其实林杉一直觉得和初中同学是很亲的，可现在却不得不承认这份亲密被时间冲淡了。他们轻松地聊八卦，聊近况，一如从前，可林杉心里却清楚地明了，他们的命运已经分化。
最前途无量的自然是林杉，top5的高材生。其他人，杜云峰是普通一本，祝芳芳、杜云蕾、祝鑫是二本，方志诚和另外三个男生是三本，其他人除了少数几个没念书外，通通是大专生。
“我和陈宇也很久没联系了，高中时还聊过几次，他在跟他爸学做木匠。我觉得他变了许多，又或许是我变了吧。后来，他便再也没找过我。我学习忙，便也没找他。大学后更是没有交集了。”祝芳芳轻声地又提起陈宇。
“虽然很残酷，可或许如书上说的，势均力敌的人才能成为朋友吧。我和他走着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我们不再像初中时有说不完的话，所以我们后来默契地不再联系。”
祝芳芳很伤感，林杉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林杉，你有微博的吧？我加你微博吧。”温雨菲不知何时走到了林杉身旁。
林杉大一时狂更说说和日志，渴望他人的关注，大二却转战微博，空间很少更新了。她不再那么渴望他人的评论和理解，微博里一个熟人都没有，关注者也寥寥，全是当日记写的。
她从来不想把这些暴露在熟人面前，可面对低姿态的温雨菲，她却不忍心拒绝。温雨菲或许是想了解她的生活她的想法的吧，又或许是想通过她了解名校生的生活和想法吧。
她于是报出了自己的微博号。
而温雨菲也很少更新空间，更新的内容则大多是她和家人的生活。
“弟弟这次考试考了第三名，小伙子，要再接再厉哦！”
“这是妈妈年轻时的照片，我的妈妈是个大美人哦！”
…
她人气很高，评论和点赞的人很多，方志诚更是她的脑残粉。方志诚高中时交了女朋友，县城的，家境不错，可女孩的爸妈不同意，他们现在还是地下恋情。
方志诚说，虽然他初中时追过温雨菲，可那时并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现在他们是很好的朋友，温雨菲永远是他的女神。
林杉发着呆时，男生们已聚在小操场上打篮球。林杉站在旁边观战，她仔细打量着这所她呆了整整三年的校园，又小又破，可却因为他们的存在而生机盎然，她觉得它是如此熟悉，自己似乎从未离开过。
小娟，陈宇，陈佳薇，回忆像浪潮一样，汹涌而来。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新年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