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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嫁妆 ...

  •   昨日七夕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却已经是倾盆大雨了,时不时还有几声炸雷。京城的街道积水横流,行人车马也只有三三两两,全无了往日的热闹景象。

      会仙楼的小二百无聊赖地靠在门口的柱子上,漫不经心地扫着街上屈指可数的行人。这天气,来吃饭的客人自然是寥寥无几。

      一辆马车从南边驶来,稳稳地停在了会仙楼前,小二一见,忙打着伞迎上前去,车上下来的是屠青。从小二谄媚的笑脸中,可以看出屠青也是这里的常客了。

      “屠将军,您看,还是老位置?”小二撑着伞引屠青进店,把屠青挡得严严实实的,自己的半边身子倒是淋得湿透。

      “嗯。”屠青微微点头,“酒菜也是老三样。”

      “好嘞!”小二引着屠青来到二楼一个僻静角落的位置坐下,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屠将军,今儿小店客人少,如果您乐意,选个露台的位置坐坐?那边空气好些。”

      “不用了,就这儿吧。”屠青抬头望了望,墙上的那只纸鸢还在。小二心领神会,便退下备菜了。

      墙上挂着的,是一只已经有些许褪色的彩燕纸鸢,但仍可看出骨架苍劲,绘制精细。这是当初赵若鸢和屠青在公主府当仆人时一起做的。

      赵若鸢出身在纸鸢世家,从小就被父亲耳濡目染,善于制作各式纸鸢。后因家中被匪人劫掠,父母兄长皆亡。若鸢只身被转手数道,最终卖入高阳公主府为奴,巧遇同样在公主府当差的屠青,二人私下情投意合,渐生情愫。

      一日二人趁着彼此都不当差,便带着早就做好的纸鸢,偷偷溜出公主府,来到明湖边上放纸鸢。时至晌午,屠青听说会仙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饭馆,便带着若鸢来尝鲜。

      饭食的确名不虚传,结账时却发现银子不够,被小二为难。二人不知所措之时,掌柜免了他们的账单,留下了这个制作精美的风筝,挂到了他们桌前的墙壁上。

      再往后,屠青和赵若鸢有贵人相助,平步青云,也时时来会仙楼吃饭,却只坐这张桌子。

      赵若鸢因家道变故,性格悲观。曾在这里和屠青说:“妾和屠郎,就像这风筝和拿着线的人。线若在时,纵然相隔千山万水,也能时时牵挂。若手中一空,便是那缘分断了,妾自有去处。若真到了那一日,屠郎切勿消沉,切勿徒劳。”

      “屠将军,您的酒菜来了。”小二打断了屠青的回忆,上了三碟菜,分别是炙鹿肉,石首玉叶羹,酒蒸鲥鱼,摆了两幅碗筷。屠青又让烫了一壶玉液酒。

      屠青给对面的酒杯里也甄了酒,举起酒杯,默默地凝视了片刻,仰头一饮而尽。

      就在此时,龙熙雯突然从对面走了过来。见到屠青,似乎并不意外,行了个万福礼,轻轻喊了一声:“屠将军。”

      屠青转头看看空荡荡的厅堂,又打量着龙熙雯,有些诧异:“龙小姐,你怎么在此?”

      龙熙雯笑道:“小女刚刚路过会仙楼,见门口的车驾眼熟,便特意上来看看,果然是将军在。小女想和将军讨杯酒喝,不知将军是否方便?”

      屠青只能点点头,示意龙熙雯坐下。

      龙熙雯去旁边搬了一张椅子,挨着屠青坐下。屠青喊小二拿来空杯子,斟上酒,递给龙熙雯。

      龙熙雯端起酒杯,呷了一口,看着身边的空碗筷,问道:“将军可是在怀念若鸢嫂子?若是,那小女冒失了。”

      屠青也抿了一口酒,摇摇头,示意没事。

      龙熙雯又劝:“若鸢嫂子走了也已多年了,将军心中虽挂念,也不可折损了身子。俗话说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将军如此,嫂子在天之灵也会不安的。”

      屠青盯着对面的酒杯,微微点头:“多谢龙小姐关心。”

      “家父追随屠将军多年,凡是说起将军必是赞不绝口。小女耳濡目染多年,对将军也是打心底里仰慕,只希望将军一切安好。”龙熙雯顿了顿,抬起头,盯着屠青,“再过月余,小女若还无夫家订婚,便要去应选齐王妃了。若真有那幸运中选,以后和将军见面的机会便很少了。”

      屠青转过来,四目对视,屠青的眼神依旧坚毅,并未有一丝逃避或颤动,举起酒杯:“我为天家戍卫,若龙小姐入选齐王妃,那便是我的主子。我祝龙小姐好运。”说完便仰头干了。

      龙熙雯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勉强笑了笑,又呷了一口酒:“那将军保重。”放下酒杯,起身告辞。

      屠青看着龙熙雯离去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

      层楼叠榭,雕梁画栋的大内,紫微宫,福宁殿。当朝皇帝洛嘉佑,正和齐王洛晟睿,内务府总管阮康德商议高阳公主的嫁妆。

      阮康德跪着递上一封折子:“陛下,这是臣参照高祖朝阳信公主下嫁嫁妆拟的清单,呈请陛下过目。”

      曾定台接过奏折,递给皇帝。皇帝翻了翻,头也没抬:“阮爱卿准备的这份嫁妆,比信阳公主的嫁妆豪华多了,可妥当?”说完翻着两眼盯着阮康德。

      阮康德不慌不忙奏道:“陛下,信阳公主和高阳公主虽皆是元后嫡出。如今四海升平,国富民乐,国力非高祖朝可比,高阳公主的嫁妆略丰富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

      “朕担心传出去了,被朝臣们非议。这本是小事,朕不愿被那帮老东西们在私底下揪着不放。”

      “陛下宽心。高祖朝有三位公主,而本朝只有一位公主,论起嫁妆,本朝绝无越制。而且孝安皇后早逝,陛下疼公主之心,朝臣皆知。”阮康德说着,跪着往前挪了两步,皮笑肉不笑,“若陛下担心,臣便照着信阳公主的嫁妆做个阴阳单子,到时候陛下要从国库开销多少,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习康胜听阮康德如此说,睥睨了阮康德,又偷偷瞟了瞟皇帝的表情。皇帝会心一笑,转头问洛晟睿:“晟睿,你看呢?”

      齐王在远远的一张椅子上端身坐着,一言未发。请皇帝叫他,忙躬身上前:“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臣没有意见,但凭父皇做主。”

      皇帝不以为然,瞟了一眼齐王:“高阳公主是你最亲的妹妹,朕问你的意见,你说便是。”

      齐王忙跪下,道:“儿臣私心,自然是希望妹妹的嫁妆丰盛。只是刚才父亲说的担心,儿臣认为很是周全,切勿因小失大。不过阮大人的建议,倒是两全其美。”

      皇帝拿着奏折抬了抬,示意齐王起身,笑道:“你还是这和稀泥的性格,说了一大圈,啥都没说。”

      齐王头也不敢抬,只能唯唯诺诺地弓着身子。曾定台见状,忙上去解围:“陛下,齐王殿下是宅心仁厚,从不忤逆陛下的心意。您看若是阮大人的想法可行,臣这就让传旨下去办了?”

      皇帝点头:“就这样吧,有劳阮大人了。”

      阮康德谢恩告辞。齐王也趁机慢慢退到了后面,正打算告辞,门外侍者来报:“皇贵妃驾到。”皇帝便摆手示意阮康德和齐王留步。

      当朝的皇贵妃姓汤名若华,育有皇长子,名曰洛晟达,封了恭王。汤若华原是皇帝的温贵妃,孝安皇后崩逝后,齐王和高阳公主尚年幼,皇帝便将齐王交给汤若华抚养,公主交给了宸妃徐氏抚养。汤若华对齐王是关怀备至,照顾有加,齐王也叫她一声“母妃”。

      汤若华在孝安皇后崩逝三年后被册立为皇贵妃,摄六宫事。除了名分,实际已是后宫之主。加上亲哥哥是当朝宰相汤炎,也算是富贵满门。

      这天皇贵妃略施淡妆,穿着一袭浅蓝色银文绣百蝶度花的常服,梳着桃心髻,插一只翡翠簪子垂着细细数缕玉珠流苏,满脸堆笑地进来福宁殿,见过皇帝,齐王和阮康德见过皇贵妃,众人坐定。

      皇贵妃接过宫女慧心递过来的一个盒子,打开,亲自呈到皇帝案前:“陛下,这是臣妾给高阳公主添的嫁妆。请陛下过目”

      皇帝一看,原来是个镯子,只是这镯子用料实在稀奇,便喊阮康德过来看看,是否识货。

      阮康德小心翼翼地接过镯子,细细地用指甲扣了扣,细细端详了一番,先是啧啧称奇,又摇了摇头:“陛下,臣见识短浅,当真不认识,还请陛下赐教。”

      皇帝笑道:“此玉唤作瑶珲,是米昔儿国的镇国之宝。高祖皇帝征服米昔儿国之后便将其带回,打成了两个镯子,嵌上宫中最好的宝石,分别唤作缀珍与缀琨。从此后宫主位便代代相传,朕的母后传给了孝安皇后,孝安皇后又传给了皇贵妃。阮大人堂堂内务府主管,该是什么都经过见过,偏偏此玉世间独一无二,又久藏深宫,也难怪你不认识了。”

      阮康德奉承道:“臣在陛下跟前哪敢卖弄什么见识。不过就以臣的一双拙眼,也看出这个镯子是世间少有的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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